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chapter174

　　或许是心之所向，又或许仅仅只是那属于这具躯体的本能，等到江辞于那繁杂的思绪之中再度回神之时，于他的手中出现的，是一个小小的雕像。

　　纵使还不曾点缀上任何的色彩，可是于江辞眼中，却已经自动浮现其真实的模样。

　　金发金眸，是世之所能够达到的极限。浑身上下无需任何造物主的雕琢，因为那本就是至高至上的造物主，创造一切的神明。

　　眉目清冷淡漠，目中是整个世界，却又似乎无有任何的痕迹之所遗留，恰似那天边月檐上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高岭之花，并不会因这世间的种种而有丝毫的动容。

　　所以，这样的神明真的会爱上属于祂的造物吗？

　　江辞只觉得心中升起莫大的嘲弄与嘲讽。

　　于是下一刻，手中的刻刀转向，由上而下自那雕刻而成的木像之上狠狠划过。身穿亚麻细布的少年掀了掀唇角，而后将手中的木像随手抛落，自始至终亦不曾有过任何的回首与挽留。

　　但离去的少年显然并不曾发现，有银色的光辉于那木像上闪动，于下一刻间，那本应当落入到尘土之间的木像凭空消失，落入到神明伸出的手指之间。

　　“为什么不会呢？”

　　神明的指尖划过那被刻刀所破坏的地方，于造物主的神力之下，那破坏了那份完美的残缺与狰狞散去。眼睑垂下，看着那隐藏在凡人皮囊之中星辰，神明开口，喃喃道：

　　“你是吾的，路西。”

　　“所以玛利亚小姐，你的意思是说你感受到了……嗯，危机，却不知道那危机将自何处而降临？”

　　看着那面容羞怯金发碧眼的少女，层层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江辞不得不斟酌着词汇对着眼前的这位未婚妻如是言道。于这少年目之所见，虽然江辞对于女子并没有什么过多的研究，亦无法判断出眼前的这位未婚妻是否仍是处子，却又似乎有着某种莫名的直觉在告诉他，这少女应当还是纯洁的、无暇的。

　　所以，是那传说之中的神明即将要到来吗？

　　江辞不由得对此感到好奇。

　　毕竟相较于穿越之前江辞之所了解到的那诸多的神系而言，如果江辞此前之所见到的神明但那果真是那一位的话，那么应当是少有的极是禁欲的神明。虽然于那金瞳之中所透露出来的光芒确实同清醒与理智沾不上半点的关系，但——

　　事实上江辞至今仍无法确定隐藏在那所谓故事传说之中的迷雾与真实究竟是什么，毕竟很多事情固然可以做为参考，但如果你当真将其奉为准则的话，那么注定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更不必说是在这样一个有着神明存在的世界之中。

　　所以在短暂的思索之后，迎着那少女饱含期待的羞怯的目光，江辞最终温柔浅笑道：

　　“如果你愿意的话那么我想，做为你的未婚夫，我会竭尽所能的保证你的安全。”

　　当然，如果是有可能的话。

　　满怀着小心思并且沉浸在少年华美容颜中的少女显然并没有注意到江辞那份不达眼底的温柔，在得到其确切的保证之后便放下了心中的那份不安与犹疑。直到夜幕降临，有白鸽掠过点缀着星辰的天际，降临到那少女的腹中。

　　睡梦中的少女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适，而原本隐藏在黑暗之中旁观了这一幕的江辞却只觉得身躯一阵僵硬，有温热的躯体自身后拥住了他。

　　“路西，是你，也只能是你。”

　　无声无息之间以真身降临的神明如是言道，呼吸喷洒过那少年的耳侧，掀起层层的战栗。

　　于下一刻间，属于江辞的人格与记忆恍若潮水一般褪去，显露出最里层的真实。

　　少年身形拔高至成年的模样，同神明一般无二的灿金的发丝被染上夜一般的深沉，恍若苍穹的蓝眸被暗色所填满，余下的唯有一片诡谲与暗沉。

　　“咔嚓——”

　　虚空之中有无形的禁锢被解开，于那下一瞬间，仿佛星河倒卷原本空白一片的纸业再度被填上满满当当的字迹，属于魔王的烙印再度于此世之间显现。

　　“路西……菲尔……”

　　第八重恒星天上，原本正于梅塔特隆核善且温柔的注视之下处理公务的米迦勒指尖的羽毛笔微顿，禁忌的、本应当于记忆当中消散的名再度吐出，点点墨汁逸散开来，污染了那洁白的纸面。只是不管是米迦勒还是梅塔特隆显然都已经无意关注这一点，彼此对视一眼，双目之中皆涌动过复杂且难言的情绪。

　　在那地狱之中，无数低阶、中阶甚至是高阶的恶魔们瑟瑟发抖，似乎终于是回想起了被那位自无尽深渊之中走出的魔王所支配的恐惧。而萨麦尔、别西卜等注视过那潘地曼尼南的王城，那空无一人的高悬的王座，似乎终是于此一瞬间寻得了那份被自己所忽视的地方。

　　“好久不见，耶和华。”

　　黑发黑眸的魔王轻笑，指尖缓慢且不容拒绝的将造物主环绕在自己腰际的手拨开，转过身来，正视着那神明，恶意且嘲弄道：

　　“并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吾神？”

　　曾经的路西菲尔或许会在意神明之所选定的神子，受膏的王，可这一切的一切于路西法而言，并没有任何的意义。甚至于路西菲尔之所在意的并不是那所谓炽天使长的权势抑或者副君的地位，而是神明的那份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