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日新月异

  县令官邸,暖阁里,秋风袭来暗香满。

  汪县令怀抱侍妾,沉入梦乡,肥硕的肚腩如肉山般峰峦起伏。

  梦中他弃城而逃,哪管身后洪水滔天,坐上装有金银的马车回到乡间农庄,坐等滇西王荣登大宝后差人来延请他入朝。

  身后忽然响起马蹄声,是追兵!

  汪县令闻风而动,掀起车帘想往回看,却被黑衣人一脚踹翻在地。

  有人骑着一匹黝黑发亮的高头大马,悠然来到他近前。汪县令奋力抬起头,却在梦里瞧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是李明琅那个死去的未婚夫。

  眼前马蹄、靴底、扬尘阵阵,汪县令于濒死之际听到有人称那位白衣俊美的青年——“清河郡王!”

  “呵!呼,呼……”

  汪县令倏地惊醒,一把推开娇妾美婢,汗如雨下。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嘛?不要吓奴婢……”

  汪县令抹一把夹在下巴赘肉的汗水,气喘吁吁:“没事,都是梦罢了。”

  暖阁外忽而人声鼎沸,雕花木门嘭一声被人推开。

  汪夫人鬓发凌乱,闯进屋来,抬手啪啪给侍妾摔了两个巴掌。

  看到她母牛一样翕张的鼻孔,汪县令厌恶至极:“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汪夫人冷笑:“老爷,快请起吧,滇西王那边坏了事了。”

  汪县令悚然一惊:“那、那可如何是好?”

  汪夫人瞪一眼梨花带雨的侍妾,待她衣不蔽体地滚出去后,压低声音说:“要紧的财物我已经收好了,老爷穿上衣服,乔装打扮,咱们夫妻二人扮作寻常商旅,先去城外避避风头。”

  “这……会不会着急了些?”汪县令一时犹疑。

  他在大事上素来听命于汪夫人,自己没个主意,只好哆嗦着从榻上爬下来,手忙脚乱穿上管家的旧衣。

  可汪县令太胖了,短时间竟穿不进去,宽大的衣袖被撑得像刚灌好的香肠,瞅一眼都嫌肥腻。

  马车停在官邸门前,汪县令夫妻二人各背一只包袱,里头塞满价值连城的银票和地契。

  想起还藏在地窖里的那些银子,汪县令泪如雨下,此一去,就怕府里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借机把他的银钱给贪墨了去。

  “走!”汪夫人厉声喝道。

  赶车的马夫也是汪县令的心腹,鞭子一扬,缰绳一紧,口中吁吁几声,两匹马儿就脚步沉重,迈开步子。

  刚走没两步,马车就停在原地。

  汪夫人细长的眉毛拧作一团,质问道:“怎么不动了?”

  “夫、夫人……”马夫磕巴。

  汪县令本就心绪不宁,闻言更是怒极,当即掀开车帘想破口大骂,却被车外的景象震住。

  只见巷子口外,密密麻麻站了几十号人,另有人骑马围堵在外侧,仿佛一只口袋,就等着汪县令一行人入瓮。

  “汪大人,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话的人,汪县令也认识,是云生镖局的镖师吕乐成,李明琅的狗腿子之一。

  看着吕乐成腰上挎的双刀,汪县令咕咚咽一口唾沫,色厉内荏道:“你们镖局的人是反了天了?敢挡本官的路?还不让开?!”

  然而,下一瞬,他就在围堵的骑兵中看到几位熟悉的城门护卫,常年追随在于县尉身侧。

  汪县令当下明白过来,李明琅和于福是勾结到一处去了!他看一眼车内惶然的糟糠妻,一口气没顺上来,竟嗷的一声厥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人已到了县衙。一桶凉水将他泼醒,浑身湿淋,寒意骤生。

  望着端坐在前的红衣女郎,汪县令不禁七窍生烟,痛骂道:“李明琅!你可知你欺辱的是朝廷命官?!”

  李明琅笑容明媚,鲜妍可爱:“汪大人,我怎么说也是皇上册封的云湘县君,品级要比你高上一截,您这是怎么说话的呢?”

  说罢,她翻开一本青皮册子,幽幽念道:“中秋,收车马行二十两礼金,收金器行的纯金佛像一只……”

  汪县令嘴唇嚅动,却听一旁同样披头散发的汪夫人镇定道:“县君,我家老爷纵然有天大的罪过,也轮不到您来捉拿、定罪。如果有误会,就先把我们放了,等上头派人来查办。”

  李明琅呵的一声笑,她太了解这对夫妻。假如不在今日把人拿下,等过段时日朝野混乱,这俩人狡兔三窟,早不知道隐姓埋名带着贪污来的民脂民膏躲哪儿去了。

  “汪夫人说的是。”李明琅轻笑,“只是,我方才可一字没说,这些金啊银啊,是汪大人的赃款。您不打自招,就怨不得我了。”

  汪夫人一怔,看李明琅尽态极妍的面容,更是觉得可气可恨。

  “把他们的嘴堵住。”李明琅吩咐。

  随后,在汪氏夫妇被抹布堵住嘴的呜呜声中,李明琅面不改色念完了一整册汪县令贪墨的罪证,而这仅仅是一年的份额。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况汪县令这般十里八乡出名的蚂蟥?

