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不见

  长安城破, 帝位更换, 数日的血洗换就新帝在位, 城内浮云缭绕, 天空呈现一幅碧蓝之色,清新如洗。

  金吾卫统领在新君李棕登基后迫不及待迎娶顾老将军之女顾笙, 十里红妆羡煞城内世家之女。成亲有在府门前撒钱一说, 花桥抬走后, 府门前撒了一地铜钱, 百姓争先恐后去捡。

  金吾卫早早地开辟出一条路 ,避免有不长眼的百姓冲撞花桥。

  长安城内经济繁华, 代王经营有道, 占据一方天地,她命人在顾府门前洒了几箩筐的铜钱, 轰动一方。

  茶肆之上的阁楼可看见整条街, 门窗大开,代王一身黑色袍服静静地看着花轿从眼前而过,她轻轻咳嗽两声, 唇角冷冷勾起:“他也是迫不及待, 不过这样也好。”

  简单一句话后,她便又转回代王府。

  韩元从龙有功,得新帝看重, 他成亲门前车马如流水。就连丞相君琂也在下衙后携礼而来。她姿容秀丽,双眸清冷,带着高位者淡淡的威仪, 让人不敢对视。

  秋日的黑夜带着清爽,猩红的灯火落在君琂眼中,如鲜血般妖艳,她今日过来不为韩元是陛下看重之人,而是为了代王。

  代王意志坚定,自西明寺后就赌气不再见她,和离书交至她的手中后,就再也不见。

  她说逢场作戏,只为迷惑废帝李乾,这样的理由荒诞不经,她却是不信。代王温润,举止有度,人人都道她继承先太子遗风,这样的人怎会胡乱行事。

  她心中知晓,代王必有苦衷。

  秋日里的景色萧索,庭院里的树木光秃秃的,失去往日绿意。大红色的绸缎挂在上面,于萧索中挣出几分美。

  君琂静静站于廊下,眼中的天地早就是一片灰暗,荒芜得令人心碎。耳畔传来脚踩落叶的声音,抬眸看去,一阵风后,眼前的石子路上又落满了枯叶,韩元大步踏过,带来细微的响声。

  他走近,见月下落寞的身影,轻声道:“代王染恙,没有来赴宴,君相勿要再等。”

  勿要再等四字,君琂在和离后听了数遍,耳朵都已生茧。她抬眸看向韩元:“还未恭喜韩统领大喜。”

  韩元抬袖行礼,一身大红色的喜袍衬托得他格外英俊,他不敢对上君相落寞的眼神。

  君琂抬脚就走,没有停留。

  夜晚冷风袭来,石子路上的落叶吹起,在君琂面前翻了个卷,她顿住脚步,总觉得眼前的景象在昭示什么。

  她苦思不得,唯有回府。

  相府如旧,草木凋零,在秋风面前毫无招架之力,慢慢逝去。

  林璇在府门前久候,见到相府马车回来,提着灯笼迎上去,扶着君琂下车。

  两人一同回府,至书房后,林璇道:“代王今日出府门,至茶肆观迎亲队伍。”

  君琂蹙眉:“你怎地不提醒我?”

  “仅仅片刻就回王府,通知您,等您过去,她也早就回府。一看就知,她在避着您。”林璇道。

  君琂沉默,代王近来不出府,哪怕李棕设庆功宴,也不见她来,若是一般躲避,也不该这样。她想起韩元口中的染恙,吩咐林璇:“代王府可有太医出入,若有记下是何人。”

  林璇领命。君琂在书房内端坐良久,起身去库房择选补品,明日让人送去代王府。

  新帝初登位,朝中逆党太多,几番清洗后,六部多位空缺,层层递进后,新帝欲开科考以显恩德四方。

  此事交由君相去处理,她领旨后,国子监祭酒蒋怀来访,欲推荐几位门生入朝。皇后姓蒋,蒋家一跃而上,成为外戚。

  君琂复起,不好得罪蒋家,接过蒋怀手中的文书,答应择良而取。

  秋考未曾来得及举行,卫国侯去世,君琂只得放下琐事去吊唁。卫国侯从龙有功,皇帝恩赐追封,朝臣都去了。

  唯独代王没有去。

  君琂依旧没有见到她。

  ****

  代王府中,秋菊开了。代王亲自摘了些许,想让厨下做些糕点,近日药味愈发苦涩,令她毫无食欲,可惜甜点不能多吃。

  韩夫人顾笙隔三差五就来,带着甜点,代王最多吃下一块。

  顾将军退了,他与新帝不和,早早地退下,在韩元的庇护下也会安度晚年。

  她来时,代王手旁几摞文书,她看过后脸色愈发难看,怒火中烧。顾笙不懂朝堂事,不知她为何而恼,劝道:“你管那些人做什么,自己的身体要紧。”

  “皇帝心思歹毒,南北衙军中但凡与我有所牵连的都被清洗,他这般迫不及待,也不想想自己的皇位可能做稳。”代王气恼,伏案猛地咳嗽几声。

  吓得顾笙脸色跟着苍白,忙让婢女去请大夫。代王摇首,平息几分不悦后,才道:“我无事。”

  她将牵连的兵士都看过一遍,或死或贬,她唤了人来,将这些名单交给他,吩咐:“死者发抚恤金,每人五十两,伤者二十两。另外指挥使以上的,交给韩元,让他照看一二。”

  顾笙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单,心冷了冷,后知后觉道:“你与君琂断得这么彻底,也是怕皇帝秋后算账,牵连她?”

