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最温柔的告别257
他振奋地想道。
就在这时, 年轻的士兵乔沃尼，突然轻手轻脚地来到天台上。
他小声报告道：“长官，下面已经清理干净。伊祁指挥官成功地找到了地下建筑的入口，并且见到了乌鲁伦境内失踪的孩童。”
“现在下方的队伍需要助手，伊祁指挥官请您下去。”
托德无声地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
他最后观察了一下在周围游荡的怪物，然后向身边的士兵挥挥手，无声无息地收队，走下眺望点。
这栋被称为“怪兽工厂”的建筑楼，一共有几十层高，每一层的空间里都陈列着一排排培养皿，每一根柱形的培养皿里都漂浮着一只正在发生变异的怪物。
他们越往下走，周围的培养皿就越密集，容器里的怪物就越是体格凶悍、造型诡异。
到了怪物工厂的最底层，眼前的陈列物几乎令人触目惊心。
周围的培养皿密密麻麻，犹如蚁巢深处的孵化箱，无数狰狞到无法形容的怪物静静地沉睡在液体中，仿佛依稀还能看出属于人类的模样，等待着被唤醒。
托德一行人强压下从内心深处迸发的惊颤，目不斜视地走过一排排培养皿，来到地下建筑物的入口处。
怪物工厂一楼的空间内竟然还一有道夹墙，在打破夹墙后，还需要撬开地砖，才能窥见一个黑洞洞的地道。
如果不是伊祁天生具有敏锐的空间规划能力，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夹墙所占的面积，只怕他们一行人不会这么轻易就找到被藏匿起来的入口。
托德顺着地道的台阶向下走，在经过一段无比昏暗潮湿的通道后，他便来到地下建筑的空间内。
很难想象，一座其貌不扬的建筑楼，地下还会有这么大的空间。
无数架与培养皿类似的玻璃柱，被放置在这里，同样注满不知名的液体，但里面漂浮着的并不是狰狞的怪物，而是一个个年龄不一的孩童。
这些孩子统统没有成年，全都闭着眼睛安详地置身在液体中，身上插着维持生命的设备，胸膛微微起伏，显然都还活着，身体也并没有任何变异。
大部分的玻璃柱和维生设备，上面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踏足这里。
但也有零星几个玻璃柱，不知因何原因，竟然破裂开来，里面的液体洒了一地，早已经干涸，在地面上留下肮脏的痕迹。
但玻璃柱里面的孩童，却不知去了哪里，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容器。
托德看着眼前的一切，粗略地扫过一眼，在心中大概估算，这些装有孩童的培养皿大约有几千个。
而伊祁此时正站在一架碎裂的玻璃柱前，神色怔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托德来到他身边，他突然怅然地说道：“这些空了的玻璃柱，之前也应该各自装有一名孩童。”
托德愣了愣，随口问道：“但是现在，我却看不到这些孩子在哪里？”
伊祁的语气有些低落：“X只是不会对未成年的孩童直接下手。”
“所以他特意建造了这个空间，强制乌鲁伦所有孩子进入深眠，不会对它的事业造成困扰，也让它眼不见心不烦。”
“但随着时间流逝，这些孩子即便是在深眠，身体也会逐渐长大。总有一些年长的孩子，在不知不觉的沉睡中，就已经长大为成年人。”
“而当他们变成大人后，就不再受孩童这层身份的保护，X自然就可以对他们下手。”
托德目瞪口呆地听完这些话，再次惊恐地看向眼前破裂的玻璃柱，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无能为力的愤慨。
他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些孩子、那些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您是说，他们一旦成年，就会被那只魔鬼拖出地下建筑，送到上面的怪物工厂，被变异成……”
托德说到这里，就觉得喉头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那些刚刚成年的孩子，就会和上面那些普通人一样，进入怪物工厂，变异成一只只毫无人性的怪物！
伊祁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破碎的玻璃器皿，叹息道：“我们来得太晚，已经发生的事实无法改变。”
“但我们可以拯救剩下的孩子！”
他转而看向托德，神情严肃地吩咐道：“陶希他们几人另外组成一支小队，负责在这座城市里寻找所有可用的车辆和燃油。”
“等他们找到车辆回来后，请您和您手下的士兵，负责协助他们，将所有老弱病残和培养皿中的孩童运上车，趁着夜色逃出这座城市。”
“有我给予你们的武器，一路上的怪物并不成问题。等你们到达国家港口时，就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人转移到紧挨着港口的海岛上。”
“然后风烛会发力，将海岛移向大海，让所有人成功逃出乌鲁伦。”
托德低下头，思考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片刻后，他迟疑地说道：“如果有车辆来运输的话，转移人群并不困难。乌鲁伦这个国家并不大，如果速度快的话，从首都到海港的距离，也不过十个小时的车程，我们可以在天亮前到达。”
