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番外二193

  徐高传统,高三生比其他年级学生开学时间要早,寒假的尾巴尖上,大家刚过完年,作息还维持在白天不起晚上不睡的状态里,猛地六点爬起来往学校冲,书包都能忘在床上。

  但老师可不管你睡没睡醒,开学第一天早自习,乔源包子还没啃完呢,丁心就带着一百天倒计时计划表进了门。

  第四轮总复习的枪声就这样打响了。

  一轮复习早在高二下半年结束,二三轮复习快的宛如贴地飞行,如今卷土重来的四轮复习开始查漏补缺,不求速度,只求细节。

  宁致和安冀俩学霸对此喜闻乐见,做卷子做出了找不同的感觉。

  一个举着刚做完的数学周测说:“六道大题,三道都出过,最后那道数都没换。”

  另一个歪头,打了个长达四秒的哈欠:“完形填空还是酒鬼和清洁工,九月月考卷。”

  乔源在一旁埋头狠抄《阿房宫赋》,装作一副很忙的样子,生怕自家那个过目不忘的突然问他——哎,你那次完型错了几个?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大考从半月一次变成一周一次,小考从一天一次变成随机突查,上一轮的卷子还没讲呢,新一轮的大榜已经更换了排名,抬头扫一眼黑板,习题册刚做完厚厚一摞,课代表又开始更新作业清单了。

  在所有人都兵荒马乱、生不如死、日日做噩梦的高中时代末尾,郑可心却慢慢的,体会到一种按部就班的幸福。

  她回到了和许念念的小小出租屋,早起背书,晚归放学,偶尔在繁重密集的课业考试中忙里偷闲,讨论着周末要吃些什么,夜宵从银耳羹变成西米露,应郑可心肚里的馋虫要求,又加了一道双皮奶,若是浇对了花呢,还有红豆小圆子喝。

  想来撒娇耍赖大概不是什么复杂技能,郑可心无师自通,又勤奋好学,迅速掌握了从无理取闹到变成人形挂件的标准路数,轻而易举哄着许念念荒废了自己的卧室。

  不知道是每晚例行一份的糖水养人,还是抱着许念念睡觉让人安心,郑可心成筐的卷子做下去,人的气色反倒越来越好,整个人大写的面色红润有光泽。

  相比之下,本该横着走的宁致就很凄惨了。

  乔源大概是属鱼的,特异功能是撂爪就忘,过个年把二三轮复习内容就着烟花送上了天,就记得听过响儿了。

  宁致讲一次卷子折一次寿,做完作业还得“备课”,每天绞尽脑汁的算计究竟怎么把那些浅显的知识点灌进乔源脑子,草长莺飞的好日子里,人都被折磨的消瘦了,看谁都想打一架,整张脸写着别惹我。

  她一天百十来口气的叹着,瞅安冀羡慕、瞅乔源碍眼、瞅郑可心迷惑——她感觉郑可心仿佛吸走了她的精气神,活泼过了头,这人往常是个热衷睡觉的闷葫芦,高考当前却热闹起来,话多了、爱笑了、甚至初步学会了小女生结伴上厕所,冷不防甩人一脸水打打闹闹那一套。

  当然,仅限于许念念。

  这人当她同桌时,就是个屁股生根的蘑菇,现在倒是学会了满楼道乱窜,不是陪许念念抱作业,就是陪许念念上厕所,甚至养成了英语课前帮许念念接水的习惯,就为了给许念念空出五分钟背作文,以防大王抽查罚站。

  宁致心里颇有些女大不由娘的滋味。

  不仅如此,宁致还发现这俩人一样的东西也太多了!水杯是一样的、笔盒是一样的、雨伞是一样的、小红绳是一样的、还有袜子,郑可心什么时候会穿碎花袜子?

  这就离谱。

  宁致可学不来旁敲侧击,她有什么问什么,可惜郑可心的脑子一半考试一半许念念,没听出半分醋意,心说不就是袜子,有什么稀罕的,立刻给宁致和安冀一人买了一双,一双杰尼龟的一双妙蛙种子的,宁致非说人家是蒜头王八,死都不肯穿。

  更要命的是,往常随叫随到的人,周末再也约不出来了,推脱的理由换汤不换药的就那么一个——高考当前,人得看书。

  这是真的,徐高图书馆周末对高三生开放,只要天气好,郑可心每周末都和许念念去看书。

  图书馆侧门小路上有一排海棠,下午日光最盛时树影会层层叠叠的打在二楼楼梯上,许念念偶尔瞌睡,最喜欢到这里晒一会儿天光,两个人坐在树荫下躲懒,有时断续说上一阵悄悄话,有时什么也不说,只是随手捡一段树枝,慢慢勾着交杂在一起的影子。

  她们有时候起早,起早看云升;有时候睡懒觉,晚归看落日。白日变得越来越长,回家路上跑上堤坝吹风,面向地平线时,能看见一整轮太阳缓慢沉到水中,火烧云压着海面,更远处日光淡退,已经有弯月初升。

  林城春日短,四五月份的天已经带了初夏的气息,许念念跑过一段台阶,鼻尖就冒了汗。

  许念念好像是水做的,动不动就要出汗,稍稍一运动头发尾梢就湿漉漉的,郑可心抬手帮她擦掉,耳边响起宁致之前瞧见,阴阳怪气的唠叨——“看你那点出息,你上辈子就是一包心相印。”

  许念念正在咬红薯糕,见郑可心看着她笑,凑近了问:“想什么呢?”