  代王冷笑,斜睨着顾笙:“你也少来,还有你的点心,一点都不好吃。”

  “你、你,不吃就算。”顾笙哼了一声,抱着自己的点心就走,跨出门槛就跑回来,与她道:“我从正门过的时候,看到君相。你再不见,她又要等几个时辰。”

  代王沉默,以手抵唇咳嗽几声,没有在意顾笙的话。

  君相等的是什么?

  李齐躺回榻上,思索良久,支撑她苦等的是愧疚吧。

  君琂行事甚为果决,她若等,必会等上几月。李齐阖眸后,昏昏睡去。

  一睡便是两日,秋考结束了,她想君相忙于秋考,不会再无事找她。

  不想,君琂派下人来问安,道从韩将军处得来她染恙的消息,久久挂怀,不知她可安好。

  君琂这人看似清冷,实则也是多情。李齐笑了笑,将人赶出去,通知门人不许放君府人入内。

  安分几日后,李棕下旨命她入宫赴中秋家宴。

  李齐看着庭院里枯败的树木,笑了笑,李棕在试探,想知她会不会死,亦或是哪日会死,这样他才可高枕无忧,稳坐帝位。

  内侍忐忑,在庭院里站着,不敢去觑代王神色。

  代王温润一笑,道:“好,孤去赴宴。”

  内侍忙行礼,急回宫复命。恰好君琂在太极殿禀科考士子一事,闻言唇角微抿,不知不觉中轻吐一口气。

  李棕则不然,听闻内侍的话,眉头一皱,瞬息后高声大笑:“好,命礼部去安排。”

  君琂面色如常的退出殿,对于前几日代王将她的人赶出王府的事并不在意,看向碧空如洗的天空,舒心一笑。

  ****

  中秋佳宴那日,代王陡然高烧,韩夫人也没有参加筵席,君琂希望落空。

  她于散席后,亲去代王府。她是丞相,门人总不敢无礼,然代王府的下人好似魔怔一般,敲门后也不会开门,避她如鬼神。

  林璇气恼,忍无可忍才道:“代王府的仆人也这么放肆?”

  君琂摆手示意她退下,自己转身回马车。

  数次登门,代王避而不见,这般落她颜面,到底是为何故?她思索几月都不知晓,马车哒哒回府的时候,恰好遇到韩将军府的马车。

  她立即唤停,对面的马车不情愿地停下。顾笙不敢仗着胆子不下车,自己踌躇几番后掀开车帘,假装不解:“这是何故?”

  车夫也不明白:“是丞相的马车拦着路。”

  话音方落,君琂徐徐走来,见到顾笙后,上下打量一眼:“韩夫人从何处来?”

  顾笙倒吸一口冷气,一手攀着车窗,这条巷子最近的就是代王府,君琂这话就是明知故问。她讪讪笑了下,支吾道:“代王、代王邀我,说得一好剑,我来瞧瞧。时辰不早了,君相也要早些休息。”

  君琂淡然,浅笑道:“不知可否借我一观?”

  “那个、代王不识货,被人骗了,就是一把钝剑,我没要,浪费我的时间。”顾笙眼皮子跳了两下,心砰砰跳,君相果然不好应对。

  昏暗的光色下,顾笙眼睫颤了又颤,可惜君琂离得远看不清。她知晓顾笙爱宝剑,这个理由令人找不出破绽,她吩咐马车退后,让韩府车马先走。

  放下车帘的顾笙,一手拍着胸口,她如同劫后重生,暗恼代王府的下人不懂事,就该提醒她君相在正门。她一定会避开,不会这样横冲直撞地冲过去。

  韩府马车走后,君琂站立许久,上马车后吩咐林璇:“盯着顾笙。”

  君琂回府后,案上积累许多公文,她无心处理,翻开一册后,默然许久。

  中秋佳宴是皇帝亲自邀请,顾笙虽刁蛮也是顾全大局之人,不会莽撞到为一把宝剑而不去赴宴,她必然是撒谎了。

  ****

  连日雨水,秋意甚浓,极易令人染病。

  代王前日在庭院中吹了会子风,下午就发起高热,仆人不知如何是好,去韩府将顾笙请来。事后代王醒来,骂了几句。

  毒素蔓延至肺腑,代王令人出京寻医,不求长命百岁,也要将该做的事情做好。

  本想去赴宴打消李棕的疑心,不想自己贪玩误事。代王懊悔的时候,顾笙又从后门溜了进来,她无奈道:“今日来客,你不适合留在这里,赶紧走。”

  “走什么走,我还没找你府上人算账,明知君相在正门还不提醒我,结果我撞了正着,差点露馅。”顾笙左右看一眼,想逮一人出气。

  代王气息凝滞,觉得肺腑骤然疼了起来,她欲赶走顾笙,门人匆匆而来,禀道:“陛下来了,已入正门。”

  “去,不想韩元被皇帝猜疑,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代王神色瞬间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评论里有人提到的和离之后。

  李齐和君琂的圆房,戳专栏里的围脖,言多容易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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