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夏有初恨恨的甩开她, 转身坐回椅子上。
“你到底想做什么？”
荀潋嘴角一翘, 对夏有初的冷脸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师姐何必想那么多，你们啊就是想得太多所以才不快活，不如像我们妖族一样, 及时行乐。”她说着又笑出声来。
“再说了, 在我这里可有亏待你？”
亏待倒是不至于，荀潋给她准备的东西都是极好的, 衣食住行样样精致。但就是因为这样, 夏有初才越发不自在。
她生性就不是能被关起来的人，即便这人是荀潋也不行。
“你关不住我, 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明白。”夏有初看着她玩笑的眼睛认真道：“与其日后再惹出是非，还不如现在就解开我身上的禁制。”
荀潋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一双眼显得格外深邃黝黑。
“谁能把我怎么样么？”她漫不经心的道。
夏有初一听她这个无关痛痒口气就来气，让人又担心又无话可讲。而她实在是厌烦了这样的情况，被荀潋牵着鼻子走。
明明她也是这段感情的参与者, 现在却成了无可选择的一方
同时她也知道, 不能和荀潋硬来，一是她没有可以傍身的力量，二是她也不愿和荀潋把关系弄僵。
这几天来，两人虽然更多时候还是无话可说, 但氛围却好了许多。
两个人都不去提曾经的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心平气和的相处, 而一旦把曾经的伤口揭开, 就有数不清的烦心事涌上来。
“我这次是有要事在身。”夏有初深吸一口气, 极力让自己平和了心态才和荀潋说话。
“失踪这么久，仙尊一定会再派人过来。”她看了荀潋一眼，继续道：“你也不想再掀起什么事端了吧。”
荀潋眉头一挑，没有说话。
夏有初这几日虽然被禁足，但在这个宫殿里却是自由的。
从一些好奇上来攀谈的小宫女口中也得知荀潋将如今的妖族管理得很好，不再是想以前一样一盘散沙。
妖族之中也有妇孺，老人，这些人都受到了特别的照顾。
于妖族来说，再没有如今这样背靠仙山灵脉且有一位实力强大的妖王庇护更好更安定的日子了。
那些曾经在封渊艰苦求活的小妖都开始认真修炼，这是一件好事。
夏有初不愿意施加更多的偏见在这些妖族身上，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修炼就是生命，和不修炼也能活的凡人完全不一样。
荀潋既然成了妖王，必定就要担负起这一族的使命。
“再说吧，你有什么任务？”
夏有初简单说明了两句，荀潋感兴趣的挑起眉道：“你说东山的山谷底下有一条龙？”
这事说来荒唐，但的确是真的，不然她一个神域的剑修也不至于被伤成这样。
“你都只能逃命，其他人更没得活路，不如直接遣人去跟聿羲仙尊说明好了，还找个什么。”荀潋没心没肺的道。
夏有初又被她这话气得呼吸急促，只能横了她一眼。
荀潋笑着把人拉起来，一下换了口气道：“你不就是想出去么，我带你出去。”说着就拉着夏有初出了门。
...
荀潋所谓的出门，不过是带着夏有初在宫外的街道上走一走。即便这样，夏有初还是对荀潋难得的退步感到轻松了许多。
荀潋这个妖王和人皇不一样，出门并没有什么不可一世的派头。
她牵着夏有初慢慢走，随从和车一概不要。
妖城只是一个统称，其实下辖的区域远远不止一个城的大小。在夏有初看来，至少比河川城要大得多。
城中的各路妖族也大多和凡人一样，有没生长出妖骨的，便也和凡人一样耕种狩猎，日子总归是比封渊要好过上许多。
夏有初跟着荀潋走在其中，少不了被人打量。还有喧嚷拥挤着前来围观的小妖们，一时间热闹非凡。夏有初有些不自在，荀潋倒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两人出了城，又到了上次狩猎的森林外边。
夏有初看着脸上还带着笑意的荀潋，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明白她。
荀潋把长袍一掀，席地而坐。
“你们不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么？”她看着夏有初道：“但是我不想妖族和凡间永远对立下去。”
夏有初一顿，也坐了下来。
“就像现在这样，大家各取所需，相安无事，两族之间的仇恨是不是会慢慢消解？”荀潋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带着迷茫，看得夏有初心头一痛。
“如果说仇恨能有消解的那一天，我们...”荀潋看着夏有初一笑，声音却沙哑了许多，她继续道：“我们，还能不能在一起？”
