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番外二

　　法源寺

　　“唉，我这辈子过得真是太糟心了，还是小时候好啊。”

　　“……”。

　　“他不一定见我们。”

　　“但他一定会关心斌斌。”吴李回头看着唉声叹气的宋宁，“我们只要告诉他，宋斌现在生死未卜，还在医院，他一定会回来的。”

　　“可他已经出家了，我们谁都保证不了他会为了宋斌还俗。”宋宁看着周围的殿堂说道，“这里确实是个了却红尘的好地方。”

　　“会的，思源他太爱宋斌了。”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因为他觉得宋宁会笑他，刘思源对宋斌，真的比任何人都要好。

　　男人跪在佛前，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心里默念着经文，一手拿着木锤一下一下敲着桌上的木鱼。

　　光头的他看起来比以往要清瘦很多，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安安静静的木鱼声，伴随着他有过这些年。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春水船如天上坐，老年花似雾中看。

　　木鱼声落，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因为修禅学佛，眼睛明亮睿智，他这双眼睛看透太多了，反而变得更加清澈起来，他双手合十，诵完今日最后的经文，起身出了禅房。

　　他穿着一身朴素的百衲衣，低头数着手里的佛珠，往石阶走去，几年前，他想出家，可是到了红螺寺以后被告知，这里没有和尚，但有人把他介绍到了法源寺。

　　所以，他来到了这里修行快三年了，他看着周围的环境，从陌生到现在的熟悉，一切都是那么适合修身养性。

　　法源寺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始建于唐代，是唐太宗纪念东征高丽阵亡将士之所。寺庙坐北朝南，中轴对称，依次有山门、钟鼓楼、天王殿，大雄宝殿，悯忠阁、毗卢殿、观音殿、藏经阁。

　　法源寺石刻文物极其丰富，目前现存最早是大契丹国之物，另有元、明、清历代皇帝保护寺院的圣旨碑，以及清高宗的题刻与赐匾。冬天虽然欣赏不到远近驰名的丁香花，但可以在阳光照耀之处肆意撸猫，这些猫性情活泼，与人亲近，很是讨喜。

　　寺里还养了很多乌龟，给人一种万物共生的感觉，很适合修行，悟道。

　　色为常耶？为非常耶」？答曰：「无常，世尊」！复问：「若无常者，是苦耶」？答曰：「是苦，世尊」！「如是比丘！若无常者是苦，是苦有故，是事起，系着，见我，令众生无明所盖，爱系其头，长道驱驰，生死轮回，生死流转。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自恐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怕误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是他至今无法参透的佛经，他走过长长的石子路，绕了好几个出口才来到一处僻静的水池边，这里有他负责喂养的几条鱼儿。

　　平日里这个时间，游客也会增多，他不喜欢热闹，所以住持边让他每天来喂鱼儿，这也是他日常的生活中的一部分。

　　“戒空小师傅，戒空小师傅？”

　　“在这里。”男人回头看了眼，是个十几岁的小和尚，来这里一年了，不过他是俗家弟子，随时可以学走。

　　“嘿嘿，住持让我叫你，有人找你。”

　　“有人见我？”

　　“嗯。”小和尚靠在他身边坐下。

　　男人有些疑惑，他来这里一直没人找得到，就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曾告诉过，“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小和尚摇摇头，“住持让你忙完就去，不过我看到了，是一个哥哥和姐姐，很漂亮。”

　　“哥哥姐姐？”男人更加疑惑了，他挠了挠自己的光头，实在想不到是谁。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宋斌的哥哥和姐姐来找他。

　　喂完鱼，男人敲着小和尚一起去了接待客人的禅房，当他看到坐在桌上的两人时，所有的记忆涌入了大脑，让他好不容易放下的东西，此刻又被硬唤醒了。

　　两人见到他似乎也很惊讶，从头到脚审视着他，面前这个人真的和几年前那个嘻嘻哈哈，会开玩笑的刘思源判若两人。

　　“思源？”吴李不确定的问到。

　　刘思源张了张嘴，紧张的一直在数着手里的佛珠，为什么他们会来这里？难道是宋斌出事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住持，我能单独和我弟弟谈谈吗？”吴李双手合十，给住持鞠了一躬问到。

　　“可以，戒空，世间万物都有定性，不可强留。”住持说完便出去了，禅房内只有三个人。

　　吴李上前把刘思源啦过来坐下，有些心疼的说道，“傻孩子，你这是何苦呢。”

　　“是啊思源，你这是何苦呢？值得吗？”宋宁也难受的看着面前这个消瘦的人，宋斌那么对他，值得他这样吗？

　　刘思源闭上眼，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本性不善于伪装，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说一些事情。

　　良久以后，刘思源才睁开眼睛，已经恢复了以往神情，还还账问到，“两位今天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

　　吴李握住了他的手，“思源，我想请你帮帮我们。”

　　刘思源心里一紧，小声问到，“什么意思？”

　　“宋斌……宋斌自杀了。”宋宁说完看着他。

　　刘思源手里的佛珠再也无力握住，掉在了桌上，满脸的痛苦和不信，“不可能，他怎么会自杀？不可能的。”

　　“是真的，不过被救了回来，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吴继续握紧了他颤抖的双手，“二哥知道，你很喜欢他，他和夏倪已经离婚很久了，自从你消失后，他的病情一直在恶化，反反复复，前两天自己把自己捅了一刀，还在救治及时。”

　　刘思源的大脑已经短暂性的空白，宋斌离婚了，病情加重了，自杀了，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不是要结婚的吗？为什么会病情加重？为什么会自杀？”他还是带着哽咽问了出来。

