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向晚光的出现，让奚南的转学生活，多了许多趣味。

　　奚南以前的学校，在哪里读书的基本上都是二代，将来大多数都要出国的，来高中不过是混个文凭，所以学生不太学习，学校管的也不严。

　　因此在那所学校，奚南生活要有趣的多，不想上课了就叫上几个兄弟去网吧打游戏，也不用太过忧心考试，反正他爸妈也不在意他学的怎么样。

　　可是一中不同。

　　来一中读书的学生，家境多普通，指望通过高考改变人生，再加上一中本来就是省重点，能来这里的学习都是每年中考的优胜者，所以学生厉害愿意学，学校自然管得严格。

　　于是一中禁手机禁外卖，校围墙边上装了几十个摄像头，一旦抓到翻墙出校的，直接给处分。而奚南虽然不住校，也带了手机来学校，可是进了学校后他压根没时间玩手机。

　　崔桡看奚南一脸的生无可恋，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给奚南递了瓶水，问他，“今天下课早，去一趟网吧？”

　　“不去。”一中附近的网吧环境不好，奚南去了一次就不乐意去了。

　　“那你说干嘛？有两个多小时呢。”崔桡喝了口水，继续问他。

　　“校外奶茶店，找向晚光。”

　　“……”崔桡瞥奚南，“你又去找他？你和他很熟？？”

　　“又不重要。”奚南笑着说，“谁规定的找人一定得很熟？”

　　崔桡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追他呢，去的那么殷勤，偏偏去了也不做其他事，光坐在窗边撑着脑袋看他。”

　　奚南笑了起来，没指出崔桡话里的不对。他把喝完的水瓶丢进垃圾桶，也不跟崔桡再扯了，转身回了自己座位。

　　上周末奚南和朋友喝完酒回家，过完马路后，视线落在了路边某处。那是一个路边摊。

　　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穿了一条碎花裙，坐在她自己带来的小板凳上，而她面前是一堆精致的手工艺品，吸引了好些路人来购买。但这还不是全部，姑娘不仅卖东西，同时还教人折东西。

　　奚南在路灯下盯着那边看了好一会，见原本围着的一群人总算走开了些，奚南才抬脚走过去。

　　奚南到时，小摊上就剩他了，所以他一停下姑娘就抬头看了过来，“你要买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

　　“？”

　　“教我折纸。”奚南指着小摊上的一个玩偶，“这种类型的。”

　　姑娘顺着他指的看过去，“你想折哪个？”

　　奚南沉默下来，在心里估摸了一下向晚光的年龄，然后说，“兔吧。”

　　他顿顿，笑着说，“我想折个兔子送人。”

　　九月的夜晚尚很闷热，街上飘着一层热浪，奚南不过才蹲下来几分钟，就热出了一身汗。但这还不是最让奚南受不了的，更挑战奚南忍受力的，是街上的蚊子太多了，再加上姑娘坐在树下，所以几分钟下来奚南喂饱了一堆蚊子。偏偏蚊子只咬他。

　　奚南一边看姑娘手上的动作，一边伸手挠痒。姑娘看奚南这样，有些心疼他被蚊子咬，便建议下次再学。

　　可是奚南拒绝了。

　　于是在蚊子的轮番攻击下，奚南在路边蹲了半天，总算在姑娘的帮助下，拿纸折出了一个兔子。

　　兔子歪歪扭扭的，奚南看了一眼就嫌弃的不行，想要丢了它。教他折兔子的姑娘却笑了起来，“好歹是花了心思折的，留着做纪念也行。”

　　奚南盯着手中的兔子看了一会，好在没有再要丢它，而是收进了口袋。

　　下午上完数学课后，奚南找了个借口跟班主任要了张请假条，转身就出了校门，去了学校旁边向晚光在的奶茶店。

　　因为还是上课时间，奶茶店里没什么人，平时帮忙做奶茶的那几个人也没在，只有向晚光坐在靠角落的位置，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连奚南进来了都没反应。

　　奚南自来熟的在他对面坐下来，笑着打招呼，“下午好啊。”

　　向晚光把书挪开，抬头瞧了一眼奚南，随后又低下头继续他没完成的事。奚南早习惯了向晚光对他的忽略，所以现在向晚光没理他，奚南也没觉得尴尬，自然的朝桌上的书看去，然后惊讶的看着向晚光。

　　奚南没想到向晚光看的是数学书，现在还在做题。

　　但是向晚光大概遇到了难题，草稿纸上的步骤没再往下写。奚南睨了眼向晚光正在做的题，看是他们前些天学的题型，再看草稿纸上向晚光写的步骤，笑了下说，“这题我会，我来......”