  郑可心一下回神,脸红了,想扯开两个人的距离又挪不开脚,只好伸手在面前比划了一下,叹气说:“太近了。”

  她这声提醒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反正是小到红薯糕都听不清。

  许念念眨了下眼,微微仰头,睫毛阴影映在瞳仁上显得眸色很深了。

  郑可心本能想说“别这么看我,我招架不住”,话头转了两圈又缩了回去,心里有些自嘲,察觉自己现如今是越来越没出息,被一个眼神就能钳制住,这辈子算是“逃不掉了”,只好拉过许念念的手,另一只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又出汗了。”

  郑可心忽然想起高三开学,许念念帮她伪造数学作业那次,她那时还是个生人勿进的“硬骨头”,执拗地不肯让人帮忙,许念念倒是好性子,贴了冷脸还肯操心,抱着一摞作业跑来跑去,脸上也是这样湿漉漉的。

  郑可心被春风一吹、暖阳一晒、莫名心痒,总有些动手动脚的念头,每每压下去又每每浮上来,几次三番心里反省克制,告诉自己不要整日色眯眯的,也都不大管事。

  夕阳只剩下一个毛茸茸的边,她突然踮脚,抱住许念念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许念念被突袭过好多次,已经习惯了,喂给郑可心一口红薯糕,问:“想吃什么?皮蛋豆腐?”

  这问话毫无问题,这菜也是正经菜,但郑可心还是控制不住的想多了,没看过总裁文却深受弹窗广告毒害的脑子里冒出一句荒唐的无耻回答,被嘴里的红薯糕呛得死去活来。

  许念念连忙找水,顺毛似的顺着郑可心的后背,郑可心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不记事的脑子回想起一段被遗忘的往事。

  那时高二寒假开学,开学讲座轮到他们班值周,班主任忙糊涂了,没有提前安排值周人员,和她同组的几个男生听到指令扛着扫把直冲大礼堂,安冀宁致又作为学生代表外派讲话,一番兵荒马乱的人员调动后,整个主席台,只剩下郑可心一个人。

  郑可心有些感冒,早上着急出门又忘了穿外衣,一路打扫一路咳嗽,惊动了送完作业路过的许念念。

  那天许念念也是像今天这样,弯着身子,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的。

  原来那个人是许念念。

  自己居然过了这么久,才想起来。

  郑可心按着膝盖笑出了眼泪,直起身子看向许念念身后清晰的海平线,她之前从不相信所谓缘分啊、牵绊啊、命运啊,这一刻却是真心实意的觉得,信一信也很好。

  郑可心凑近,又抱了一下,这次是鼻尖。

  “你说当初,如果我真的没有交上数学作业,会不会死定了。”

  许念念歪头看她,不知道怎么突然聊到这个,认真说:“有我在不会让你死定的。”

  郑可心笑的更开心了:“如果当初你没有大冷天帮我做值日,也不会发烧,没有发烧没有请假回家,你也不会忘交作业,后来也就没办法救我了。”

  她想了许久许久,认命似的,说了一句原本说不出口的肉麻话:“你说这算不算,命中注定?”

  许念念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点点头:“命中注定的数学作业。”

  郑可心原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正得意呢,被许念念的镇定泼了盆冷水,她才反应过来,不是每个人都和她一样不记事——许念念早就知道。

  她气急败坏的再次凑近,终于落到嘴角以里的最佳范围,强调:“是命中注定的人。”

  远处是笼罩在微光里的徐高教学楼,再往后是刚刚关门的校图书馆,越过这之后的两片居民区,市中心的写字楼九层,是许念念曾经上课的补习班。

  许念念看到她,总会开心的从楼梯上飞奔下来,扑进郑可心张开的怀抱。

  郑可心总也说不好自己接住了什么,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这一刻才想明白:大概是命吧。

  夕阳终究是落入了海平线以下,夜风吹着人的发梢,她们两个的影子指向星星最密集的方向,拖着长长的尾巴。

  从来路的方向看过去。

  有一辈子那么长。

  作者有话要说:影子——有一辈子那么长。

  (是个很容易想到的形容,想了很久担心撞梗,又想不到更合适的,如果真的和哪位前辈撞了,还请大伙告知,麻烦啦。)

第88章 番外二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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