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这些真真假假的绯闻在圈内司空见惯，可是一旦出了圈子，再正常不过的事也可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就拿沈巍在赵云澜主演的新剧里客串这事说，消息刚一放出来，各大营销号几句含沙射影的话，轻易就把两个人搞上了热搜。照片那件事好不容易冷却下来，沈巍又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于是新剧发布会当天，赵云澜在众多媒体的镜头之下，把一个就这件事向他提问的记者噎了个哑口无言，如他所愿，这件事占去了不少热度。
“我说了你不用理那些人，干嘛白白给自己惹麻烦？”沈巍满口责备，却仍一刻不停地在厨房忙活，他知道赵云澜那么做全是因为他，语气便不自觉严肃起来，“而且我本来就是沾你的光，那些营销号说得算委婉了。”
赵云澜自从进了沈巍的家门，往沙发上一摊，就没换过姿势，他正一条一条翻着微博评论，发现前阵子消沉下去的那批CP粉竟然又冒出头，开始各种理智分析，原本还有点儿窃喜，此刻听见沈巍这么说，赵云澜不悦地皱皱眉，扭过头盯着厨房里沈巍忙活的背影。
“什么叫沾我的光啊？他们说你什么你都认？他们说你男女通吃私生活混乱，你认吗？”赵云澜语气有些急，别人说，他管不了，可是沈巍这么说自己，他是真的忍不了。
沈巍切菜的动作停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沉沉说了一句：“我是啊。”说完便继续切菜。
赵云澜突然出现在沈巍身后，夺过他手里的刀往板子上一扔，拽着人胳膊把沈巍转向自己，脸色深重，他脸色深重地问：“你是？你是什么啊？嗯？”说着又满身戾气地往沈巍身前凑了一步。
沈巍被逼得往后错了半步，身子一闪，腰刚好撞在操作台上，他呼吸一滞，指尖死死扣着大理石的台面，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不过这一下倒是让沈巍冷静了不少，他再着急也不该跟这人说那些话的，伤人，伤心。
不过赵云澜也是真的太冲动。
沈巍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慢慢推开了赵云澜，低声说道：“刚才是我口不择言，抱歉。”
赵云澜是真的被沈巍那几句话气得不轻，不依不饶地控诉：“这……说句抱歉就完了？”
“你不该这么随意对待自己的事业，”沈巍顿了一下，转过身继续切菜，“为了什么都不应该。”
赵云澜撇撇嘴，却说不出什么为自己辩驳的话。过了一会儿，赵云澜又夺过沈巍手里的刀，把人推去了一边，没好气地说：“你快去外边呆着吧。”
沈巍抬起头：“怎么了？”
赵云澜大手在他腰上轻轻一按，沈巍额头上的青筋都蹦出来，差点儿痛哼出声，赵云澜凉凉的瞥了沈巍一眼，猛得伸出三根手指头，一板一眼细数：“沈巍三大技能，装傻，充愣，招惹赵云澜。”
沈巍这回听了赵云澜的话，乖乖扶着腰坐在外面等着，结果就是差点儿启动了烟雾报警器。
沈巍手里握着筷子，看着桌上这几盘黑乎乎的已经分不清是什么东西的菜，伸手夹了一筷。赵云澜坐在对面，竟然还恬不知耻地露出了一脸期待的神情。
就在沈巍犹豫要不要把这口菜送进嘴里的当口，门铃响了。沈巍像得到救赎一般，扶着腰也要亲自去开门。
来的这人两人都很熟，正是当初《镇魂》的副导演之一，林静。
林静瞟了一眼桌上那几盘，生怕主人说出什么客套话似的，上来就以一个烂俗的开头切入了正题：“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俩先听哪个？”
