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他很坏...91

  “你们务必要将这里打扫干净,不然别想喝水吃饭!”

  长孙梨儿和两个年长的女人被押送进一个大官府里,然后被分配去打扫恭房。

  她们是罪奴,是最下等的人,只要有人路过,她们就得退得远远的,不能抬头看,更不能说话,若不小心打了个喷嚏或者嗝,就会被人用鞭子抽。

  东周帝攻下北燕的主城后,就下了一条严令,不准任何人收罪奴当妻妾,更不能私下欺辱罪奴,只能奴役他们,这便断了不少漂亮女罪奴想凭借自己的样貌和身段获得自由的念想。

  曾经也有大臣犯浑,看中了暗牢里一个主动勾引他的北燕帝妃嫔,这个大臣偷偷将这个妃嫔带回自己的宅子,后来被人举报后,这个大臣被东周帝贬黜,那个嫔妃也被东周帝砍头,这次事件出来后,几乎没人再敢动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罪奴缩在小角落里认命干活,而东周的官员们宁愿去窑子里找快活,也不再去看一眼沦为卑贱阶下囚的北燕帝嫔妃们。

  对于别人而言,东周帝的严令很没意思,可对于长孙梨儿而言,这大大消除了她的顾虑。

  但那次事件之后,还是有不少大臣暗里偷腥,把事情藏得很好,因此每当有东周的男人在身前走过,她都会把头埋得非常低,或者故意将自己的小脸弄得很脏,几乎每日都与脏兮兮的泥沼为伴,就像今日,长孙梨儿一被掌事吼起来,就快速将枕头下面那包泥巴掏出来将自己的小脸弄脏。

  罪奴从来无资格洗澡净身,干的是最苦最脏最下等的活,大多脏兮兮的,她此举也不会引起掌事的注意。

  从桶里捞起帕子,长孙梨儿跟着那两个年长的女人,开始擦拭起恭房里的恭桶,随着她们走动,脚踝上的镣铐发出低沉的响声。

  长孙梨儿走路是跛着脚的,因为她的一边小腿曾中了一颗铁珠,那颗铁珠到现在也没有取出来,可能都长在了她小腿的肉上。

  “不行了,不行了,哀家要憋不住了。”

  刚将一个恭桶擦完,长孙梨儿听到一道年迈的声音,少倾,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婆婆跑进恭房。

  看见长孙梨儿手里的恭桶刷得最干净,看了她一眼,便将那她手里的恭桶夺了,颤着老腿跑进一个小隔间里。

  见那老婆婆衣着华贵,长孙梨儿和另外两个中年女人皆停下手里的活,退到恭房外面埋下头。

  很快有两个奴仆模样的老嬷嬷跑进恭房,手里攥着手纸。

  恭房外面守了不少人,连这个府里的几位主子都来了,一个二个脸上写满受宠若惊。

  随着涌来的人越来越多,长孙梨儿听见一个清丽的少女音说:“看猴子呢,都走走走,你们会把太皇太后吓着的,被守着解决内急,人家老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这少女不说还好,这一说,恭房里的老婆婆老脸一红,心里骂了少女一句“臭丫头!”。

  以为她愿意吗,这半路内急,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门口看起来像是侍奉老婆婆的婢女的几个女子都笑出了声,怕里面的老婆婆听见,赶紧捂住嘴。

  长孙梨儿微惊,一则她没想到那老婆婆竟是东周当朝的太皇太后,二则她早听闻东周国民风开放,没想到开放到这种地步。那少女说话如此随意,不怕里面的太皇太后介怀吗。

  那少女似乎身份也很尊贵,话一落,有不少人立马散了,这个宅子的几位主子努力斟酌措辞,表达了一下“微臣的恭房随便太皇太后用”的这个意思,也识趣地离开了。

  周围很快安静下来,长孙梨儿埋着头,忽然看见那穿着粉色绣花鞋的一双小脚朝她走过来,心口一提。

  “臭丫头,哀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冯金箩刚准备抬起长孙梨儿的小脸看看,太皇太后被她的两个贴身嬷嬷扶着从恭房里出来。

  她转过身笑开了脸,调皮道:“是啊,整个方府的人都知道了呢。”

  “你——你你你这个臭丫头!!”太皇太后走过来一巴掌朝冯金箩后脑勺拍去。

  冯金箩揉揉后脑勺,噘了一下嘴,赶紧把嘴巴变甜哄太皇太后,哄了好几句才将她哄好,她蹭到太皇太后右手边,接替了其中一个老嬷嬷的差事,乖巧地将太皇太后扶住。

  太皇太后不过是同自己的小儿媳妇冯金箩到黔地游历,路过方府时突然腹部翻涌,又来不及找到客栈以及不敢进路边茅厕这种脏乱臭的地方,便直剌剌冲进方府自报了身份,然后借房府的恭房一用。

