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53

  “我不会再对你百依百顺了,”鹿燃野眼中盈满了泪,话语冷静而决绝,“爸爸,不要在这里给梁医生添麻烦,我们出去解决。”

  鹿燃野心中已有了决断,故而他没有任何犹豫。

  他要杀了鹿向明。

  梁烧看到鹿燃野这副模样,没有再保持沉默,立即开口道:“鹿燃野,把刀放下。”

  鹿燃野只是看了他一眼,攥紧了手中的水果刀。

  鹿向明向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他的家人、任何不如他的人都是他的欺凌对象,鹿燃野从小到大都不敢忤逆他,梁烧更是如此,不过是曾经的他轻轻松松能够碾碎的一只蚂蚁。

  鹿向明完全不信懦弱温顺的小儿子敢做出这种事儿,他的傲慢和自大叫他因鹿燃野的挑衅而暴跳如雷,他随手就去抓柜台上的铁质笔筒,就想往鹿燃野头上砸。

  梁烧在这一瞬间抓住了鹿向明的手腕,往柜台里的方向狠狠一拽,鹿向明被抓得猝不及防,身体连着胳膊一块儿倒在了柜台上。

  鹿向明在挣扎过程中碰倒了桌面上的杂物,噼里啪啦地扫了满地。

  梁烧根本不在乎鹿向明怎么样,他只关注鹿燃野的动向。

  鹿燃野还提着刀,他只是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梁烧的脸。

  “把刀放下,我在这儿,他不能把你带走的,”梁烧原本强硬的语气逐渐软化,他只是专注地盯着鹿燃野看,“不要划伤自己,听话。”

  “你他妈的放开我,想找死是吧?”鹿向明仰面半躺在柜台上的姿势很不舒服,他就像只扭动的蛆虫,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鹿燃野就他妈一怂货,你有本事捅老子啊!”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鹿燃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滑落,可他还没放下手里的刀。

  “梁医生,这是我们的家事,”鹿燃野哭着说,“你放开他,我不想连累你。”

  没人把鹿向明看在眼里,他气急败坏,嘴里的话不堪入耳,他边骂边费力地去扳梁烧的手指,然而梁烧只是单手擒着他,丝毫不受他的影响。

  梁烧眼中浮现出一丝急切,他拇指抵住鹿向明的手背,狠狠往上一掰。

  鹿向明手腕发出一声清脆的骨骼摩擦声,辱骂立即转变为哀嚎。

  梁烧冷冰冰地对着鹿向明甩了一句:“闭嘴。”

  鹿向明哀嚎道:“你他妈敢这么动我,老子以后绝对饶不了你!”

  鹿向明的话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如今的他一屁股债,哪有报复梁烧的资本,就算梁烧今日 真伤了他,以前的腌臜事儿压在他头上,他也连警都不敢报。

  他立即转头去看鹿燃野,说:“把刀放下,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鹿燃野,你还年轻。”

  鹿燃野脸色苍白,他咬紧了下唇,嘴唇都没了血色。

  鹿向明终于注意到了梁烧与鹿燃野之间微妙的气氛,他竟从怒火中冷静了下来,冷笑一声道:“你还真的想要帮他?”

  “我可全都想起来了,”鹿向明说,“你是A大医学院的学生是吧?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再做这种蠢事的?”

  “鹿燃野可是我儿子,你还敢再帮他一次?!”

  鹿燃野愣在了原地,他没有理解鹿向明话里的含义,却本能地察觉到了些不对劲,他无助地望向梁烧,后者却并没有看他。

  梁烧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使得鹿向明再度哀嚎起来。

  梁烧说:“闭嘴。”

  梁烧力气不小,鹿向明这回真的说不出话了。

  鹿燃野却还沉浸在鹿向明的话里,他抽出一只手,轻轻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他毁了我的哥哥,”鹿燃野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冷静,“他也毁了你,是吗?”

  梁烧没有说话。

  “你是A大医学院的学生,怎么会在这里开诊所?”鹿燃野说,“是他把你害成这样的吗?”