　　可是奚南话还没说完，原先沉默的向晚光却突然拿起笔，在那些步骤下写出了正确答案。

　　“......”

　　向晚光把这张草稿纸夹进书里，重新拿了张白纸出来，“现在不营业。”

　　“我不买奶茶。”奚南愣了下说，“你继续做题，我搁旁边看着就行。”

　　向晚光转了转笔，盯着奚南眼睛，冷淡的提醒他，“还有一节课才放学。”

　　奚南笑了一下，没跟他解释，拿出随身带着的袋子里的东西，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做题的向晚光，“我这两天学了个有趣的玩意儿，等会我做给你看。”

　　向晚光抬头看了奚南一眼，没多说话，就继续低下头解题去了。而奚南在看到刚才向晚光那一眼后，抿嘴笑了起来，同样也是什么都没说，挑了张颜色好看的纸，就开始折了起来。

　　奚南指甲修的整齐，指头圆润，手指白皙修长，折起纸来动作好看的不行，更何况现在他穿着一中的校服，刘海软软的趴在额前，让奚南整个人显得乖乖软软的，引人视线的紧，也格外讨人喜欢。

　　然而奚南的心思却全在纸上，低垂着眉眼视线顺着手上的动作不断挪动，想要折出最好看的兔子。

　　但其实奚南心里有些躁，忍不住的想爆脏话，因为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每一步都是按照步骤来的，可是他就是折不出满意的兔子，甚至有些折出来后已经丑的看不出是什么了。

　　奚南耐着性子又折了一个，然后不意外的又失败了。他没去看对面的向晚光，低声骂了句脏话，又从旁边拿了张纸，准备重新开始，但是他还没折几下，手中的纸就被人拿走了。

　　奚南手顿在空中，抬眸看向晚光。

　　然而向晚光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在拿走他的纸后，随即低下头折弄起来，几十秒后，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出现在桌上。向晚光把兔子放在奚南手边，什么都没说，又拿起笔做起题来。

　　奚南看着他手边的兔子，眼睛颤了颤，他没说话，安静的从袋子里拿出另一种颜色的纸，回想刚才向晚光的动作，折了一只可爱的兔子出来。

　　奚南没有就此停下。

　　他把买来的不同颜色的纸都拿了出来，然后什么话都不说，手指快速动作，折出颜色不同的兔子。奚南把他折出来的兔子，按照彩虹的颜色排列，一一在向晚光书前排好。

　　正在做题的向晚光注意到奚南的动作，停下来抬头看奚南，而奚南却像没注意到他的视线一样，认真的将兔子排列好，才抬头要跟向晚光说话。

　　“这个是我的。”奚南拿走向晚光折的那只兔子，快速的折了一只同颜色的兔子，放在空缺的地方，然后抬眸看向晚光，翘着嘴角说，“这些送你了。”

　　门口处挂着的风铃，被外边的风一吹，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室内的地上，而坐在一地阳光里的奚南，仿佛从天上下来的仙人，眉眼精致，当得起一句漂亮。

　　不同于以往的每次笑容，这次奚南的笑容带了几分孩子气，笑意更是直达眼底，比过往任何一次都要好看。

　　向晚光忽然发现奚南嘴角有一颗痣，此时那颗痣随着他嘴角的弧度，跟着上扬，让奚南多了一份媚态，勾人心的紧。

　　“可不许丢了啊。”奚南伸手指指向晚光面前的教科书，继续笑着说，“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以后我得检查的。”

　　向晚光的视线落在奚南圆润的手指头上，好半天没有下一步动作。

　　奚南见向晚光这样，心说这别是傻了吧。他笑了一下，抬手在向晚光眼前晃晃，压低声音说，“嗯？”

　　向晚光侧头，同时站了起来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奚南搞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样，也跟着站了起来，着急的想问他为什么。

　　但是奚南还没开口，就见收拾好东西的向晚光，声音低沉的回答他说，“知道了。”

　　然后向晚光也没管其他，拿着东西就走了。而站在原地的奚南，花了一点时间理解向晚光话里的意思，随后抬眸去看向晚光的背影，想着他刚才说的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比刚才的笑还要灿烂。

　　这是一个普通的下午，在这个不大的奶茶店里，奚南和向晚光，因为一排彩虹兔子，关系悄悄发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