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你不要后悔130
赵静终于顶不住这种心理折磨，“……对不起。”
“呵~”于明舒笑了，她觉得可笑，“对、不、起？好轻松的三个字。”
“我知道，不管我做什么也弥补不了对你造成的伤害，我一直想当面跟你说‘对不起’，不奢求你原谅，只是想跟你认错，我错了，真的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赵静努力压抑情绪，无声流泪，在于明舒面前，她没资格痛苦，更没资格哭。
于明舒看见她青筋暴起的手腕上一道一道伤痕，有刀片割的，有玻璃划的，可能她真的知道错了，但这不是被原谅的理由。不是悔改，就有改过的机会，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你放心，我也不会原谅你，这辈子都不会。”
这个回答倒是让赵静平复下来，不是所有的悔恨只有原谅是救赎，被恨着被惩罚也是一种救赎，因为她活该。
“我和你爸爸……”
这是于明舒第一次听到赵静和爸爸的事，那感觉像小时候听大人讲鬼故事，害怕又很想听。
“我一开始只是气不过，一时冲动，我没想过真的要去报复。”赵静讲得很混乱，看得出她这么多年也一直被这件事折磨着，“其实开始的时候，我和你爸爸什么也没发生，我只是……只是吓唬他，只是骗他，只是想出一口气，明明我才是受害者，被道貌岸然的教授猥亵、威胁，却没有任何人相信我。明明我已经认命了，你为什么要跳出来，打着帮我讨回公道的名义只不过是自己想出名罢了。结果，所有责难、痛苦全部由我来承受，凭什么，我不甘心！”
“不甘心你就应该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而不是自甘堕落！”于明舒气得全身发抖，好人不一定有好报，但绝对不应该有恶果啊。
“呵，呵呵~”赵静笑得泪流满面，不得不靠边停下车，她趴在方向盘上，声音沉痛，“你知道我经历了多少煎熬才能到大城市上学吗？你知道我有多讨厌有多想逃离那个残破不堪的原生家庭吗？我不能失败，我经受不了失败，我以为会有转机，我真的以为还有机会。是你！是你爸爸，自作聪明，想用钱用权势诱我入局，只要我成了他的情妇，那我就是自愿，我对他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要不是你爸爸设计我，后面的事都不会发生！”赵静讲着讲着身体缩成一团，她在害怕，怕得发抖，哪怕这些事都已经过去许多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真的，我真的没有……我真的不知道那天会出事，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楼盘有问题，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是你妈妈的生日，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会找上门……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于明舒从她混乱的讲述中提炼出重点，“我爸和你的情人关系是被迫不是自愿？”
赵静抬起头，认真回答她，“对，一切都是意外。”
真正的真相是什么于明舒已经不想追究了，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只要抓住赵静承认的这一点或许可以帮妈妈打开心结，至少，能够帮妈妈从背叛的痛苦里走出来。
于明舒最后对赵静说了句，“不管你愿不愿意，该得你承担的责任，必须由你完成。”
赵静看见于明舒和裴江在一起就明白她这些日子突然的“好运”是怎么回事了，她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
“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于明舒开门下车，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也不知道妈妈见到赵静会发生什么事，谁也预料不了。
于明舒一个人走在街头，想裴江，莫名的强烈想念，想马上见到他，想他马上出现在眼前。
大概是此时此刻想念、孤独的情绪太饱满，于明舒竟然对着空气喊了声“裴江”。
“我在。”简单的一声回应，于明舒泪如雨下，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这么失态过。
爱是只要你需要，我一直在。
裴江撑着伞走近，什么时候下起了毛毛细雨于明舒都没发现，还在疑惑为什么空气突然变得这么湿粘。
裴江将她罩在伞下，拖进怀里，“不知道冷吗？都淋湿了。”
于明舒的眼睛在路灯下亮晶晶的，踮起脚亲吻他，千言万语，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
裴江都懂，懂她的焦虑，懂她的执拗，懂她的伤心。虽不能替她，亦努力感同身受。
雨越下越大，于明舒趴在浴缸沿边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响声，庆幸他们回到公寓这雨才大起来。
浴缸里的水满了出来，裴江紧贴着于明舒才勉强能容纳下两人。
“姨妈走了？”裴江蹭着她后颈问。
于明舒痒得直缩脖子，低低哼了声，“嗯。”
