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阿年
闯了祸的小猫已然跑走，只留下他一个人和手中的一叠白纸。
在这凡世之中，谁又不是俗人呢？
日头高高悬挂于天际，厚重的白雪逐渐化开，再严寒的冬日也终究会过去的。
后来，青灯古佛，他成了无数人尊崇敬重的大师。他端坐在离佛最近的地方，姿态虔诚，神情端庄，挑不出一丝破绽。可大概只有佛和他知道，在那悠长空远的梵音里，在佛的注视下，他的心里除了大慈大悲的佛，还有着另外一道身影。
他在祈祷，祈祷除了此生之外的千万个转世里，那个姑娘可以顺遂平安，万事如意。
那腔赤忱的爱意终能得到回应。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故事，一个不太聪明的小姑娘遇到了一个自己很喜欢的人，和一个好像喜欢自己的人。
爱是很复杂的命题，但是十五不一样，她的爱和她的人一样，简单而又坚定。
第101章 阿年
“于混沌处, 造物者遇灵草，带身侧，随行亿万载。”
在属于阿年的世界里, 她与他都不是故事的主角。
他们是篇章里带过的寥寥几笔, 游离在剧情之外, 只是个旁观者。她早就已经记不住那个世界里的主角是谁，又有怎么样惊心动魄的故事。
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只记得，她最初睁开眼看到的不是这个世界, 而是他。
她本来是万千生灵中再寻常不过的一株草木，后来遇到他，她才能幻化成型, 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
她以为她终有一天会忘记的，可是当她作为十五看到清和的那一日, 她趴在屋檐上, 一低头就能看见他低眉诵经的模样。
夜晚烛光微弱，她的心却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
在还未成型的年年岁岁里，她也是困在那株原身中, 看着面前的人, 看着他带着她走遍那山河，看着他低眸为她浇灌清水, 看他独自坐在湖畔垂钓。
他是超脱于世物的存在, 而她是用他的七情六欲灌溉出来的灵草。
那几千万个岁月，她和他游离在世界之外，旁观着其他人的悲欢离合。她见惯了旁人的爱慕，也看腻了因爱而生的丑态。
只是看得多了, 她也忍不住开始好奇, 好奇爱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好奇它怎么会让那么多人丧失理智倾尽一切。
而她见过他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爱上别人呢。
哪怕心知无望，她还是起了贪念，她想看看像他这样高高在上无欲无求的人会不会有一天也为了爱欲而低头。
每当他将清水浇灌在她的枝叶上时，她看着他低头温柔的脖颈，便想要伸出枝叶将他缠绕，想要他伏在自己的枝干上。
他有没有可能也会爱上她呢？
她本就是幻化而成的生灵，自然也能变换出无数种模样，她仿照着她看过的爱，复刻着各种情节和故事，想要拉他一起坠入俗世。
而他似乎洞悉了她所有心思，也看得出她所有拙劣的表演，他只是纵容着，却也从来没有真正沦陷过。
他的心永远清醒，永远无动于衷。
阿年不是不沮丧的。
她知道，他自然是爱她，只不过他对她的爱，和对一朵花，一棵树，天边的一片云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爱这众生，爱这万物，爱存在于世间的所有。
但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知道自己在不甘心什么，她想要被真正的爱着，想要自己的感情得到回应。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想要逃跑，才想要逃离他的身边。
她离开这个世界的那瞬间，万物崩塌，他的眼中少见的出现波澜。
即使是造物主，也有超出他掌控范围的不可控。
她还来不及惊讶，脑子便出现了系统的声音，她方才知道，她与他不过是一片文字，一串数据，是故事里连笔墨都不费力的配角。
她拼了命要从生死伦常中逃出去，却发现之前困顿的不过是小小的牢笼，宇宙之外有更庞大的宇宙。
原来她和他都不是多特别的存在。
真是失望又难堪的事实。
后来她跟着系统穿梭在无数个世界里，完成着各种各样的任务，将感情玩弄在股掌之间，试图用他人的爱意去填补内心那深不见底的空洞，最后却发现徒劳无功。
再丰盛再庞大的爱意，都不是她想要的。
当她离开十五的身体，看着静坐在佛前的那道身影时，她才想起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要的是那个人的爱。
那或许不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爱意，可他的确是独一无二的他。
她想回去了。
只是当她回到那个世界，却发现他坐在无垠的沙漠之上，身旁是一株新生的灵草。
她不知他是用什么办法挽回那本该消失在这个世间的那个原身，只是她突然发现，爱哪里是那么容易下的定义。
他可以驯服无数的生灵，却只供养了这一株灵草。
她是他供养的独一无二的灵草。
他们经历过的亿万个岁月里，身边只有彼此，就算在她离开的这段漫长的时间，他也只是一个人看着落日。
她明明走了很久很久，可他还是这个他。
在她出现的瞬间，他温柔地抚过她的枝叶，带来灵魂不自觉的颤栗。
然后，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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