第3章6

  邢温书笑着摇头回答:“我与兄长两年未见,恨不得能与兄长促夜长谈,又怎会嫌兄长啰嗦?”

  提起这个,邢旭易又叹了口气道:“是啊,一转眼我们都有两年没见过了。好不容易你回京,明日起又要住进那个牢笼一般的皇宫去。”

  邢温书莞尔,偏转话题:“趁着今夜还有时间可以说说话,兄长可愿同我说说关于陛下的事情?我提前多了解些,也免得到时候无意触怒陛下。”

  邢旭易最担心这样的事情,沉吟片刻后与他一道走进房间内,将自己所了解的内容仔仔细细都说予他听。

  邢温书听得也认真,等一切都交代完时,已临近子时。

  邢旭易考虑到邢温书日后指不定都没几日安稳觉能睡,心疼地让他今日早些休息。

  邢温书宽慰他几句后便送他离开自己的院子,目送他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回去的路上他往方才谢安双站过的树干看去一眼,眸中多出些浅淡的笑意。

  “明日见,我的小陛下。”

  ……

  次日,卯时前半刻。

  按理这本该是历朝历代来官员们集合着等候早朝开始的时间,在如今的皇宫中却看不见丝毫人迹。

  凌晨的寒意很重,邢温书看了眼冷清的大殿门口,拢了下斗篷等候来领路的人,没多会儿便见昨日那名老太监匆匆往这边走。

  “福公公?”

  邢温书稍显诧异,没想到会是福源来领路。

  福源施施然行过一礼,随后解释道:“陛下身侧并无太多可信之人,便习惯了将大部分杂事交予老奴。”

  邢温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答道:“那便有劳福公公了。”

  “老奴职责所在。”福源回应一句,作出“请”的手势,“陛下此时已至御书房,老奴便直接领邢大人往御书房去罢。”

  邢温书跟在他身侧,好奇询问:“陛下这么早就起了么?”

  福源苦笑一下,回答:“实不相瞒,陛下是根本就没睡。昨夜……”

  说到这里,福源微不可察地停顿下才继续说:“是陛下与娘娘们的元日宫宴,陛下直至两刻前才从贤妃娘娘宫中回御书房。”

  邢温书再次点点头。

  从昨夜遇见谢安双的情况看来,他大致猜到这个“元日宫宴”或许只是个幌子,谢安双直到不久前才从宫外回来。

  他想了想,又问:“那我可否再问下,平日陛下也时常会这样彻夜不眠么?”

  福源回答:“是的。陛下平日也会到各位娘娘宫中,直至寅时过半方回到御书房。”

  邢温书还是觉得很好奇:“那为何陛下是去御书房,而不是回长安殿呢?”

  福源露出些歉意,回答:“老奴平日只负责照顾陛下起居,详细的想法老奴也不知。不过陛下在御书房待过一段时间后便会再到后宫去。有时是嫔妃宫中,有时是回长安殿,偶尔有兴致了会再回一趟御书房。”

  听到这里,邢温书差不多了解到谢安双平日的活动范围,点头谢过福源。

  福源连连摆手说:“向邢大人说明陛下起居只是老奴职责所在。”

  邢温书温和笑笑,没再多说什么,安静地与福源一道前往御书房。

  如今时辰尚早,宫道中只偶尔会有路过的侍卫,其余时间基本都是一片冷清之景。

  邢温书一路跟着福源抵达了御书房门口,便见福源朝他歉意笑笑,说:“陛下回到御书房这段时间里不喜被旁人打扰,便是老奴也不得随意入内。不过陛下叮嘱过老奴,邢大人已是陛下贴身侍卫,无须通报即可入内。”

  言外之意,便是告知邢温书可以一同等候在门外,也可自行先入内去面见谢安双。

  邢温书再次谢过福源,干脆地选择后者。

  御书房外站着两名守门的宫女,在他走上前时无声行礼,小心地替他将门推开。

  邢温书向她们颔首致意,抬脚走入御书房。

  御书房内仍然是扑面而来的干燥暖气,仿佛顷刻间由冬入夏,闷得人难受。

  不过邢温书还留意到,这会儿御书房中似乎没有昨日那股呛人的胭脂水粉味,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浅淡舒缓的安神香气味。

  他抬眸向屋内张望,并没有见到谢安双的身影,再走近几步时才发觉谢安双正躺在软塌上。

  或者说,是正蜷缩在软塌上。

  谢安双已换回一身红衣,侧躺于软塌中,手脚并拢着像是想将自己缩成一团。许是房中燥热,他的脸颊泛着些潮红,呼吸声平稳均匀,显然是睡得正香。

  比起白日时慵懒而尖锐的模样,睡着的他更像一名无害的少年。

  ——本来就还只是名尚未真正长大的少年而已。

  邢温书看着散落在软塌旁的一张小薄毯,眸间多出些无奈的笑意。他弯腰将毯子捡起来,轻抖几下后小心地替谢安双重新盖上。

  ……

  两刻钟后,御书房内安神香燃尽,谢安双在同一时间睁开眼睛。

  他打着哈欠坐起身,忽地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滑落,仔细看了眼才发觉是他平时会象征性盖一下的薄毯子。

  今日居然不是在地上看见这张毯子,真难得。

  谢安双掀起小毯子,准备下榻时又听见御书房与侧室连接的门口处传来一阵响动。

  “何人?!”

  他低斥一声,下意识摸向藏在腰间的暗器,却见从侧室里走出来的是端着茶壶与茶杯的邢温书。

  “见过陛下。”邢温书简单致意,将手中的东西端到谢安双面前的桌子放下。

  谢安双单手撑在软塌边缘,掩盖住方才摸暗器的举动,似笑非笑地看着邢温书:“邢爱卿不觉得应该解释些什么吗?”

  邢温书不紧不慢地开口:“臣未曾做过贴身侍卫,平日也不需要侍卫,不太知晓应当做些什么。臣听福公公说陛下有这个时间段饮茶的习惯,便试着替陛下泡了杯茶,未免惊扰陛下休息,臣便去了侧室。”

  “不知这个解释陛下可还满意?”

  谢安双轻哼一声,勉强算作满意。他端起面前的茶杯,杯壁不会过烫,想来是专门晾置到合适的温度。

  他轻扬眉梢:“想不到邢爱卿还挺贤惠。”

  说完,他将茶杯端到面前轻抿一口,然后不真不假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温热的茶水入口除了涩味就是涩感。

  谢安双:“……”

  他默默将茶杯放回桌上,收回刚刚说邢温书贤惠的话,想了想又委婉地评价:“泡得很好,下次不要再泡了。”

第3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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