夏有初也看着她，终于把压在心底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两族之间的仇恨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夏有初红着眼道：“是你一去不回头。”
“我从来没有想要怀疑过你。”
荀潋被她这句话怔住，随即苦笑道：“我当初赶到招摇山的时候，是想要救人的。”
夏有初早就猜到这一点，荀潋虽然看上去没心没肺，但却是最重情的一个人。招摇山也曾经是她的家，夏有初很难相信她会主动杀人。
“可是那时候我的灵力还不够，不知怎的就好像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控制。”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妖族血脉苏醒过来。”荀潋道：“我也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几乎就走入绝境，荀潋究竟做过什么，其实对夏有初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因为她本来就不相信荀潋会做出屠杀招摇山的事情。
可是荀潋一跑，就相当于证实了这个猜想。
纵然她不相信，可是天下人都觉得是她做的。
但若是荀潋不跑，等待她的必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光凭借那时候夏有初的力量，是很难护住她的。
这些往事一说起来，很难分出什么对错，只是徒劳的增加伤感罢了。
两人相对无言的坐了许久，荀潋叹了口气道：“你不是想离开么？我陪你去把剑拿回来你就走吧。”
这下轮到夏有初愣住了，她看着荀潋说不出话来。
荀潋不再多说，一抬手解开了夏有初身上的禁制。她的伤早已痊愈，只是灵力还未完全恢复，才到平日的三成。
“我知道困不住你，只是想着你能多在我身边一些时日就好。”荀潋说着又站起了身。
“或许只有等真正两族恩怨消解的那一天，我们才能在一起。”荀潋说着面上浮现一个苦涩的笑容。
夏有初自然明白她的话，虽然心有不甘，却不得不被两族恩怨牵连，这就是她们的宿命。
...
再次回到东山脚下的山谷，有荀潋陪着，到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妖兽敢上前来。
两人找到了此前被白雾笼罩的密林，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带夏有初进入幻境的山洞。
“能布下幻境的妖兽？”荀潋眉头一皱，琢磨了会儿道：“难不成是梦妖？”
“梦妖以幻象控制生灵的思想，趁其不备蚕食他的灵魂。”荀潋解释道。
夏有初道：“梦妖的修为很高吗？”
荀潋道：“那倒也不是，这种妖物在妖族里不算什么，独来独往，修为有高有低。”
“倒是你说的那条龙应该修为不低。”
荀潋想了想继续道：“妖族很多年没有过龙了，这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
夏有初同它交过手，虽然不敢置信，却是亲眼所见。
两人继续往前走，夏有初被荀潋牵着走在她身后，莫名的就有些心满意足。
她说是来帮她找剑，但夏有初知道她的意思，她如今灵力不全，荀潋是想要帮她把任务完成。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白雾浓到已经完全看不清对方，林子中才终于响起了异样的声音。
“来了，小心。”荀潋说着，飞快的用了一缕妖火将夏有初同自己连了起来。
夏有初看着手腕上微微发亮的幽蓝妖火，不由自主的就想起在招摇山上荀潋也是用这妖火伤了她的。
荀潋见她一直盯着瞧，不由多嘴了一句。
“这次不会伤到你了。”
夏有初闻言一笑，把手放下，说道：“我知道。”
话音刚落，密林里突然狂风大作起来，吹得人几乎立不住脚。
紧接着又是一声妖兽的嘶吼，只是奇怪的是这声音听上去隔得极远，不像是从山谷里的某地发出来的。
荀潋试探的放出了神识，整个山谷的状况一时间清晰的出现在她眼前。
“在南方，有灵力波动。”荀潋道：“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灵力躲在山谷之中？”
“莫非就是那条龙？”夏有初问道。
“应该是。”
两人便向着那灵力波动的地方而去，谁知道刚走了没两步，就又遇见了夏有初误入的那个山洞。
这一次山洞里的样貌变了许多，不再是黑漆漆的，石壁两侧倒是多了几盏灯。
两人刚一踏进山洞，那洞口就又塌陷，将入口堵了个严实。
夏有初道：“这也是幻境吗？”
荀潋抬手碰了碰那燃烧着的油灯，火光跳跃到她指尖，分明是带着温度的。
“这次恐怕不是什么幻境。”荀潋道：“怕是有人要让我们去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