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小虐慎点!

  进入溪城地带,董传林与陈岁阳分道扬镳。

  一人往南回黛山探望家人,一人往北走回制药村干活。

  为此陈岁阳又开始愤愤不平:“这回你是真把韩家的烂摊子都揽自己身上了,刚成完亲就往婆家赶。”扫他一眼,他煽风点火:“你说你爹娘知道你俩如此随意的就拜堂成亲了,会不会气得把韩松打个半死。”

  “……”董传林白他一眼,“你不多嘴就没人知道。”

  “你什么意思?”陈岁阳急了,“你不打算把这事告诉你爹娘?”这么重要的事还打算瞒着不成。

  “当然要等松哥回来说啊,现在说了所有人不都得盯着我来唠叨。”董传林思路清晰,“两个人一起说火力能分散些,灭火灭得快。”

  陈岁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算有点脑子,没傻到底。”

  董传林冲他龇牙笑笑,挎着包袱下马车,“记得替我向秦叔莫叔报个平安!”

  “你要注意安全。”陈岁阳掀起车帘叮嘱。

  利落上马,董传林回头一笑招招手,随后驾马远去。

  自上次韩松出征一事董传林回过家后,他一直待在制药村那边,又时隔几月,就算没临时成亲他也应该回去看看了。

  骏马飞驰,赶在黄昏之时归到苗竹村。

  因没有提前通知,董家上下都不知道他会回来,他把马栓在树干上,望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进入前厅。

  前厅也没人在。

  他高喊爹娘大哥大嫂二姐,只有回声应和。他纳闷了,这个点不应该是忙活着择菜煮饭吗?人呢?难不成都去菜地里帮忙了?

  门也没上锁啊。

  他疑惑地走到院子里,先拾了把草端了点水喂马,打算随后去菜地瞧瞧。

  劳累一天的马见到吃食忍不住嚎了一声,尾巴甩个不停。

  董传林一边抚顺它的毛发,一边喂食。

  孩童的哭啼声渐渐清晰。

  他抬头看,是大嫂抱着哭得涨红脸的小侄子。光哭还不够,侄子晃着小短腿拼命挣扎,吱呀乱叫。大嫂一路哄过来,他还是哭,最后实在烦了就板着脸凶了一句。

  她凶完抬头正好对上董传林的目光。

  大嫂尴尬地笑笑,无奈道:“他太能折腾了,我实在没辙了。”

  “是他太调皮了。”董传林洗净手后接过苦闹的侄子,问:“嫂子,大哥二姐和爹娘他们呢?怎么就你一人带孩子啊。”

  董传林不会哄人,接过孩子就干巴巴地抱着和大嫂说话,小侄子闹腾一会见没人搭理,便停止哭啼,苦巴巴地看着娘亲。

  大嫂欲言又止,锤了锤僵硬的手臂,迟疑道:“嗯……等会和你说。”她沉吟片刻还是没说清,跑到灶屋端出一碗粥。粥应该是放在锅里盖着的,还带着丝丝热气。侄子看到吃食,眼睛都直了,扑腾着要娘亲。

  把粥放好,大嫂咬着唇说道:“他们都在韩家,你回来的正好,赶紧去看看吧!大夫说韩婶时候不多了。”

  闻言,董传林顾不上多了解情况,迅速将侄子塞到大嫂怀里往外冲。

  在出发去边关送药前,他每隔几日都会收到从苗家村寄来的信。

  婢女比他预想中的还要贴心,不仅将韩婶的身体精神情况详细描述,还会将韩婶的口述一同写下来。

  相处融洽,身体安康,这比什么都重要。因此,董传林心里沉重的大石头也安稳落下,放心地前往边关。

  间隔一月有余没有关于韩婶的消息,这刚到家就听说她病危了,董传林急都不行,小跑都嫌慢。

  飞奔到韩家,他上气不接下气,他径直地往纷杂的房间走,不敢停下歇息。

  站在门口的婢女如意第一个发现董传林,她喊了一句,屋里所有人皆回头看,除了床上躺着的虚弱病人。

  董传林脚步慢下来,生怕自己踩得重些会扰了清净。

  韩婶平躺在床上,眉关皱成川字,嘴角抿得紧紧的,似乎梦里也如汤药一般苦。

  “爹、娘。”董传林轻声喊。

  刘月掖了掖被角起身,把人带到院子,大哥二姐和爹跟在后头。婢女花锦将大夫请去外间休息。

  董传林坐在石凳上,低声问:“大夫怎么说?”