  这会儿解决了内急,太皇太后命人去同方大人说一声,赏了他点银两,便准备离开,只是刚被冯金箩扶着迈下台阶,她突然转过头,看向把头埋得低低的少女。

  “丫头,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太皇太后看了一眼长孙梨儿小脚上的镣铐,脸色变得不太好,她向来看不得这些残忍的东西。

  方才跑进恭房里的时候,匆忙之际,她记住了长孙梨儿那双如花般的眼睛。

  长孙梨儿忐忑着抬起头。

  太皇太后直视着她,她没有躲闪,也没有向太皇太后行礼,骨子里,长孙梨儿并不觉得自己是奴隶,只是今时今日,已经没人能宠着她惯着她,她不干活就得被打死,都是被迫的。

  太皇太后从长孙梨儿清冷的水眸里看到了她所有的情绪,沉神半晌,说:“你到哀家身边来伺候吧。”

  -

  直到上了太皇太后的马车,感受到马车的轻摇和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长孙梨儿才有一些真实感。

  不久前太皇太后说出那句话时,周围众人的错愕和难以理解仿佛还浮在眼前,她当时也拒绝了,可太皇太后还是要坚持带她入宫。

  长孙梨儿并不想进东周的皇城,更不想跟东周的皇室有多少接触,只想窝在最小的角落里等着独孤竑来救她。

  她是坐在丫鬟堆里,另一头,是太皇太后和那穿着粉色绣花鞋的少女坐在那。

  她能感觉到粉色绣花鞋少女一直在盯着她看,后来说了一句:“美人在骨不在皮,母后,你别看她脏兮兮的,洗干净了一定是个小美人儿,方才在恭房门口等你如厕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臭丫头,你不许再提哀家那啥的事情!”太皇太后又拍了一掌少女的脑袋。

  马车内的气氛一阵活跃,听着一老一小欢快无束的交谈声,长孙梨儿心里的紧张和忐忑莫名消了几分。

  太皇太后和那个少女说着说着,那个少女突然说想解开她脚上的镣铐,但太皇太后阻止了她,“这是皇帝定下的规矩,哀家也不能跟皇帝对着干,这事晚点再说吧。”

  “东周一下子多了这么多戴镣铐的人,实在影响心情,奴隶这种制度就应该被废黜,人人生而平等,那北燕帝造下的孽,他自己倒逃了,然后他的亲戚朋友嫔妃大臣却替他受罪,凭什么啊?”少女的声音变得尖锐。

  长孙梨儿差点没忍住抬头去看少女一眼。

  “说什么呢臭丫头,你这话就当着哀家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到皇帝跟前说,你再是皇帝的叔母,皇帝一个生气,也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太皇太后戳戳少女的脑门。

  “我年纪比皇帝还小了八岁呢,我才不要当他的什么叔母,再说了,我是东周第一女官,说说这些也没什么嘛,不好的东西自然要有人站出来说啊。”

  少女有些不高兴,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音量明显变小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她也是个惜命的主儿。

  “你就是皇帝的叔母。”太皇太后没再理她,只怼了她这句。

  少女不说话了,盯了一会她脚上的镣铐,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烦躁,直接倒在她身边的小婢女身上小憩了过去。

  -

  长孙梨儿跟着太皇太后和冯金箩进了德康宫,冯金箩让人将长孙梨儿带去洗澡。

  她是罪奴,自然不会有宫女伺候她洗澡,只是将她推进浴房里,让她快些。

  之前婢女们对她并不客气、言词带了羞辱的时候,那个粉色绣花鞋少女呵斥了她们,不准她们再说那些难听的话,这会儿离了主子的眼睛,这些婢女又原形毕露,并不把她当人看。

  拖着脚上的镣铐并不方便,长孙梨儿随便洗了洗,外面的人也催得厉害,她很快就换好婢女丢给她的衣裳走出去。

  她被婢女们带回太皇太后和少女的眼前。

  少女盯着她出了神,太皇太后也愣住。

  “母后看吧,我就说她定是个美人胚子!”少女走过来,兴奋地捏了捏她的脸,长孙梨儿头往后缩,少女意识到这个举动或许不太礼貌,虽然对于一个罪奴来说这根本没什么,但是在少女看来就是不礼貌的举动。

