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157

  “下官、下官并未去过。”

  “你并未去过钱家勘察,又如何能确定她是在胡言乱语。”暮江寒又侧头看了一眼荀飞白,接着说道,“本官倒是想看看,她能如何自证。”

  “这、这……昨日捕快将她抓获时,只有她一人在那大堂内,身旁还有杀人的凶器。这人证物证俱在,按察使大人莫要听她狡辩之词。”卢县令有些心慌道。

  “学生并非狡辩,学生亦有证据,那些证据此时就在钱家的大堂内。”荀飞白又说道,“而且那凶器也是学生自证清白的证据。”

  暮江寒从座上起身,对着一旁的卢县令道:“既然她这般肯定,卢县令便与本官一头走上一趟,看她到底能如何自证。”

  走了几步,又转身吩咐道:“莫要忘了带上那把凶器。”

  两刻钟后。

  县衙的捕快在前方领路,暮江寒、卢县令与荀飞白一众人,一起来到广元街的钱家。

  昨日他们走后,捕快就给大门贴了封条。因此,自昨日后屋内在也并未再有人踏足,一切皆是离开时的摆设。

  荀飞白率先踏入屋内,她先是站在门口,将屋内所有物件摆设全部细细看了一遍,屋内的桌椅东倒西歪,有一张椅子被砍断了一条腿。

  暮江寒与卢县令也跟在荀飞白身后进了堂屋。卢县令看到满屋狼藉后,忍不住皱了皱鼻子,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

  他只看了一眼,也未向内走去,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二人。

  暮江寒则跟着荀飞白,一同细细查看屋内的血迹与刀痕。

  昨日荀飞白因着一时受惊吓,并未仔细观察。今日细细看来,从她躺着醒来的那处开始,地上密密麻麻洒溅了不少血点,而她躺在那处地方,还有几处被蹭花的血迹。

  荀飞白指了指地面,说道:“我昨日便是躺在此处醒来。”

  她顺着地上的血迹一直向内走,地上有一小滩血迹。荀飞白接着对暮江寒说道:“这处是断臂所在的位置。”

  说完又往里走上几步,到了西侧墙下,只是地上的一滩血迹:“这处墙下正是昨日尸体的位置,钱管事当时便是靠坐在此处。”

  钱管事的尸体已被带走,但那处地上的血迹,并未被清理。

  “他的右臂被人砍断,身上还有一处刀伤,左边脖颈处一直延续到右胸膛。我昨日并未细看,所以也不知晓他身上是否还有别的伤痕。”荀飞白解释道。

  “仵作可在?”暮江寒对着门外大声问道。

  “小的在。”

  门外走进一人,那人身穿一身短褐,手里拿着验尸格目。

  “钱某身上有几处刀伤,死因为何? ”暮江寒问道。

  仵作翻开验尸格目,查阅一番,说道:“钱某身上只有两处刀伤,这两处刀伤切口齐整,一处砍断了右臂,另一处砍在了脖颈,此处刀伤一直延伸至胸前,死因被利器砍断脖颈,大量失血而亡。”

  “死者身高几何?”暮江寒接着问道。

  “七尺一寸。”

  “体型如何是胖是瘦?可是健硕?”

  “中等偏胖。”

  暮江寒问完话后又看荀飞白,只见她正看着墙上的血迹,若有所思。

  暮江寒顺着她看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面墙上血迹斑斑,墙面高处还有几处刀砍的痕迹。

  荀飞白沉思过后,转身笑着对暮江寒说问:“按察使大人可有看出有哪些异常之处?”

  暮江寒看向她,肯定道:“这人并非你所杀。”

  卢县令听她这般说,大声叫道:“大人。”

  话一出口,卢县令惊觉自己失言,忙补救道:“下官愚钝,不知按察使大人是如何看出,人并非她所杀?”

  暮江寒斜了他一眼,说道:“试问她一个女子又并非习武之人,以她的气力,如何能只一刀将一成年男子的手臂砍断。又如何能一刀毙命,直接砍断死者脖颈?”

  “这……”卢县令想了想,说道:“那若是钱某当时已经不省人事,又躺在地上的话,即便是女子,说不定也可以将人一刀砍死。”

  “这屋内的桌椅东倒西歪,还有那被砍断了腿的椅子,明显是有人追打过的痕迹。”

  “那亦有可能是她杀了人之后又将桌椅推倒,做出两人撕打的样子?”卢县令接着猜测道。

  “卢县令,你是想查明案情真相?抑或只是想定荀飞白的杀人之罪?”暮江寒看着他狐疑道。

  “下官、下官,当然只是想查明案情真相。”怕被她看出端倪,卢县令赶忙解释道。

  “卢县令可看得到此处墙上的血迹?”荀飞白指着墙上比自己高处出一尺的,一滴血印问道。

  “这血印有何问题?”卢县令不解道。

  “钱管事当时是靠坐在此处。”

  荀飞白指了指西侧的墙,接着说道:“按卢县令所说,若当时钱管是时若已昏厥过去,我确实可以一刀砍下他的手臂,也可以一刀将人毙命。”

  “如若是那样的话,那飞溅血滴最多的墙壁,应当是这处。”荀飞白指了指自己腰部位置的墙壁,接着又指了指她头顶出处的墙壁,“而现下这墙上血滴最多的地方是这处。”

  最后她指着那处那高处的血滴:“若钱管事是坐着被杀,这血怕是溅不到如此高的地方。”

  “这……”卢县令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眼睛一转接着道:“可当时只有你二人在屋中,不是你杀的又是何人杀的?”