林静的好消息，当初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副导演，如今要独挑大梁拍电影了，并且想邀请两个人担纲主演。坏消息，这是一部同性题材的电影。
林静风风火火地来，又匆匆忙忙地离开，留下两个神色各异的人对坐在餐桌前。
一个难掩激动，眼神中冒着炽热的小火苗，一个面色平静，与平时无异。
“也许我会死于今晚，呵……”沈巍看着剧本封面，轻笑一声，“怎么取这么个名字。”
赵云澜打量着沈巍的脸色，终是没能沉住气，啪地一声把沈巍手里的剧本拍在桌子上：“接吧，沈巍！”
沈巍没抬头，视线落在赵云澜的手指上，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我无所谓，你，你要问问周青和公司的意见。”
赵云澜不满道：“他们能有什么意见？”
“题材太敏感，导演选角……也太大胆。”沈巍实事求是地分析道。
赵云澜崩溃地皱了皱脸，据理力争：“你没听林静说吗？那俩角色就像为咱俩量身定做的一样！”
沈巍依旧冷静如初：“我刚才跟你说的什么？”
“我……”赵云澜心虚了一下，“我很慎重啊！”
沈巍温和笑着摇摇头，却莫名透着不容辩驳的强硬。
赵云澜将扣在剧本上的手里紧握成拳，最后只在上面砸了一下便哼哧哼哧站起身去了客厅。
虽然赵云澜存着每天都能见到沈巍的私心，但是对于这部电影，他绝不是心血来潮。只要沈巍正式出现在公众视野，以他的演技和实力，重回娱乐圈绝不是难事。
沈巍翻着剧本，赵云澜原本半天没有动静，却突然喊了一句：“沈巍，你过来！”
沈巍莫名其妙，却还是撑着桌子站起来，走去了客厅。
赵云澜站在沙发旁边，见沈巍过来，便朝沙发那儿抬了下下巴。
“干嘛？”
“趴那儿，赶紧的。”
沈巍看着赵云澜不耐烦的神情，忍不住笑了一下，乖乖趴到了沙发上。赵云澜坐在地上，撩开沈巍的衣服，默默把药油倒在手心里搓着。
沈巍勾着嘴角，没回头，故意问道：“你不会趁机报复吧？”
赵云澜冷哼一声：“我不仅要报复，我还要灭口，奸尸……”赵云澜恶狠狠地念叨着，按在沈巍腰上的手掌却极尽轻柔，这么两只大手翘着手指做这个动作还有些滑稽别扭。
沈巍把手垫在脑袋下面，闭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似的，突然轻声说：“你过来一下。”
“干嘛？”赵云澜屁股往前挪了挪。
“耳朵过来。”沈巍勾了勾手指。
赵云澜狐疑地眯了眯眼睛，却还是听话地凑了过去。
沈巍趁机伸出手，一把钳住了赵云澜的下颌，睁开眼盯着赵云澜的侧脸：“你要奸什么？”
赵云澜目视前方，紧紧闭着嘴巴。
沈巍用低沉而温柔嗓音又问了一遍：“奸什么？嗯？”
赵云澜嘴硬着不肯服软，可他两只手上都是油，也不知道该扶哪借力，这么别着身子快要抽筋了，只能带着哭腔喊道：“奸……煎荷包蛋！”
赵云澜知道，直接去找公司事情肯定会被捅到赵晋原那，于是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缠了周青两天，周青实在被磨得没办法，为求接下来几个月耳根清静，最终缴械上了赵云澜的贼船。
等赵晋原接到赵云澜要拍同性题材电影的消息时，赵云澜已经收拾包袱准备进组了。
前几天赵云澜一直在外地跑活动，沈巍就先进组拍摄了。赵云澜回来的时候也是风尘仆仆的，可是他好几天没见沈巍，想着晚上可以把人抱在怀里睡觉，就瞬间精神百倍。
赵云澜先去拍摄场地跟林静打了招呼，然后在现场找了一圈，没见着沈巍，倒是看见沈夜在化妆间收拾东西。
沈夜是跟着沈巍一起进组的，说是场记，这小子其实还是只围着他哥转。
赵云澜隔着一地的杂物敲了敲手边的桌子：“你哥呢？”
沈夜被埋在中间，也没空回头：“晚上才有他的戏，现在在最里面那间仓库的里屋睡觉呢。”