“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不告诉我！”裴江一本正经的“生气”。
于明舒笑得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在“擦枪走火”的边缘疯狂试探。
“于明舒。”裴江咬牙切齿，“你再动下去，我保证你明天起不了床！”
“那就不起喽。”
“明天，我订了机票，约了DK医生……”听得出裴江用了极大的毅力克制。
于明舒安静下来，在狭小的浴缸里转个身，面对他，“谢谢你，裴江，谢谢老天让我遇见你，谢谢你没有放弃我，我爱你。”原来发自内心的爱，是这样的真挚而热烈，掩饰不了，克制不住，破土而生，野蛮疯长。
裴江的人生，也是第一次这样欣喜若狂，彻夜疯狂……
结果就是，他俩第二天彻底误了航班，裴江不得不临时动用私人飞机。
本来不算什么事，只是这样一来就避免不了会惊动江潮，连带着“打草惊蛇”了别有用心的人。
先是DK医生在途中出了点小事故，事故虽小，却是打乱了整个行程。
所幸，赵秋池这一回倒是靠谱了，他和赵静坐另一班航班，顺利将人带到于家老宅。
于明舒和裴江也赶上了，万事俱备，只欠DK医生这个“东风”。
只一晚而已，他们再耐心等一晚，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于家老宅够大，于明舒趁天黑，让兰姨帮忙瞒过倪佩芝，悄悄将赵静安置一晚不是什么难事。
裴江太容易引人注目，关键是倪佩芝不喜欢裴江，所以裴江不能现身，只能和赵秋池在外面凑合一宿。
赵秋池可是逮着机会，可劲儿调侃裴江，“为了娶上媳妇受点委屈算什么，你这可真是咱们兄弟学习的典范，男德中的标杆，男人中的男人。”
裴江这会儿没心思理他，给于明舒打电话，电话通了没人接，感觉有点心神不宁。
或许是紧张，也可能是激动，于明舒怎么也睡不着，静不下来，思来想去，她决定再去和赵静聊聊，手机落房间了，所以没有接到裴江的电话。
就是这接二连三不经意的小小阴差阳错，让意外钻了空子。
于明舒敲了好半天门，房间里没动静，门是反锁的，赵静不可能自己离开。于明舒隐隐感觉有些不安，管不了那么多，回去找了房间钥匙，直接拿钥匙开门。
于明舒傻在原地，房间是空的，赵静不在！赵静去哪儿了？！
突然听见楼上一声巨响，于明舒混乱的思绪马上反应过来，边跑边大喊，“妈——”
她赶到妈妈房间的时候，地上全是碎片，一片狼藉，倪佩芝手里握着带血的水晶灯座，赵静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兰姨也听到响声从厨房跑上来，“怎么了怎么了，我就去了下厨房……”兰姨也被房间里的景象吓着了，“这，这是怎么了，这……”
于明舒努力控制颤抖的身体，先让兰姨叫救护车，过去看赵静，还有脉博，还有呼吸。
倪佩芝惊慌握紧灯座，嘴里反复念着，“打死狐狸精，打死狐狸精……”
“妈。”于明舒试着安抚她，“别怕别怕，我是明舒，我会帮你，你把手里的东西给我……”
“你们全都是坏人，全都是想我死的坏人！”倪佩芝失控挥起灯座砸向于明舒，她眼里的怨恨，手上的力道，是真的要于明舒的命。
于明舒眼疾手快从她手上夺下“凶器”，倪佩芝彻底陷入疯狂，抓着于明舒的手狠狠咬上她的手臂，“你想摆脱我，想要嫁人，想要跟裴江过幸福的人生，想要逼死我，你不是我女儿，我没有你这么自私恶毒下贱的女儿！”
“不是，不是，妈，我没有……”于明舒疼得说不出话，撕心裂肺的疼。
幸好有兰姨拉开倪佩芝，救护车及时赶到。
赵静进了急救室抢救，倪佩芝打了镇定剂被医生绑在床上，她现在的情况很危险，随时可能自残或是伤害他人。
于明舒很痛，很后悔。
裴江第一时间赶来医院。
“明舒。”一眼就看见于明舒瘫坐在长椅上，整个人看上去像支离破碎的人偶。
裴江脱下外套将她裹进怀里，“没事没事，不管发生什么事，有我在。”
于明舒以为自己会哭，没有，哭不出来，好累，她太累了。
“我妈说得对，我就是自私、恶毒、下贱，为了跟你在一起……才会发生这么多事。”
“不是！”裴江抱紧她，“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
“裴江。”于明舒在他怀里抬起头，眼神迷茫又绝决，“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暂时？裴江强烈预感，他们这一次分开，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们分开就能解决现在的问题吗？”
于明舒摇头，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没办法，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还和你在一起，我做不到，对不起，对不起！”
“我们之间就这么不堪一击吗？”裴江第一次露出灰心，对于明舒灰心，对他们这段关系灰心，“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那些承诺，都是假的吗？”
“你就当是假的吧。”于明舒推开裴江，“你就当我是骗子，是渣女，是我欺骗了你的感情，就像江潮一样。”
“于明舒！”裴江愤怒，居高临下盯着她，“原来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我以为多包容一点，付出更多一点，爱得更多一点，迟早可以真心换真心，结果，我在你心里始终是那个可有可无的人。”
“好，很好，于明舒，你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