  鹿燃野自顾自地说:“他欺辱我哥哥的时候,我没有阻止,还要自欺欺人地觉得他做的都是对的——我就是他的帮凶。”

  “如果不是这样,我哥哥也不会一心寻死。”

  陌生的情绪一股脑地涌进鹿燃野的大脑,恐惧、愧疚、自责、懊恼,甚至还有愤怒——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受,他沉寂已久的情绪随着旧时记忆的唤醒,将鹿燃野紧紧缠绕,他无处躲藏,也再也没有借口去麻痹自己。

  他所痛恨的铃铛声再度在耳边响起,鹿燃野却难得不害怕躲避,铃铛声已不足为惧,那些陌生的、他苦苦压抑的情绪已几乎让他崩溃。

  无论如何鹿向明都不会放过梁烧的,就像六年前一样。

  他至少绝对不能让鹿向明如愿。

  “对不起,梁医生,都是我害了你。”

  崩溃的鹿燃野,把刀尖对准了鹿向明。

  -

  二十七岁的梁烧正在读医学博士,至少在外人看来,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梁烧在处理学业与实习之余,导师也会带他去参与一些别的事情,那一天也正是如此,梁烧的导师受邀到人家里做客,顺道带着他也一块过去。

  如今的社会向来要讲究人情,梁烧生活在这样的规则体系中,自然也不能例外,他同样需要经营各类关系,为他以后的职场生活早早做铺垫。

  导师带他去做客的主人姓鹿,是当时有些声望的生意人。

  梁烧家境只是相较普通人更富裕些,说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这也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富有的人——不光是财产,还有社会地位与名利,都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

  鹿家的主人鹿向明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梁烧的导师与他常年有来往,二人私交甚密,不一会儿就聊了起来,梁烧第一次被带来到这种场合,他向来话不多,就安静地坐在一旁,一边听他们讲话,一边喝完了一杯昂贵的茶水。

  鹿向明说着说着,突然看向梁烧,说:“你叫梁烧是吗?”

  梁烧坐直了身体,说:“是的。”

  “A大的高材生啊,”鹿向明笑眯眯地说,“好好学习,上课忙不忙?”

  鹿向明没念过多少书,他并不知道,读到这个水平的梁烧,已经不需要去听老师讲课了。

  梁烧的导师立即插话说:“那当然的,小梁可是我的得意门生,每天忙得事儿多呢。”

  梁烧便也跟着附和:“是的,我课业还是挺忙的。”

  鹿向明笑道:“我就是喜欢和你们文化人讲话,来,喝茶。”

  他抓起桌上的茶壶,就要亲自给梁烧的茶杯满上,壶嘴往下倾斜,却没倒出来茶水。

  鹿向明皱起了眉头。

  “真是的,我老婆怎么不记得过来添茶呢?”鹿向明把茶壶放回了原位,“明知道男人们要说很久的话,嘴巴干得很。”

  梁烧心中微微有点别扭,他不喜欢鹿向明这样讲话。

  梁烧便说:“鹿先生,我去添茶吧,您们先聊着。”

  鹿向明立即板起了脸,说:“小梁,你可是我的客人,端茶倒水这种小事怎么能让你来呢?岂不是显得我们招待不周了?”

  梁烧并不想因为个茶水鹿向明就把他的妻子叫过来干活,坚持说:“我是小辈,按理来说这些事我来做就可以,不必麻烦夫人了。”

  导师也跟着圆场道:“您就让他去做吧,小梁这个孩子眼里有活,勤快得很。”

  梁烧确实勤快,他不光是他导师的得意门生,帮导师接小孩、取快递、打扫卫生等一系列的琐事儿也没少做。

  鹿向明这才不再推让,把茶壶交给了他。

  梁烧这才有机会从他们之间逃出来。

  鹿向明没念过多少书,他的导师自然不能讲学术,两个中年男人的话题无非就那几种:女人,孩子,以及工作上的琐事,梁烧与他的导师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管他愿不愿意,能听的不能听的他都听了不少,但他还是不想继续听下去。

  会客室在二楼,梁烧抱着茶壶下楼,在一楼绕了一圈,也没找到茶水间的位置。

  他没想到鹿家的别墅这么大,绕了一大圈后,梁烧甚至有些记不清他下来时走的是哪一侧的楼梯。

  梁烧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便打算原路返回去问茶水间的方向。

  他走回楼梯口的时候,手机响了。

  梁烧单手去掏手机,是很常见的骚扰电话,梁烧直接按下了拒接键。

  他只能另一只手抱着茶壶,茶壶盖则随着他的动作一滑,从茶壶上掉了下去。

  茶壶盖落到了地毯上,轻轻一弹,就顺着台阶一阶阶往下滚,它从楼梯扶手的孔隙中穿了过去,掉到了更下一层的楼梯上。

  梁烧便不得不先收好手机,往地下一层走去。

第45章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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