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玉环玉胭脂，两眼宵金透，行人停步。仙女谁家，怎生如此，月飘渺、楼台束缚。春茶醉意，酒杯酒、曲弹无数，偏偏误，艳过是差错？贵人帮助，牵手一回，终身无怨，年复往、花开花露。切把断肠歌去，无法形容，两难情为父。

　　初十这天，刚过五更，茫山顶上还是灰蒙蒙一片，外面却早已有人开始忙碌起来。主堂屋里灯火辉煌，供桌上已摆好着天地君亲师的牌位和祖宗牌位，两侧立着又红又大的花烛。再看向那喜房，门前有大红地毯，门上有大红对联，窗户上有喜字红贴，房内红色罗纱做双层斗帐，四角挂着香袋，绣着凤鸾的大红被祳堆满床。此刻李南絮就坐在这喜气洋洋的房内，对着镜子，君儿和秀儿则站在她身后为她仔细梳妆，李南絮本就生的美丽动人，点绛唇、描眉画眼这些，不过是为了使她看起来精神一些。摸约过了一个时辰，妆已基本完成，两人又细细检查了一遍，果然是仙姿玉貌，眼看天边渐渐亮起，吉时就要来临，君儿看着李南絮，终于说道：小姐，你可想清楚了，出了这个门，便再无回头。李南絮听后身子轻抖了一下，强忍住泪水，轻声回道：好。说完便起身穿上这凤冠霞帔龙凤挂，脚踩绣花鞋，头顶红盖，十里红妆，一朝出嫁。

　　李南晔与喜婆等人早在喜房门前等着了，左等右等，君儿和秀儿终于开了门，李南晔忙走到门口，待李南絮被扶至门槛前，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将她背起向花轿走去，待李南絮进去坐定，喜婆一声起，轿子稳稳升起，敲锣打鼓声响起，众人随花轿齐齐向外走去。主堂屋里，张桓与李历平坐在主桌两旁，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张进一袭大红锦袍站在中间，面上亦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主堂外围了满满的宴客，听见奏乐声由远及近传来，纷纷欢呼鼓掌，花轿落下，张进手执弓箭，走到门口，对着花轿方向向天空连射三箭，好不威风，众人齐说好！待箭射完喜婆走上前揭开帘子，小心将新娘子扶了出来，鞭炮声随即响起，李南絮透过红盖模模糊糊看去，花瓣从头顶飘落，飘进她的心，印得一片血红，两旁人影攒动，有人欢呼有人喝彩，她却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身子僵硬，只能由着喜婆引着往堂屋走去。人群之中，所有人都是欢愉的神色，唯有两个男子表情特别，左边稍矮一人神色凝重但隐隐有轻松之意，右边稍高那人神色自若却有痛不欲生之感，放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指甲刻进肉里，丝丝红血流出，他从李南絮下轿后就直直望着她，一双眼从未挪开，彷佛全世界只得她一人，左边稍矮的男子感觉他全身僵硬，不着痕迹的自他身后搂上他腰，紧紧靠着他。

　　待李南絮进了堂屋，张进忙过去迎她，两人手执红绸，走到两位长辈面前站定，旁边礼生唱到：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唱完后稍等片刻，接着又大声说道：吉时到，燃烛，焚香。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两人对着天地君亲师和列祖列宗一鞠躬，接着礼生再说：二拜高堂，两人又面对座上的张桓、李历平二鞠躬，最后礼生说道：夫妻交拜。两人转身互相拜过。李南晔此刻站在李历平身后，看着自己的妹妹就要嫁做人妇，离开自己，竟像个妇人一般掩面而泣。李南絮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亦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只低着头照着礼生所说去做。二人又敬完茶后那礼生又说：礼成！可这送入洞房四个字还未说出口，旁边早有人想一睹李南絮绝世容颜，大声怂恿张进去挑盖头，张进心潮澎湃，竟真要上前，周围起哄声越发强烈。秦子毓在后头听见人群里嬉笑叫唤，哪里容得下他们如此轻佻随意，愤怒涌上心头，迈开步子就要去打人，冯婷婷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按住，小声喝道：她已成亲，你亦如此，还要作何！你今日来此，不就是为了彻底了断吗！秦子毓这才恍然明白，退后一步眨了眨眼望去，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梦，这人，嫁衣不为她穿上，亦不为她脱下，这人，是她爱而不得的李南絮，是她拱手让人的李南絮。当下全身就像泄了气一般，无力抵抗，无从说起。张桓见人群躁动，怕乱了礼数，立即向那礼生使了个眼色，礼生反应也快，忙说：送入洞房！送入洞房！

