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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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听到于景的一串话和曲绘星声音的录音, 沈曳真切的感到了惊讶和愤怒。
他惊讶于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母亲竟然还是不明白他的想法。
他对她其实早就没有什么责备不责备了。
他的小时候, 正是于景事业的攀登期，她每天晚上加班忙到凌晨三四点回家、第二天七八点又要出门去上班，她又不是超人，的确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照顾他。人吗, 有取有舍，有所选择，他完全可以理解，甚至有时候不带私人感情的想一想，还觉得有些佩服她。
因此随着他的长大，随着他对她理解的加深，他已经尽可能向她表达了善意, 在和她相处时做到了足够的用心与退让。即便没办法像和曲妈妈相处时那样同她近亲，但不与她正面冲突、努力保持温和迂回的交谈, 能做的他都做了。
可就算他做到了这样的地步，今天不过是稍微一不留心说了点以前的事, 他妈妈却还是觉得他对她有敌意、甚至立刻联想并责怪到了曲绘星身上。
她也不想想看，如果他的目的真的是替曲绘星出头，那他就完全有能力做到把曲绘星彻底撇开，既让她刺痛愤怒, 又让她丝毫联想不到他是在为曲绘星出气。
他怎么可能笨到让她把矛头指到曲绘星身上，这不是凭白给曲绘星找麻烦吗？
至于他的愤怒……
他甚至已经不愤怒了，他只觉得好笑。
他不敢相信他妈居然在和曲绘星说话的时候也要按下录音键留一份音频！她把她当什么, 当成她那些在商海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玩心术的对手吗？
但不等他的这些情绪发作出来，他就听清了录音的内容。
即使他妈妈即时把它掐断了，他还是瞬间从曲绘星没说完的话以及他妈妈前后的只言片语中联想到了某种可能。
因此他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为曲绘星辩解，而是在思索片刻后同他妈一起陷入了沉默。
……
“不是她。我们在找人的比她瘦。”
警局的停尸间内，曲妈妈握着曲绘星的手辨认了死者的尸体。
虽然死者的头部、面部被撞变形，但整个身体却很完整，让她很容易就确定了这不是豆豆妈妈。
走出放着尸体的房间，曲妈妈松了一口气，捋着胸口顺了几下气。
……
几分钟后，于景提着行李箱出了门。
刚才临时会议的结果让她很不满意，因此她不得不在年关之际再一次出差，把合同敲定下来。
同一时间，沈曳收到了曲绘星“死者不是豆豆妈妈”的消息，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紧接着，耐心地等待他妈妈走远，他进了她妈妈的房间，打开了电脑。
几秒后，需要输入密码的界面就出现了。
他曾经看到过一次他妈妈输入密码的场景，多少还有些印象。
只要她还没换密码……
沈曳边回忆边输入了一串复杂且毫无规律的字母数字。
错误。
再试。
还是错误。
前两次都显示错误，沈曳再次更换了那串乱码中的一个字母，第三次终于成功打开了电脑，找到了同步在云端里的那段录音。
迅速下载拷贝、关上电脑、带着U盘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电脑一气呵成，不久后，沈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将承载着录音的U盘插上了自己的电脑。
戴上耳机，打开文件，看着光标落在录音名称上，沈曳的指尖紧张地在触摸板上无意识地滑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立刻地，他的耳机里出现了他妈妈问“你听到了什么”的声音。
……
在把整段录音听完后，沈曳靠在曲绘星的小猪玩偶上发了好一会儿的愣。
当耳机里再次循环出现他妈妈“你听到了什么”的时候，他才醒过来般地一跃而起，关掉了音频。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手指都在微微的颤栗。
他动了动手指，低头笑了一声。
曲绘星果然还是曲绘星，让他没办法对她的喜欢减少哪怕一丁点。
他现在真的觉得，就算命给她也无所谓。
他按了按他快要炸开的心脏，走到厨房喝了好几口凉水，等觉得自己足够冷静了，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于景的电话：“妈，有时间吗？我有话想跟你聊。”
于景正在路上：“等我上了高铁会联系你。”
这是他经常得到的回复，因此沈曳也不在意。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抱着小猪玩偶，反反复复地把那段录音听了好多遍。
要是这个时候豆豆睡醒打开门，一定会看到一个把脸埋在小猪身上轻笑个不停的沈曳哥哥。他好像在开心又好像在害羞、又好像在颤着睫毛、眼睑发着红得想要哭。总之，是个很奇怪的沈曳哥哥，和他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但即使眼睑红了，沈曳的情绪还是好的。
他的这种好情绪，一直延续到于景给他发来了视频邀请也没有消失。
看到邀请，他坐了起来，点了同意。
对面的于景看起来已经坐进了高铁，高铁商务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倒是很方便聊天。
她问他：“你想跟我说什么？”
沈曳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开着视频通话的电脑，手里捏着曲绘星的那个小猪玩偶，神情十分放松，仿佛只是在和她随意闲聊：“妈，你知道吗，在你出门前对我说的话里有两个错误。我会提到我小时候，单纯是因为看到豆豆忽然想起来了，我现在说话这么顺畅，哪儿还会介意小时候说话比别人晚几天这种小事，我只是想起那个时候的曲绘星、觉得挺好玩的而已。”
听完沈曳的这段话，于景已经意识到沈曳想说的第二个错误是什么了。
她精致修染的指尖碰了碰咖啡杯的杯壁：“你是想告诉我，曲绘星其实一直遵守着她说过的话，从来没有向你提过我们的对话。”
“不仅如此，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今天跟我说了这些话，我到现在都还在猜她的心意。妈你可能不知道，她之前不喜欢我，她喜欢另一个男生，上学期还有一个很厉害的师哥在追她，我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的，就怕她选了别人。”
于景不为所动：“他们并不知道她身体的状况吧。”
沈曳不提这个，而是问她：“那么，是我做的哪里还不够好吗？”
于景不解：“什么？”
沈曳说着话，声音依然带笑：“这些年我对她的心意、我照顾她的事实一直没有变，既然你觉得她的病会拖累我，那就说明我这些年做得不够好、让你不满意。是什么？学习？社交？运动？甚至……家务？”
于景看着屏幕里的完美到挑剔不出任何问题的儿子，竟然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
她沉默片刻：“你以后如果工作进了手术室，一场手术几个、十几个小时出不来，她在外面，你就不会担心分神吗？”
沈曳又笑了。
“她哪儿就那么离不开人？她艺考集训的那段时间，我不在她身边，她也没出什么事。”
他看着她：“妈，你这不是在挑剔她，你是在不信任我。你觉得我在将来一定会被她牵扯精力、一定会被她耽误发展，但她其实根本就拖累不了我什么，她只会让我更开心、让我过得更好。”
“妈，你用不着现在就接受或反对，你也不用去看曲绘星，你就看着我、看着你儿子，看看他如今过得如何，再看看他将来到底会过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