　　“因为他喜欢的人是你。”吴李看着愣住的人继续说道，“他在出事前给我打电话，求我帮他找找你在哪，我们全家人找了你两个多月才知道你在这里，还没来的及找你，他把自己关到房间里发疯一样的乱说话，神志不清到他把自己插了一刀都不觉得疼。”

　　“可是为什么他会自杀？”刘思源心痛的难耐。

　　“他觉得是自己把你逼成这样。”宋宁抹了把眼泪，说道，“我刚才问住持了，他说你随时可以还俗，你本该就有未完成的红尘恩怨。”

　　刘思源摇了摇头，“我不会还俗的，宋斌他也不会爱我，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放下，我不会再去触碰他的感情。”

　　吴李和宋宁相视一眼，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

　　“那你愿意帮个忙，去看看他吗？”吴李只好换个方式和他说，“现在想想，他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快乐的，而且病情犯的很少，这些年我们甚至都开始怀疑他撞邪了。”

　　“我……我不想见他。”他更不想见我。

　　“思源，二哥求你了。”吴李突然起身要跪在地上，被刘思源拉住了。

　　“他不会见我的，你们回去吧，我有事先走了。”刘思源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路跑去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坐在了地上。

　　他的眼泪自己哭干了，可他还是很难受，很难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宋斌明明娶了老婆就会过的很好，为什么现在会自杀？

　　他有太多的疑问想问，这几年他连寺院的大门都没出过，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没有一日不牵挂着宋斌，他以为他忘了，以为他真的放下了，可当他今天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依旧还是无法平静的面对。

　　他始终都放不下，即使宋斌在别人眼里是个渣男，是个坏孩子，可在他心里，他依旧爱着他，依旧放不下啊。

　　“宋斌……宋斌！”刘思源嚎啕大哭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你不放过我？为什么？为什么？”

　　吴李和宋宁只好无功而返，回了医院。

　　这事情他们逼不得刘思源，如果愿意回去，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如果不愿意，这便看宋斌悔过的心到底有多真诚。

　　宋斌睡了一天才醒来，他睁开眼睛看着空无一人的病房，动了动身子，腰部疼的厉害，他咧着嘴疼的只吸凉气。

　　他慢慢起身坐了起来，把病服掀开看了眼缠在腰上的纱布，他自己差点把自己给杀了，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失控到如此程度？

　　他以前最起码还知道危险，现在尽然拿着刀捅了自己，那以后呢？以后是不是会捅了家人，朋友？

　　“你醒了？”

　　宋斌赶紧抬起来头，看着门口的人，“二哥，你怎么在这？”

　　吴李没回答他的问题，“我给你带了饭过来，赶紧吃吧。”

　　“二哥，对不起。”宋斌低头小声道歉，“对不起。”

　　吴李看了他一会，最后还是无奈叹了一口气，“斌斌，希望这次你是真的想清楚了，想明白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我想清楚了，我一直在喜欢他。”宋斌抿了抿唇。

　　“我和宁宁去找过他了。”

　　“他怎么样了？过得……过得还好吗？”宋斌有些紧张的问到。

　　吴李给他盛了一碗汤递过去，“挺好的，快吃吧。”

　　宋斌接过来并没有动手，他看着碗里的汤问到，“他为什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他不愿意见你，说好不容易忘了你，你也别再去打扰他。”吴李说着顺便观察着宋斌的表情。

　　宋斌明显愣住了，在他印象里，只要自己想叫他，那肯定会见到他，现在……现在他不再愿意见他了。

　　“忘了我？忘了我，忘了我。”

　　宋斌硬是把盛满汤的碗给双手掰开了。

　　“宋斌！”吴李连忙把他手里的碎渣给拿过来扔在垃圾桶，把弄湿的被子掀起来放在一边，转头看的时候，宋斌的手已经流血了。

　　“你他妈真有能耐！”吴李怒吼一声赶紧按了急救铃。

　　宋斌根本不知道疼一样，他脑子只想着一个问题，就是刘思源现在不愿意再见他了，说明他已经不爱自己了，心里问没有自己了。

　　这是自己的报应吗？是吗？是，是他的报应。

　　他任凭医生摆布检查他的双手，他也不反抗，也不生气，也不说话，他突然觉得已经一无所有，什么都没有。

　　他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想就这么睡过去再也不要醒过来。

　　事实证明，他说到做到了，从那天起，宋斌几乎没有醒来过，检查身体一切正常，但就是叫不醒他。

　　或许有句话说的很对，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宋斌便是这个人。

　　他这举动无非是给家人带来了更大的难题，因为他的事情，三家人各个忧心忡忡，到处跑着打听打听治疗精神病的好医生。

　　吴李看着这样下去实在没办法，宋斌已经不吃不喝睡了四天了，每天都只能靠着输营养液维持生命。

　　他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来源于刘思源，开始作妖也是因为他，现在要死要活也是在为了他。

　　可是他去找了两次，刘思源根本就不再见他了，他连人影现在都看不到。

　　于是他决定去找张宇航帮忙，他知道，刘思源和张宇航他们关系好，说不定会说动他，不还俗也行，只要来看看宋斌，哪怕给他一点安慰也行。

　　他见到两人的时候把大致情况说了一下，张宇航和李弋凡也一直在找刘思源，所以很乐意帮忙，只不过，来不来，这个他们不能保证。

　　这件事情谁都不能保证，起初吴李也还抱走一丝希望，但他去找了几次以后便明白了，刘思源是在逼着自己放下宋斌，所以他就算哪天听到宋斌自杀的消息很担心，但还是忍住了不来看他。

　　第二天下午，张宇航和李弋凡来医院看了宋斌，他们试着和他开玩笑，想叫醒他，可始终没有醒来，还是一副睡着的样子，如果不是听着仪器检测的滴滴声，真的就和个活死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