  “赶紧寄信给松哥儿,让他回来一趟。”刘月忙着抹眼泪,董光承揽住她的肩回答。

  语言的艺术就是这么神奇,简短的一句话就能狠狠地将所有的希望全摁碎。

  “我去请更厉害的大夫!”董传林倏地起身。

  “站住!”董光承厉声止住他,看着小儿子微微发颤的肩,他叹口气把教训的说辞咽下去,“让你哥去请,你进屋去陪你婶子说话解解闷。”

  微颤的肩抖得更厉害了,董传林缓缓转身,不甘道:“爹……”

  董光承垂头不看他,专心哄眼泪掉得更凶的刘月。

  见状,董传良连忙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进屋去吧,我去请大夫。”

  董传林傻了,愣在原地久久没动静。

  夜幕降临,偶尔传来几声蛙叫。他抬起僵硬发麻的脚,仰头看了看星空。

  还没到冬天呢,怎么风吹得人心头直颤。

  推门,守在床边的如意回头,董传林顾不得让她别再叫少爷,招招手让她先出去。

  韩婶没熟睡,她听到动静后睁眼看,只掀开一条缝的眼睛也掩盖不住欢喜。

  “韩婶,是我,传林。”董传林握住她抖个不停的手,揉着上头皱巴凸起的手皮,他笑道:“是传林回来看您啦!”

  韩婶也跟着笑,含泪点点头。

  “韩婶肯定偷懒没听话好好照顾自己,这回可惨了,我专程回来监督您,按时吃饭定点吃药每天乐乐呵呵的,没个几天我就能带您去看黛山的枫树了。”

  “枫叶红透山头可美了,您还没认真瞧过吧。”董传林念念叨叨不停:“要不再晚几天等霜降后再去也行。披上初霜的枫叶更好看嘞。”

  “婶子想……”刚开嗓就迎来一阵急促的咳嗽,把守在门口的婢女都惊来了,抚背好一阵又饮了小口水才把咳嗽压下去。韩婶缓缓地靠在床头,带着笑意和期盼道:“赶早不如赶巧,就明儿吧。”

  她的声音太弱太低,董传林凑前脑袋才听清,他愣了,随即展开笑颜道:“好啊,那我们明天清晨就去看。踏着朝阳去看晚秋的枫叶,想想就美!说不定您看完美景不吃药就好全啦!”

  韩婶低声笑,依靠着枕头安静地听。

  董传林一张嘴张张合合吧啦不停,从制药村的生活到韩松的近况,说得最多的还是以后。他说要踏着春夏秋冬,走遍月禾各地,要带着韩婶去赏花看景,要吃着韩松打来的野兔一块逗趣儿……

  他说着说着,韩婶困倦地闭眼,陷进梦乡。

  将她放平睡稳,董传林还不知疲惫,依旧絮絮叨叨的不停歇。

  良久,他眼眶逐渐蓄满泪水,挤不进去的那滴泪从眼眶划落,止住他所有的话。

  第二天韩婶醒得很早,乖乖喝粥吃药后执着得让婢女给她换上衣裙。

  衣裙繁复,虚弱到手都抬不起的韩婶全靠婢女帮忙,临近十月的凉爽天气,还未穿戴完全韩婶脑门就渗出薄汗。

  董传林心疼道:“婶儿,要不我们……晚些再去吧?今儿太阳不够亮堂,景色没那么美。”

  “不了。”韩婶摇摇头,依着婢女摆弄,面上带着笑意:“今儿你陪婶儿看,往后更美的景色让松儿陪你去看。”

  董传林眨眨眼点头,将整滴的泪珠眨碎,强迫它不溢出来。

  黛山一侧有几棵如成人男子腰粗的老枫树,春夏都以绿叶亮相,藏匿与众多绿树中,一到秋季,它开始蜕变,叶片逐渐变红,一眼望去亮眼得很。

  清晨雾气未散,带着丝丝凉意。

  考虑到韩婶身体原因上山不切实际,董传林找到块平坦的地方,将如意准备好的方布和坐垫放好,扶着韩婶慢慢坐下,自个则大咧咧地习地而坐。

  远处是红枫,身旁是家人,还有凉爽的风和不在毒辣的阳光。

  可董传林还是打心底里难过,每一声笑都用尽全力。

  相反,韩婶欢愉多了,乐呵呵地和他说以前发生的趣事。

  她提到儿时的韩松,提到逝去的韩叔。

  “松儿从小胆子就大,别家孩子连杀鸡都不敢看,他就敢拿着棍子去戳他爹刚抓回来的毒蛇。”韩婶望着远方陷入遐想,忽的笑道:“都说孩子长大了会变稳重,可我和你爹等啊等,他还是那么虎,一点儿都没改。后来——”

  “韩婶,您别说了。”董传林急着打断。

  “后来他爹去了,松儿一夜间就变了。他变成了他爹心心念念的成熟稳重有担当模样,可他爹……却永远都看不见了。你说他若是早些懂多好啊。”

  韩婶拉过他的手,摩/挲着说道:“松儿嘴笨不会讨好人,传林你多体谅体谅,要打要骂都行,别冷着他就成。”

  “你别看松儿人高马大的,他心可细着呢,你的心意啊他心里都明白,可他怕啊。”韩婶哽咽了,缓缓才道:“他怕你被我们俩孤儿寡母的给耽误了,可到头来他盘算了这么多,还是把你给拖住了。”

  “没有没有。”董传林拼命摇头,眼泪再也掩盖不住,顺着脸颊滑下,“婶儿,我是心甘情愿的,我是真的喜欢松哥。没有耽误更没有拖住,多了一个爱我关心我的长辈,我高兴来不及呢,哪来的耽误啊……”

  “好孩子,婶儿都明白。”韩婶眼角多了两滴泪珠,可她还在笑。

  “松儿那个不懂事的把你落下了,你别生气,他就是这样,认准的事拼死拼活都要完成。你再等等他好不好,若是、若是他两年后还没回来你再去别处看,你先等等……他这几年太苦了,你就当是疼疼他,别太早放手。”韩婶看着董传林,恳求道:“当婶儿求你了,行吗?”