  “看来光凭这一点,并不能说服卢县令,那我便将剩下的几点接说于你听。”说着,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既然是在说血迹,那便接着说这血迹的疑点。我身上这件外衣,上面粘上了不少钱管事的血,但你们仔细看我身上的血迹,都是一块一块的,并没有一滴飞溅的血滴。”

  “这外衣的血迹便是我说的第二处疑点,如果是我持刀将钱管事砍杀,照理说我的外衣上,应当同那外墙一样,满是飞溅的血滴,而并非是像这般一块一块,故意染上的血迹。”

  “第三处疑点,你们看这地上的血渍。这一处空白四周,皆滴有血迹。这应当是凶手杀人时所占的位置,因为被脚挡住,所以并未有血液滴在此处。你们看这处弧度。”荀飞白指着那一滩血迹旁的地上密密麻麻的血滴道,“还有这处弧度,这两个弧度前后合起来正是一个脚印。”

  她将自己的脚踩在那处,“这脚印也比我的大出一寸有余。”

  “说到此处其实已能证明,人并非我所杀。但我还知晓其它两处疑点,便一同说了吧。这第四处疑点……”

  荀飞白顿了一下,对着卢知县身后的女捕快问道:“这把刀,可是你们昨日在这屋内找的凶器?”

  女捕快点点头道:“正是。”

  “麻烦借我一用。”荀飞白伸手道。

  女捕快有些迟疑,并未将刀递给她。

  “将刀给她。”暮江寒命令道。

  女捕快迟疑的看了卢县令一眼,卢县令早就被荀飞白说的有些心中发慌,若荀飞白真的能自证清白,那他所做的一切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更有可能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若没有这暮江寒在场,他早就叫人直接叫荀飞白拿下,再关回大牢,哪里容得她在此处接着说下去。

  卢县令不耐的挥挥手说道:“给她。”

  荀飞白道了声谢,将刀接过指着刀刃与刀柄相接的地方,说道:“钱管事要比我高上一尺,我若是拿着这刀砍他,只能是刀刃最上方砍中他的脖颈。”

  “若是那样,那刀上应当是刀刃最上方血迹最重。你们看这刀身上下,却是刀刃下方血迹最多亦最重。这便说明这持刀之人最少要与钱管事,身量相当。”

  荀飞白说完,又拿着刀走到墙边,她拿着刀踮起脚,指向墙上高处的刀痕:“同样的道理,以我的身量,也无法将刀砍在此处。”

  “这刀痕亦有可能是往日留下,并非昨日所砍。”卢县令狐疑道。

  “看这处。”

  荀飞白指着墙上被刀砍出痕迹的地方那,那处有一块比较的大的血迹,只是那血迹被刀痕截断,只剩下了一半。

  “若这刀痕是往日所留,那钱管事昨日被杀时溅上的血滴应当是完整的一块。”

  “而这处血迹却被砍去了一半,那么这处刀痕定是昨日留下的。”荀飞白肯定道。

  暮江寒听后,低头略一思索,随后也认同了她的说法:“确实如此。”

  “为何?”卢县令满是疑惑,不知二人所云为何。

  暮江寒指着墙上的半滴血,问道:“这处血滴是昨日钱管事被杀时留下的,这点卢县令可有异议?”

  那处血滴的颜色和周边的血迹并无差别,应当是昨日留下的无疑。

  “下官并无异议,这墙上的血迹应当都是昨日钱谭被杀时所留……”说到此处,卢县令止住了话语。

  血迹是昨日留下,那么能砍断血迹的刀痕定然是在血迹溅上之后发生,那这处刀痕只能昨日凶手所留。

  荀飞白推测道:“我猜测这处血迹应当是钱管事被砍断手臂时飞溅到墙上,凶手的目的是杀害钱管事,可他只砍断了钱管事的右臂,必然还会接着砍第二刀,只是这第二刀并未砍到钱管事,而是正巧砍到了这处血迹,因此我们看到的便是只剩一半的血滴留在墙上。”

  “不知我说完这些疑点,卢县令可还是认为钱管事是我所杀?”荀飞白笑着问道。

  “确、确如荀小娘子所说。凶手,凶手应当另有其人。”卢县令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有些磕磕巴巴,试探着问道,“那你可知晓凶手是何人?”

  “这就是你应当查明的事了,问她作何?”暮江寒睨了他一眼幽幽道,“要不你这县令也换成她来当?”

  “下官失言,下官失言。”卢县令躬着身连连说道。

  “预谋杀人,蓄意栽赃。这案子看起来并不简单。卢县令,你怎么看?”暮江寒沉声问道。

  “这歹人如此嚣张,下官这就下令严查,定是要将他绳之于法。”

  卢县令口中信誓旦旦,心中却盘算着先将这事拖上几日,等着暮江寒离开花溪县,他再随便找替罪羊草草结案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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