  生擒朝廷命官,李明琅一回生二回熟,招手叫来几个信得过的镖师,让他们把人带下去看好了,别让这俩人自尽。

  “等平叛滇西一事了结,再将收集的罪证一并禀明朝廷。”李明琅冲汪县令挤挤眼睛,“您应当不会有意见吧?”

  脑满肠肥的汪县令登时腿栗股栗,他终于明白,他上下贪墨吃拿卡要的底牌一早就被这女人看穿了!

  “汪大人。”李明琅盈盈一笑,“别幻想着滇西王的人会来救你,不怕旁人听到,滇西王啊,他已经不会来了。王府的人尚且自顾不暇,何况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县令?”

  此话一出,汪氏夫妇顿时愕然颓丧,瘫倒在地。

  天气愈发寒凉,时至深秋,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李明琅的表哥朱学义,在去州府参加乡试时,因夹带经文入场企图舞弊,被巡场官吏当即揪出,革除生员名号,带枷示众。

  消息传到云湘城时,于县尉还怕李明琅觉得丢人,提出找故交疏通关系,让朱学义带着枷锁去外地落脚,不再回乡。

  “不必。”李明琅摇头,“他们一家虽跟我血脉相连,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娘过世后,两家人各论各的,他们家丢人,与我李明琅何干?

  不但要让我那好表哥回来,还要让卢教习领着他带枷去县学绕一圈,以儆效尤才是。”

  于县尉一时失语,见过狠的没见过这么狠的。如此一来,朱学义非但没了生员的名号,他们一家人在云湘城是彻底混不下去了。

  李明琅抿嘴一笑,心中无悲无喜。

  她对前世想吃干抹净李家家产的舅舅一家毫无怜悯,假若曾经有怨,也早就随今生的因果消散殆尽。朱学义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也不过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另外一件,则是举国哀恸,而李明琅预料之外的大事——天行皇帝驾崩。

  一夜之间,云湘全城白衣素服,哀乐和鸣。中秋时挂在廊下的的灯笼通通被取下,换作一个个白色纸扎灯笼,以及飞扬的纸钱。

  非常时期,京城到云湘的消息几乎断绝,商路不兴,镖局的生意也陷入凝滞。

  李明琅索性停了去外地走镖的活,给手下镖师放假,只在城内轮班做些散活。

  她终日悬着心,相隔南北,她摸不清朝堂和宫廷内的动向。

  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为何本该在两年多后才因病驾崩的天行帝,回早早被阎王爷勾了名字?

  直至次年春,一则石破天惊的消息传遍天下。

  六皇子率军平叛时,舒贵妃趁后宫防备空虚,收买宫人毒害天行帝。

  举朝震惊,六皇子的拥趸借机将其推上皇位,舒贵妃被赐死,新帝念及九皇子年少无知,只是将其贬为庶人,幽禁宫中。

  而舒贵妃的外甥,清河郡王谢钰非但没有被牵连入狱,而是升了一级爵位,承袭其父的封号定亲王,封地云湘。

  有人说,虚衔而已,谢钰被新帝过河拆桥逐出京城周边的权力中心,到一个地图上找不着的小城来做藩王,且是子孙不能袭爵的空头王位,连当初的滇西王都不如。

  也有人说,谢钰的亲姨妈舒贵妃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他能捡一条小命已是新帝高抬贵手。

  众说纷纭,奈何天长水远,李明琅暂且对此一无所知。

  新帝登基,肃清朝廷禄蠹,各地商路重新焕发生机。云生镖局也忙着广开财路,为往来南北的商贾们护航。

  “哎,连燕小五都带队出去走镖了,一时间镖局里空空落落的,想找人凑个牌搭子都难。”

  李明琅杵着下巴,指尖捻一枚棋子,在与翠翠下双陆。

  “哎呀,你不能这么走……”柳眉轻挑,“要下这里才对。”

  “小姐,您是想悔棋吧。”翠翠撅嘴。

  李明琅讪笑,倾髻上簪的新鲜白桃花轻摇慢颤,抖落几片香软花瓣。

  忽而,门外有人报:“县君,城外来了一群人号称什么云湘王,这……”

  李明琅眉心一跳,怒道:“哪来的猢狲,也敢冒充皇亲国戚?云湘已是我李明琅的封地,一山不容二虎,叫几个人把他们打回去。”

  “县君,他们人多,咱们打不过啊。”小厮哭丧着脸。

  李明琅横他一眼,轻哼一声:“罢了,我去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找我的麻烦?”

第74章 日新月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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