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黑海事件

　　Five’r粉丝群内部的那点小算盘并非是密不透风，潮流演唱会官方早就收到风声，可惜并没有人当回事，工作人员甚至是当笑话，说给P.A.N成员们听的，而当时四人忙于彩排走位，加上作为五年资历的老人，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这点波澜又算什么？

　　出道时，台下粉丝不多，他们不是照样演出吗？

　　直到从休息区出来，前往候场区，靳若言才发觉他们想的过于简单，主持人正在介绍P.A.N，而台下的粉丝已经开始关闭应援灯，最后往前场看了一眼，心头却是一惊，目光所及之处黑压压的，没有任何光亮。站到舞台下方的升降台，一切准备就绪，他们比以往更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声音，但只有主持人的声音，在场馆里孤独地回荡，没有人应和，没有人欢呼，连回声都显得悠远。

　　“我靠！”元非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直接骂出声。

　　靳若言看了眼旁边，方云祁低着头，咬紧下唇，高耸的眉骨投射下浓重的阴翳，掩住眼中所有的光芒，而徐乐舒不见平日的随性亲和，脸上挂着一丝冷笑，好似蛰伏在草丛深处的毒蛇，随时给予人致命一击，而为演出所染的白色头发，为他再添上几分狂傲的气息。

　　“喂！你们都看过灌篮高手吧！”靳若言突然出声，“还记得湘北与山王比赛之前，赤木说的话吗？”

　　满腹怒气的三人皆楞了一下，面面相觑，不知道靳若言为何突然说这个。

　　靳若言弯眉一笑，闪烁着不同以往的邪气：“他说，这一战，没有人会认为湘北能够赢，所以，今天的湘北，是反派，是坏孩子军团！”声线压低，略带蛊惑性的尾音，如羽毛般在三人心头轻轻地拂过，“就像这次，没有人为我们应援，在台下坐的人，想的只是怎么掀翻我们，整垮P.A.N，所以，我们是反派！是不良少年！”

　　轻笑一声，靳若言伸出手，如同蓝施杰每次上场时做的那样，四人的手重叠在一起：“那么，是不是要打破他们的美梦呢？”

　　随着升降台到达舞台，靳若言终于看清现场的情况——

　　从出道便纵横饭圈的银海，到底是缺席了此次盛会。偌大的工体场馆，只有零星的银光倔强地闪烁着，聚集最多的是二层看台的东北角，不过百人，内场区域还有一小撮一小撮的DEC浅橘色应援灯，到了一层以及二层看台的中心区域，像被一层厚重而漆黑的大幕布彻底笼罩，偶有几枚亮光透出，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音乐响起，台下几乎没有欢呼声，四人的声音高亢飞扬，好似在空中拧成一条巨龙，绕着场馆盘旋着，仅有的粉丝拼命应援，却让场面显得更为凄凉。靳若言不为所动，拿出吃奶的力气，唱着他们的歌，跳着他们的舞，如同参加一场孤独的Party，动作尽情舒展，宣泄着心中的郁气，瞅空看了眼同伴，没想到，他们的脸上挂着和自己相似的坏笑，仿佛真的成为反派，即将与世界为敌！

　　如果我的存在，让你感觉不痛快，那对不起，不是我要消失，是你要忍耐！

　　你有你的冷嘲热讽，我有我的信仰坚持！我活在这世上，从来不需要看你脸色，而，P.A.N也只会为欣赏她的人精彩！

　　一曲唱罢，没有欢呼，没有掌声，只有若有若无的嘘声，但四人表情未变，以睥睨的目光环视台下，如同完成一场漂亮的狙击战，不约而同地挂上胜利者的狂傲笑意。在靳若言的带领下，四人兴致高昂地打起招呼：“大家好，我们是P.A.N！”

　　意料中，从东北角传来的欢呼迅速被正中央潮水般汹涌的嘘声淹没。

　　靳若言不甚在意，一招手：“来，我们到中央！”

　　说着，众人沿着两侧的通道，走向场馆中央的副舞台，高处的灯束照在身上，靳若言低头看向两旁，一张张冷漠鄙夷写满恶意的脸，如同刚用油彩画完的中元节恶鬼面具，铺在地面上等待晾干，靳若言忍不住为自己的想象力竖起大拇指。

　　在副舞台站定，徐乐舒将身上的西服脱下来，闲聊般地说道：“哇，很久没有这么累啦！刚才拿出我们十分的力气，不知道你们是否满意！”

　　“不满意！”

　　立即有歌迷唱反调，台下发出阵阵的嘲笑：没想到这人如此不自量力，明知道下面坐的人有多讨厌他们，还搞什么互动！

　　徐乐舒笑容灿烂，如同猜对问题般，兴奋地拍掌：“我就知道！那下首歌，便拿出十二分力气！！”