“可是……我手下的士兵不过十几个人，再加上你的团队，一共也才二十几人。”
“就算我们找来全城的车辆，但最后负责开车的司机却很少，我们顶多只能驾驶十几辆车。”
“这些车辆用来转移基地里数百名幸存者是足够的，但是眼前这些沉睡的孩子……”
他用手指扫过一排排玻璃柱，语气中充满苦恼：“这些孩子最少也有几千人，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来运走他们。”
“这些孩子不用你来操心，你们只负责运输基地里的幸存者即可。”
就在这时，一道冷淡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
托德转头望去，就见刚刚率领另一支小分队外出搜寻的风烛，此时已经归来，正从入口处的通道向他们走来。
准确的说，是向伊祁走来。
伊祁平静的眼眸深处，微微荡起一点笑意：“回来了？”
风烛略过托德，径直来到他身边，同样微笑着回应：“我回来了，一切顺利。”
“陶希、小布朗几人，已经成功从城市里找到十几辆可用的车辆，其中不乏有大容量的货车和巴士，他们还在加油站找到了足量的汽油，足够将基地里的人类运走。”
“至于这几千名人类幼崽，我可以施展一些神力，将他们同样转移。一座海岛我都可以驱使，更别说这些仍处于沉睡状态的人类。”
风烛无所谓地摆摆手：“我现在唯一觉得奇怪的是，我们在这里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个发了疯的破烂系统，不可能毫无所察。”
“但我们的一切任务进行得很顺利，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存在出来破坏捣乱……这很不寻常！”
伊祁听了他的话，并没有太过惊诧，反而平静地说道：“大概是因为X觉得，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它向来严格遵照时间来进行计划，它曾经说过人类的文明将在今天终结。那么，它注定会在午夜之前，发动那架致命的武器。”
“一旦世界末日降临，无论我们之前从乌卢伦拯救了多少人，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反正午夜十二点一到，最后一切都会毁灭。”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依旧很平淡，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风烛则看向伊祁，一双向来桀骜冷漠的金色眼眸，此时却格外温柔：“而你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对吗？”
伊祁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答道：“是的，我不会让这个世界就此毁灭。”
“风烛，你和其他人一起，护送孩童和幸存者前往海岛。而我会找到隐藏起来的X，与它直面对决，结束这一切。”
这下，风烛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你要独身前去？你不要我和你一起吗？”
“别担心，就算是吞噬整个宇宙的时间风暴，也无法撕裂我的身躯，任何人都不可能伤到我。”
伊祁主动上前，拥抱了一下他，在他耳边轻声道：“风烛，等你离开乌鲁伦之后，我还需要你做一件事。”
“这件事很重要，只有你能做到……”
……
风烛最终被说服了。
他怀揣着对伊祁绝对的信任，同意护送其他人类，提前离开乌鲁伦。
此时天空已经完全暗下来，夜色降临。
在夜幕的笼罩下，十几辆车满载着幸存的人类，驶向海港的方向。
陶希等人、以及士兵们，手持先进的光能武器，警觉地守护在车辆前方，随时准备着击退拦路的怪物。
而那些虚弱的幸存者紧紧贴着车窗，无数只眼睛沉默地看向站在车外的伊祁，数不清的手掌在向他挥动，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激。
风烛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他站在伊祁面前，没有说话，金色的眼眸却在微微发亮，嘴角边绽出一抹微笑。
他微微低下头，将一枚温暖的吻，浅浅地印在伊祁的额头上。
这是一个单纯的亲吻，用尽了他最耐心的温柔。
伊祁也缓缓抬起手，轻轻地拥抱住对方。
两人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任何道别的话语，只是在短暂的温存过后，风烛便转身离开，追上前方已经逐渐远去的车辆。
车辆上承载着所有的幸存者，驶向生的希望。
伊祁站在原地，沉默地目送所有人离去。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定定地看向城市中的某个方向，原本温柔的眼神，忽而变得阴沉起来。
接下来，就是他和X之间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