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81
如果运气不好成了现在的情况，腾跃也不会花精力捞一个蹲牢的人。抛一个棋子，对他们来说没损失。
可惜就可惜在，腾跃也不知道是低估了关昀野对事物的敏锐判断力，还是自己脑子不好使就以为别人脑子里装的也同样是屎，忽略了假若从中年男人这条线索出发，未必查不到腾跃身上。
喻江夏根据关昀野说的，昨晚直接以被砍伤受害人的身份给警方打电话，立场充足地提出：他合理怀疑男人有暴力倾向，建议警方搜查男人住处并调查背景，是否有涉及其他犯罪事件。
没想到民警一大清早就过来医院，想必是有进展了。
喻江夏将民警带到VIP病房，关昀野对他投来的挑眉神态心领神会。
只见民警从手提公务包中拿出一件用透明袋封装好的长方体金属盒，问道：“麻烦关先生查看一下，这款头盔是不是昀宇工作室生产，并在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二十一点发售的完全潜行头盔？”
关昀野接过透明封袋打开。
其实当他一眼看见内里装着印有昀宇LOGO的金属盒，就已经大致能判断，应该是完全潜行头盔没错。可随着关昀野掰开金属盒锁扣，一套完好无损的头盔跃然眼前，他和喻江夏霎时对视一眼，两人眼底兜满同样的震惊错愕。
怎么回事？
不是说遇害者使用的头盔发生了爆炸吗？
这点肯定不会有假，毕竟遇害者如今人还在医院躺着，神经多处受损也是不争事实。
那么这套头盔就不是遇害者购买去的那套？
可这也不应该，纪宇扬明确向他汇报过，清点后已召回四千九百九十九套完好头盔，除去意外爆炸的那一套，没有再多余的产品流出。何况，如果和爆炸事件无关的东西，也不会被警方特地拿给他查看。
喻江夏已经懵了，小小脑袋瓜里装满了大大问号。
关昀野的反应从表面上看稍微比他平静沉稳些，但其实内心同样不解。
而紧接着，两人就见警方又拿出一件透明袋，这回里面装的东西焦黑扭曲，像是遭受巨大灼烧挤压，或者剧烈爆炸之后的产物，只能从外观轮廓大致判断出应该是个戴在头部的金属框。
“请关先生再看一下，这套头盔是不是昀宇工作室发售的？”民警问了个和刚才一样的问题。
接过透明袋的是喻江夏，他从里面拿出一块焦黑断裂的金属片，顿时道：“不是。”
“合金用料不对，这套头盔不是昀宇的。”
虽然从残缺破败的产品表面仍旧能找到昀宇的LOGO，但这些产品是喻江夏一手研发督工的，他比谁都清楚各方面细节。这一套，绝对不是昀宇生产的头盔。
喻江夏不由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民警道：“昨晚接到喻先生的电话后，我们警方当即派出同志前往嫌疑人家中搜查，结果就发现了这两套看似都出自昀宇的头盔。而对于昀宇工作室发售完全潜行头盔的新闻，警方近期也有所关注，在调查后，合理怀疑真正发生爆炸的并非是昀宇工作室的产品。”
“简单来说，目前警方的推测是，遇害人在昀宇官网购买了头盔，却在使用前被其父用另一外形相似的劣质头盔掉包，引发爆炸，致使遇害人遇害。此后，其父又与贵工作室某赵姓员工保持信息联络，谋划了停车场行凶案。现赵某某也已被警方拘捕，动机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两位如果有什么线索，麻烦提交警方。”
“线索……”关昀野沉吟道，“确实有。”
他们原本猜测，头盔爆炸事件的源头，是赵迁故意放过瑕疵品。可现在看来，事实似乎更有意思了些……
工作室流出的四千九百九十九份产品已检测完好，发生意外事故的第五千份产品如今也完好无损，反而是多出来一份非是昀宇生产的头盔爆炸损坏。
那么，这东西会是从哪里来的？
除了腾跃，关昀野想不出第二个怀疑对象。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赵迁把昀宇内部的技术资料泄露给了腾跃。从而腾跃能够做出效用相似甚至相同的仿版完全潜行头盔，也能故意在头盔制造中使用不合规的变压器或电阻器，引发爆炸。
失误性工作致人死亡难以判刑，但外泄商业机密本身就是犯法的，更何况涉及陷害和谋杀。
一旦被验证查明，腾跃只怕瞬间人去楼空，高管入局。
关昀野闭了闭眼，没有顾及腾跃董事长是自己亲舅舅的这份亲情，把线索坦然告诉警方。