　　半夜时分，张进喝的醉醺醺，被人扶回了喜房，待人走后，他整了整衣襟，推门进去，见李南絮盖头未揭，还直直坐在床头，心中欢喜，拿了挑杆走向李南絮轻轻将她盖头挑下，烛光摇曳，昏黄不定，张进痴痴看着李南絮，心道：我竟能娶到如此绝色佳人，现下就是让自己立马去死亦是值了。他早已浑身燥热，连交杯酒都直接省了，就要上前去亲李南絮，却忽然想到她之前说自己有一护卫，从不离身，遂立即在房内搜了一遍，又走到院子里将四周都细细看了一遍，却一个人影都未见，便回了房对着空气冷冷说道：今日是我与南絮成亲的日子，如这里还藏着什么贴身护卫的立马走开，若是待会儿被我发现了，打扰了我和南絮洞房，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张进喊了几遍都只有他自己的声音，此时一旁的李南絮却是双眼通红，坐在床头自顾说道：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张进听李南絮亲口说人走了，心中又燃起了热情，笑道：还算这小子有自知自明，娘子，从今往后，便由我保护你。说罢往床边摇摇晃晃走去，像不稳一般朝着李南絮扑了过去，只一瞬间的功夫，李南絮忽从衣袖里抽出那柄防身小刀，张进醉酒毫无防备，虎口挨了一刀，顿时血流不止，还未等他反应，李南絮又将小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看着张进说道：你敢上前一步，我今日就死在这里。张进大惊，看着她，半天才回道：你…娘子，你看清楚了，我可是你白日里拜过堂的夫君啊！他边说边靠近她，李南絮立即起身站起，退到一角继续说道：你敢再上前一步！话未说完，手上便下了劲，一条细细的血痕就出现在她细嫩白皙的脖子上，张进此时已完全清醒，见李南絮真要自尽，趁她不注意，轻松就将她手里的刀夺下，钳制住她的手，脸上笑意慢慢褪去，瞪着她问道：你是何意！李南絮动弹不得，亦是死死瞪着他，这时张进忽觉抓着李南絮的手有些异样，转头看去，自己那只手已全变青紫，酸软麻木，他立即放开，退后一步，眼中已有愤怒，李南絮得了解放，靠在墙上顺了口气，平淡说道：早在来茫山之前，我便已服了毒药，你若与我保持距离，自然相安无事，若要强来，那咱们就同归于尽。说到这里她见张进脸上已生出一丝慌乱嫌弃之意，心中冷笑，继续说道，你放心，这药不会立马发作，只是每年加快我的老去，待个几年，我就会人老珠黄，用不了多久便会老死，此毒无人查得出来，亦与你茫山无关。张进并不完全相信李南絮的这番话，但药王谷里的毒没有人敢怀疑，听完之后当下就气的将自己那顶鹅冠幞头从头上摘下往地上一扔，再也不去看李南絮，大门一甩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李美丽：若我真老了，你会嫌弃我么？

　　秦可爱：那是什么毒，给我也来一点呗，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老死！

　　李美丽：呸呸呸！你这么讨厌，谁要跟你一起死，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