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58

　　养心殿内，依旧是香气缭绕，每一个角落中都透露着龙涎香的味道。

　　晃眼间，宇文觉在床榻上竟躺了大半个月，每天自己起居都由决晨曦亲力亲为，即使在病中，宇文觉也是很开心的。

　　初晓每天按时来为宇文觉把脉，虽说宇文觉是醒了，可身体状况并不乐观，残留了十多年的毒素，想要一朝一夕清理了怕是难呐。所以吐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晨曦姐姐，我都在寝宫呆了大半个月了，我想出去走走！”

　　宇文觉每天在寝宫闻着浓浓的药味，也是闷得发慌。决晨曦刚想扶她躺下，她却突然顿住，说出心中的想法。

　　决晨曦迟疑了一下，看着宇文觉渴望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拒绝了，想答应又怕她身体受不住外面的寒气，想拒绝又真的不忍心。

　　“晨曦姐姐！我都快被憋坏了！”

　　决晨曦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取来一件鹅黄色的丝绸披风套在宇文觉身上“皇上此刻身体弱，外面难免有些风，若是生了病，臣妾可担当不起。”

　　“京城初雪之时，我曾好好欣赏了一番风景，可风景再美也无人与我共赏，所以我的心里很不开心，现在好了，晨曦姐姐回来了。”宇文觉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笑意。

　　说来反倒是让决晨曦心中多了几分愧疚之意，只是往事也不宜再提，经历过这些以后，还能陪着皇上安安静静地一起聊聊天散散步都是奢望，她并不想扰了此刻的安宁，所以并未提及。

　　“晨曦姐姐不开心啊？”宇文觉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提往事是欠妥当，见决晨曦表情有几分细微的变化，连忙询问。她可太害怕决晨曦生气又要出宫。

　　决晨曦却使劲摇头“皇上不必担心，臣妾没事。”

　　踏出殿门那一刻，宇文觉觉得自己神清气爽，果然人在房间里呆久了，容易憋坏，以前到没觉得殿前光景如此美好，却不知自己从未静心欣赏过。

　　“对了晨曦姐姐，朕得了个小公主。”宇文觉忽然想起戴玉的存在。

　　像是分享决晨曦不再之时的所见所闻，也想让决晨曦快点了解自己的生活。

　　决晨曦小心翼翼扶着宇文觉，侧脸一笑“臣妾早已知晓，民间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说公主很是受皇上宠爱。”

　　“是吗？你说我是不是糊涂？明知道她可能只是我唯一名正言顺的孩子，我完全可充作皇子来养，我从此便无了后苦之忧。”

　　宇文觉顿时流露出愧疚与伤感的神情，沉默了一会又道“可我并不想，我不想她走我的老路，一出生就是皇权的工具，一出生就是被权利禁锢的傀儡。我想，我认下她，我就要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

　　决晨曦见状叹气之时也安抚道“皇上并非糊涂，这条路的辛酸也只有皇上知道，那孩子也是无辜的。皇上不要觉得自己做错了，可皇上的一念之间便是救了她的一生。”

　　“我不是什么救世主，我只是想世间少一个我这样的怪物。”宇文觉苦笑。

　　她小时候常想，她若是个真正的公主，该多好啊。父母疼爱，群臣也不会监视她，那她就真是无忧无虑了。到了年纪，嫁个驸马，便永远脱离了那金丝笼。

　　“皇上……”决晨曦一时间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这个位置，大家争先恐后地想要去坐。可真正坐上去了，是否会后悔呢？

　　“若是大运河竣工，晨曦姐姐陪我下一次江南吧？我想走水路，去一次江南。”

　　似乎那个地方就是宇文觉的执念，她心心念念了好久，可从未踏足过。

　　决晨曦点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运河修好之后没多久，我便想来一次江南，可当我准备出发的时候，它便决堤了，我还以为是上天为了惩罚我，再也不让我见到晨曦姐姐了呢。”

　　宇文觉突然转身扑上去，紧紧抱住决晨曦，就是不撒手。

　　决晨曦右手在空中顿了好半天，这才抚上了宇文觉的头“皇上，臣妾往后会一直在皇上身边的，皇上别怕。”

　　宇文觉眼眶湿润，贪婪地呼吸着决晨曦身上那股熟悉又让她日日夜夜牵挂的味道。

　　“奴才见过王爷！”小桂子的话打破了此刻的安宁。

　　见宇文浩倚在门边打望着二人，被发现了，倒是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宇文觉背过身用袖口轻轻擦掉眼泪，这才端正站在决晨曦身边，双手背于身后“秦王过来做什么。”

　　宇文浩破坏了哥嫂的兴致，有些微微内疚，尴笑起来行礼“臣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臣此次前来想跟皇上商量瑜王府几个公子的事情。”

　　“摄政王余党朕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这次，是他们咎由自取，你依照法律处置，宗室子弟一视同仁，绝不姑息！”

　　宇文觉说起话来还有气无力，一听到需要议论政事，她就头疼。

　　“臣遵旨。对了皇上，臣今日早朝已经宣布皇后娘娘迁回坤宁宫的事情。”宇文浩犹豫了半刻，目光回避着决晨曦。

　　决晨曦自然明白，对着宇文觉欠了欠身“皇上，时日尚早，臣妾想去一趟镇国寺，为列祖列宗上个香，来保佑皇上龙体安康。”

　　“镇国寺有些远，让张将军带一队人马送你去。”宇文觉知道决晨曦刻意回避这些朝堂之上的问题，听宇文浩的口气，这件事似乎有些棘手，看来她得把朝中重要的老臣传过来好好对弈一番。

　　决晨曦换了一套常服，纵马前往，想起镇国寺，她还是出嫁后与皇上来参加过庙会。心中有些异样。

　　佛堂中，决晨曦跪在蒲团上手中拿着佛珠，紧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

　　几年过去了，她嫁入皇宫开始，就没有一天属于她的自由，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代表了皇室，更像征着国家，她其实特别憧憬江湖那般潇洒自如的生活，每次都是用拜佛来求自己心中的宁静。

　　慢慢睁开双眸，望着这尊巨大的观音菩萨像，双手合十放于胸前，决晨曦脸上带着一丝迷茫。

　　“菩萨，我的存在还是会让臣子们为难皇上，如今我是逆贼之女，他们怎么可能容忍我继续做国母呢？我到底该怎么样做才是对的？还请菩萨能够为我指点迷津。”

　　决晨曦轻轻呢喃着，说完又闭上了双眸，久久都没有再说话。

　　佛堂中贡香的人多了起来，可依旧很安静，只剩下不断燃烧的佛香在散发着阵阵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