“好，我们知道了。”民警用笔记录下他说的话，而后道，“等调查有所结果，我们会第一时间告知二位。”
“那就麻烦警官同志了。”喻江夏给他们倒了杯热茶。
“水就不喝了。”民警道，“我们还要去找遇害者询问一些事情，两位注意休息。”
不愧是人民警察，办事效率就是高，说了那么多话还真连口水都不喝，直接联系医护前去找遇害人。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喻江夏终于能把买的早餐从袋子里拿出来。
他旋开不锈钢保温盒盖子，浓郁紫薯香顿时溢出，飘入鼻腔。
“给你买的紫薯粥，既营养又滋补。”喻江夏舀起半勺，吹凉后喂到他嘴边，“怎么样，我贴心吧？”
关昀野看着他仰头微微撅起的嘴，像极学了新儿歌的小朋友想要夸奖模样，笑着点头：“嗯，贴心。”
可谁知，下一秒，喻江夏突然叹了口气。
丝毫没有被夸的欣喜，反而愁眉苦脸起来。
“哎，可惜了。”他长吁短叹。
关昀野不明所以：“怎么了？”
喻江夏又舀了勺粥吹凉，在关昀野张开嘴的同时，手腕掉转方向，悠悠把食物喂进了自己嘴巴里，发出两声砸吧嘴的声音后说道：“可惜，弄得我也想生病了。”
关昀野猛地有些绕不过弯他的脑回路。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生病是什么值得期盼的事吗？
只听喻江夏续道：“那样就能换你照顾我，哎，可惜了……”
关昀野万万没料到他居然会是这么个想法，一时间好笑又好气：“我什么时候没有照顾你了？”
喻江夏撇嘴道：“在床上的照顾不算。”
关昀野：“……”
喻江夏又补充：“事后的照顾也不算。”
关昀野：“……”他并没有想到这些事。
可喻江夏突然沉默下来，勺子在紫薯粥里搅动了大半天也没再喂过来一次。关昀野以为他是在等自己表态，很是上道地说：“以后家里所有的家务都我来做，三餐也我来做，这样好不好？”
喻江夏依旧没反应。
关昀野又道：“给霜之哀伤铲屎、洗澡、剪指甲的活儿也归我。”
喻江夏无动于衷，眉头还浅浅皱起。
关昀野于是继续想，还有哪些照顾人的事儿。突然，喻江夏把保温桶往桌上一放，磕碰出轻而沉闷的声响，整个人唰地站了起来：“你先自己吃。”
这是因为他思考时间太久，没有说出令人满意的回答，所以生气了？
关昀野望着向外小跑的人：“江江？”
喻江夏对他的喊声置若罔闻，仍旧是那句：“你先自己吃，我有事情。”
房门关合的声音传来，要是放在以前，关昀野铁定追出去把人拦腰抱住，压在房间门后或者堵在墙角边，然后握住青年细白手腕举过头顶。无论什么小情绪，先用身体力行哄好了再说。
可他现在的光景，别说下床追人，就连坐直身体都痛得浑身冒冷汗。伤口不允许，只能作罢。
但想到喻江夏的脾气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风风火火的，估计过小半个钟头就自己回来了。他得赶快抓紧时间想一想，要怎么哄才能让人满意。
而此刻的喻江夏，其实并没有生气。
他甚至没听清关昀野后来说了什么。
之所以突然撂了紫薯粥，急匆匆走人，是因为他刚才蓦地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也是他很想做的事。
喻江夏不耐电梯慢吞吞的楼层停靠，干脆爬楼梯往上。他今天早晨跟在几位实习医师后面听到的消息，那位惨遭头盔爆炸乃至神经损坏的病人被安排在七楼的重症监护室。
他两节楼梯并做一步走，气喘吁吁跑到七楼时，正好看见医生和民警从病房走出来，相互交流着什么。
喻江夏听不见带着口罩医生的声音，但他单凭猜测，大概能推断出他们谈话的内容，应该与病人的病情有关。
视觉听觉触觉神经的受损，导致病人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接收外界信息，警官想向他进行提问无法传达，自然也就无法获得病人的回答。
但这些没有办法，只是受限于现下的医疗水平、科学技术。
喻江夏想起昨天见到关昀野和他父亲之间紧张的气氛关系，深提一口气，没有犹豫跑到他们面前道了声抱歉，然后说：“我有办法！”
“什么？”医生被忽然闯来的人吓了一跳。
喻江夏道：“我有办法让他能够进行正常人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