藏这么深，怪不得刚才赵云澜没找着人。
“行，你忙吧。”说着就要走。
“唉！”沈夜喊了一句。
“怎么了？”
沈夜张张嘴，还是摆了摆手：“没事儿，你去吧。”
赵云澜走进仓库，轻轻推开里屋的门探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小沙发上趴着一个人，于是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还顺手把门带上了。可是越走近，越觉得这人脸色不对劲。
沈巍连睡着的时候都微微皱着眉头，他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衬得睫毛下方那片青色更加显眼。
赵云澜看沈巍睡觉的姿势就知道了，这人准时又腰不舒服。他看了眼时间，拿手背蹭了蹭沈巍潮湿的侧脸，低声问：“沈夜说你晚上还有戏，现在六点，你起来吃点儿东西吗？”
沈巍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就是赵云澜紧张又忧心的神色，沈巍的意识还有些模糊混沌，几乎是下意识地扬起嘴角笑了一下，哑着声音半梦半醒地说：“我没事儿……”
赵云澜知道沈巍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可是听到沈巍这么说，却莫名有些烦躁：“怎么算有事儿？死了才算有事儿吗？你这个爱逞强的臭毛病能不能改改！”
他不能替他疼，起码能为他心疼，可是沈巍总想剥夺他这项权利。
沈巍被赵云澜质问声吵得稍微清醒过来，他想解释，可是稍一动弹就又疼出了一身冷汗，于是沈巍僵着身子，不敢动了。
沈巍这回真的不是想瞒着赵云澜，他昨天拍了一场雨戏，在雨里站了两个小时，又在泥地里趴了将近一个小时，因为腰疼一个晚上没睡，刚才下戏吞了几片安眠药才勉强迷糊着睡着了。沈巍刚睡下，赵云澜就来了，他被弄醒，到现在脑袋还是晕乎乎。
等沈巍缓过这一阵，赵云澜却已经离开了。
赵云澜把一份饭和一瓶药油放在沈夜面前的桌上，那力道差点儿把玻璃瓶砸碎。
沈夜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眼赵云澜：“你吃枪药了？”
赵云澜一脸阴沉的怒色：“去把饭给你哥送去，再给他揉揉腰。”
沈夜看了眼药瓶：“你干嘛不自己去？又吵架了？”
“他不想让我知道，我当然得配合。”赵云澜冷冷地说完，转身就要走。
沈夜想了想沈巍的脾气，又看赵云澜这副德行，憋了下笑：“唉唉！这药油你拿回去吧！”
赵云澜停下脚步，回过头。
“没用，他昨天晚上吃镇痛都没管用。”沈夜面不改色地说完这句话，装模作样的还要起身去送饭，抬头瞥一眼，就见赵云澜脸色都变了。
赵云澜周身的戾气一瞬间褪去大半，他走回来把沈夜按回座位上，皱了下眉头，甚至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怎么搞的？怎么这么严重？”
沈夜就把昨天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你刚才去找他的时候他估计还晕着呢……”沈夜看着赵云澜的表情，感觉他快哭出来了，于是干咳一声，稍微收敛了点儿，“那个，你来了好歹能劝劝他，让他别这么拼，这才刚开始……”
沈夜话还没说完，赵云澜抄起桌上的饭盒就跑了。
赵云澜推开仓库的门，吓了一跳，因为沈巍就倚在门边。
沈巍也惊了一下，马上站直了身子，一幅刚从梦中惊醒的样子，眼神都发直，可是下一秒又软下来，把手背抵在了后腰上。
“你……在这儿……睡着了？”赵云澜说着把门关上。
沈巍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好像……安眠药吃太多了。”