  视线被眼泪糊住,远处的红枫也变得恍惚,董传林抬手去擦,可泪水哗哗往下掉好像怎么都擦不尽。

  他急切地反握韩婶的手,垂头道:“我和松哥在军营拜堂成亲了,是大将军主持的,可热闹喜庆了。全城将士百姓都为我们庆贺。”他抬头,笑着说:“成亲了是不是该改口叫您娘了啊。”

  “娘——”董传林笑着喊,脸颊还余着泪痕,咋一看莫名的滑稽,细细瞧却满是伤感。

  “傻啊你。”韩婶怔愣一会后喃喃道:“你怎么这么傻啊……”

  太阳高升,透过树叶印下点点斑驳,被光辉笼罩的红枫泛着金光,耀眼得很。

  董传林止住眼泪扶起韩婶,“娘,太阳升起来了,我们该回家了。”

  他扶着人缓缓地往回走,哭成泪人的如意卷起方布和坐垫跟在后头。

  或是晨起的太阳太燥,带着凉意的风儿太凉,又或是这场哭泣持续太久伤了心神。

  回屋后韩婶说累了要歇着,董传林掖好被角让她安心睡,待晚饭好了来唤她。

  韩婶点头应好,刚闭上眼又不放心地睁开:“前厅抽屉里有盐花生,松儿特地交待我做的,你等会去尝尝是不是原来的味儿。”

  “……好。”董传林破涕为笑。

  她又点点头,不舍地闭上眼睛。

  两天后的清晨,如意照常去唤叶淑华起身洗漱,这一回她唤了很久都没人回应。

  如意碰了碰她的手,已冰凉僵硬。她忙不迭喊来董传林和大夫。

  大夫探了探鼻息,垂头道一句节哀,他说叶淑华是在睡梦中去世的,很安详没有痛苦的走了。

  村里人闻声纷纷前来悼念。

  大伙儿都知道叶淑华唯一的儿子韩松去边关打仗了,她等到死都没等到儿子回来。

  是韩松未进门的夫郎董传林帮忙办的丧事,做事细致程度怕是亲儿子都比不上。

  还有人说董传林是个聪明人,知道把事情都做体面了,若是以后抛了韩松另找一家也能大大方方的,不被抓住话柄,装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儿。

  实在看不过去的妇人反驳说,她看见叶淑华的墓碑上并排刻着两人的名字,情分哪有这么容易断,况且传林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两人各抒已见,为了不相关的事情吵个天翻地覆。

  翌日是节气霜降,白茫茫的雾气直到日上三竿才彻底消散。

  韩家上下都挂着白布插上白花,无人高声喧哗无人随意走动,每个人脸上都透着悲意,年纪最小的侄子牵着大嫂的手,难得乖巧。

  唢呐声响,众人抬棺,走在前头捧牌位的是董传林。

  墓地早就选好了,定在韩叔墓边上。如意说,这是叶淑华早早就交待好的,她说两人阴阳相隔这么多年,死了要离得近一些。

  将人下葬完毕,丧事便基本完成,请来的帮工领了工钱纷纷离去,忙碌的韩家又只剩寥寥几人,却无一人姓韩。

  将韩家上下收拾妥当,董传林让如意花锦两位婢女哪来的回哪去。

  她们想着第二日赶牛车回镇上,碰巧当晚就来了传话的人。

  传话的人带来了两个消息。

  一喜一悲。

  悲是前阵子江城发生□□,前往边关的送信人不幸遇难,至今不知下落。他问董传林要不要重写一封再送过去。

  董传林摇头称不用了。

  喜是边关大捷,韩松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传话人连声道恭喜,称将军和晖王殿下都对韩松极为看好,来日升官加爵定不在话下。

  话落,立在窗前望着远方的人没有回应,一旁守着的婢女如意赶忙将不识趣的人拉走,道声别后离去。

  马车渐行渐远,本就萧条的韩家只剩他一人。

  倏地,他笑了,所视之处是一片随风颤栗的红色枫叶。

  娘,您听见了吗,松哥可厉害了,是我们韩家的骄傲啊。

  太阳藏于山头,星星亮起光芒,董传林将门窗细细锁好,手里拎着一袋盐花生。

  作者有话要说:

  三

第101章 小虐慎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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