　　说着，他大小眼睛调皮地眨了眨：“此时此刻呢，突然想起一句台词，”将西服用力往天上一抛，一手拿话筒，一手指天，每一句都是掷地有声，“我要让这天，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

　　“切！”

　　“什么嘛！”

　　听着这突兀的中二台词，台下皆发出嗤嗤笑声，不曾想徐乐舒语调陡然上升，透着阴冷的笑意，手指在胸前从左向右平移，台词变更，一字一顿：“我要在场众人，明白我力，要那魑魅魍魉，全都烟！消！云！散！”

　　伴随正主的正面宣战，粉丝们如同被禁锢的囚徒，发出不甘的嘶吼，而散座在场馆的其他家粉丝也被这台词搅动的心潮澎湃，本就看不上Five’r粉丝的抢票行为，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将应援灯调至最亮，开始为P.A.N应援。

　　其中，最让人惊讶的当属P.A.N最大死敌——DEC粉丝的浅橘色花蕾状荧光棒在场馆的各个角落相继绽开。

　　“第二首歌，献给为我们偶像生涯添加有趣回忆的人们！”靳若言勾唇浅笑，低声细语，“《有点可爱》！”

　　演出的歌曲本是提前定下的，《有点可爱》是带点打趣性质的粉丝向歌曲，兼具耍宝卖萌之能事，但站在黑压压的舞台中央，靳若言觉得不仅这歌名恰到好处，贱贱的歌词也唱出心声——

　　你笑，你闹，抱在怀里像个小猫，有点可爱，

　　你哭，你叫，捧在手心像只小鸟，有点可爱，

　　对你，我无奈，只得当成闺女爱，

　　打不得，骂不得，前世欠的，今世还的，

　　但你要记得，不要太胡闹，有点亦有限，

　　附耳一忠言，学学别人，温柔体贴，像个女人，

　　嘴巴碎碎念，眼角添细纹，

　　最后，可爱人儿，没人来爱！

　　看不清台下Five’r粉丝脸色如何，但从其他几家的反应来看，这首歌得到良好的互动效果，尤其副歌部分的“嘴巴碎碎念，眼角添细纹，最后，可爱人儿，没人来爱！”，跟唱的人虽少，却是从场馆的各个角落响起，如同散弹齐齐炸开，纷飞的尘土也能溅得中间人灰头土脸。

　　唱着唱着，靳若言撑在脸上，本是为自己打气的笑意渐渐收敛——

　　人活在世，不可能讨得所有人的满意，尤其是作为偶像，同时承受着荣誉与诋毁，接受着吹捧与谩骂，但，即便此刻靳若言以反派心态取得精神上的胜利，却不能大度地对这次黑海一笑置之。

　　他自认为无愧于歌手的职业，他的伙伴们同样无愧，P.A.N无论从人气还是实力都配得上一线组合的称号，他们从最初的默默无名，到家喻户晓，不是靠虚无缥缈的炒作，而是实打实的作品，即便是初期被嘲讽传唱度低的歌曲，而今，也能挤进KTV歌曲排行榜的前五十，更别说现在他们的主打曲《I Think I Love You》不同于以往的曲高和寡，动感欢快的曲风配上朗朗上口的歌词，已然新一代的洗脑神曲，街头巷尾连小孩子都能哼唱两句。

　　他一直相信，十年二十年之后，当他们唱不动歌，跳不动舞，没有高话题高曝光，但依旧有人能记得他们，如果再说上句，曾经他们是我的偶像，那他便觉得此生无憾。

　　这次的黑海，是身为歌手的他所不能接受的，即便你不喜欢我，但请你尊重我！不是因为我的资历或是地位，而是我站在舞台上卖力演出，没有对不起你，更没有对不起你花出的每一分钱！

　　演唱会之后，官方会组织表演人员在后台接受访问，通常都是感谢主办方感谢粉丝之类的客套话，但此次黑海事件在网上迅速发酵，演唱会尚在进行，各大记者们已经扛着□□短炮，冲到后台采访区，想要探听P.A.N成员和其他家的看法。

　　“我来吧！”休息室里，徐乐舒汗都没来得及擦，便率先表态，“如此经历，我正有一堆感慨准备发表呢！”

　　靳若言按住他，笑道：“这样的经历，谁都是第一次！”看了眼两个弟弟，“我和乐乐一起！你们俩先回车上去……”

　　“逞什么英雄！又不是什么好事！”方云祁淡淡地回道，“四人一起呗！他们要拍，就让他们拍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