赵云澜心底一酸，他刚才那他妈是在犯什么混？
“那什么……”赵云澜有点儿不敢直视沈巍的眼睛，他挠了挠眉毛说，“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沈巍拿着筷子坐在沙发上，坐姿有些别扭，赵云澜就坐在对面直直地看着他。沈巍吃了几口，冷汗都快滴进饭盒里，终于忍不住扶着沙发站了起来。
赵云澜也蹭得跟着站起来，一脸急切地问：“怎么了？”
沈巍疼得直呼气：“坐着太疼了，我还是站着吃吧。”
赵云澜看看沈巍又看看桌上的饭盒，自觉地当起了桌子。
赵云澜双手托着饭盒，沈巍一手扶着腰，一手往嘴里夹着饭菜。赵云澜第一次离这么近看一个人吃饭，几乎连沈巍咀嚼的声音都可以听到。沈巍吃饭的时候喜欢把嘴巴填满，一左一右两个小鼓包跟着他的下巴一动一动的，像是什么小动物一样，看得赵云澜心里直发痒。
沈巍余光一瞥，看见赵云澜呆愣愣的带着笑意的眼神，不自觉也跟着笑了一下：“吃吗？给你一口？”
赵云澜盯着沈巍的嘴唇，呓语似的说：“我想……吃你嘴里那口……”
“……明天再拍吧，我去跟林静说，你这坐都坐不下怎么拍啊？……”赵云澜又耍起了小孩儿脾气，沈巍走去片场的一路上都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你看看你这脸，大晚上的想吓谁啊？”
沈巍丝毫不为所动：“这场戏我胃疼，正好，省得化妆了。”
到了片场，赵云澜掂了掂给沈巍准备的模型枪：“我操！这也太沉了吧？都快赶上真的了！哪个准备的道具？”
赵云澜□□叨着，道具组几个人就扛着一个板子从两人旁边走过去，那几个人没注意，板子的一头撞了一下沈巍的后背，其实力度不大，也就是带了一下，可是沈巍腰使不上力，重心一偏根本不能控制。
赵云澜一把拽住沈巍的胳膊才没让人歪倒在地上。
“干嘛呢干嘛呢？”林静吵嚷着走近两人，打量着两人此时的动作，啧啧两声，“不知道的真以为你俩搞对象呢！”
赵云澜也没撒手，就着握着沈巍胳膊的姿势把人胳膊架在了自己脖子上：“你还好意思在这儿冷嘲热讽？”
林静莫名其妙地眨眨眼睛：“我？我怎么了？”
“你也太不仗义了！诚邀沈大演员给你拍戏，你就这么折腾人？”
昨天拍完那场雨戏，沈巍被人半托半抱着才勉强走回去，林静也吃了一惊，因为监视器里看不出一点儿异样：“我是真不知你腰伤这么严重，你也是，怎么不说呢？”
沈巍冲林静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你别搭理他，该怎么拍就怎么拍，我应该的，而且真没那么严重，我缓两天就好了。”说完挣了一下没挣开，难得板着脸瞪了赵云澜一眼，在他耳边沉声道，“你收敛点儿。”
赵云澜被训了也没舍得离开，一直一错不错地盯着林静的监视器，直到沈巍收工。
回酒店的保姆车上，赵云澜坐在沈巍旁边直打盹儿，他跑了好几天的活动其实也没怎么好好休息。沈巍把赵云澜歪着的头扶正：“别睡了，这边晚上凉，你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赵云澜把沈巍要收回去的手握在了手里，用嘴唇碰了一下，闭着眼睛问道：“你刚才一个人趴在楼顶，从瞄准镜里往外看的时候，在想什么？”
赵云澜当兵的时候做过伏击训练，十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地趴在同一个地方，连呼吸的节奏都不能变，那个时候，他总会想沈巍，好像时间都变得没那么难熬。
沈巍眯了眯眼睛，似乎真的在回想：“想……如果瞄准镜里的人真的是你，我会不会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