  见长孙梨儿抵触,她便收回了手。

  -

  或许这便是离了北燕帝之后,她再次好运般获得的福泽,到了这德康宫里,她不用再去干那些又脏又臭的活,也没人敢随意鞭笞她。

  太皇太后很喜欢她,也喜欢她软甜的声音,时常撑着脑袋半躺在榻上,然后让她拿着一本书在那读给她听。

  长孙梨儿慢慢对太皇太后生出感激,从而也忽略了只要太皇太后和她身边的贴身嬷嬷和宫女不在,其他宫女和太监就对出口不逊的不快。

  有几次德康宫里的太监偷偷爬她厢房的窗户,想让她和他们对食,她尖叫出声,太皇太后知道了这事,将那几个太监都罚去了沥水库,之后没再有太监敢对她图谋不轨,日子渐渐趋于平静。

  可是命运似乎不肯放过她,平静的生活很快被一个男人打破。

  这个男人,是东周国的皇帝。

  -

  这日,长孙梨儿服侍太皇太后午憩下后,从袖口掏出一本巴掌大的小书,这本书是前几日冯金箩来看太后时给她带的,让她没事看看可以解闷。

  长孙梨儿看了一会,听见有脚步声,她赶紧将书收回袖子里,并从小凳上起身。

  太皇太后听长孙梨儿念书时,不喜欢旁边有人,嫌吵,其他宫人便是都退到了殿外,殿内只有长孙梨儿一人。

  沈巨从嬷嬷那里得知太皇太后在午睡,便制止了准备唱报的太监,轻脚步进殿中。

  走进去,发现里面没有多少奴才,只有一个瘦瘦小小的粉衣少女站在床边,脚上戴着镣铐。

  太皇太后收了一个北燕罪奴当近身奴婢的事,冯金箩已经在他面前嘀咕过,还一直夸这个罪奴是个小天仙,美艳如花。

  沈巨只是听听便罢,让人劝了太皇太后几句,太皇太后坚持,他便任由了她去。

  沈巨淡淡扫了一眼长孙梨儿,视线挪回床榻上的老人,他走过去,弯身给太皇太后掖了掖被角。

  抽空来看望太皇太后一趟,却不巧碰见太皇太后正在午睡,他自不好将她喊醒,只能做一些细微小事以显孝道。

  沈巨给太皇太后掖完被角,在床边坐下,想着即便太皇太后睡着了,他坐在床边也算是陪陪她了,不然到时候又要被老人家念叨他没孝心,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多待待,来一会就走还不如不来。

  沈巨今日得闲,便也多了点耐心。

  “你怎么不同朕行礼?”不知道过了多久,见太皇太后睡得沉,沈巨对床边还杵那站着、把头埋得低低的、一动不动的少女问,音量不是很高,怕吵醒老人。

  少女置若罔闻,没有回答他,甚至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沈巨:“……”

  “聋子?”沈巨不由抬眼去看少女。

  少女还是没有反应。

  沈巨蹙眉,想要发作,但顾虑太皇太后正在午睡,他忍了下来。

  他看了太皇太后一眼,见老人家吧唧了一下老嘴,翻了个身抱住被子一副睡得香沉,要睡到大下午的样子,他抬眸,睨向床边的罪奴。

  几乎将罪奴的小身子从双丫发髻到她戴着镣铐的小脚打量了一遍,却看不到她的脸。

  沈巨从床边起身,朝少女走过去。

  肉眼可见,随着他的走进,少女的身子开始打颤,小手也揪紧自己的裙襦。

  “看来真是装的。”沈巨心里哂了一声。

  从冯金箩嘴里,可没听说太皇太后捡的这个罪奴是聋哑人。

  似乎不想和罪奴离得太近,沈巨开口:“出来。”

  说完这句,沈巨朝外走,以为罪奴会听话地跟在他身后面,可是等他走出殿转身,身后空无一人,那罪奴根本不搭理他。

  像是碰到什么新鲜的玩意儿,沈巨莫名地跟某中情绪杠上了,他叫人搬来一个椅子,往上一坐,倒要看看里面的女孩能撑多久。

  一炷香之后,沈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可笑,起身走了。

  走之前,吩咐自己的随侍太监派人送了一样东西给太皇太后捡的那个罪奴。

  -

  【子时御花园见】

  长孙梨儿看着手里的字条,小手发抖,她胆寒地爬上床,双手抱进膝盖,将小脸埋进膝盖里,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睛里滚出来。

  这张字条是东周帝身边的公公派人送来的,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什么意思,她都不会去的,她不会臣服于一个想要斩杀独孤竑的人。

  -

  瀚云殿里,沈巨放下手里的奏折,对身侧的太监问:“去看看那罪奴‘赴约’没有。”

  太监虽然极度不明白沈巨怎么突然留意一个罪奴,但不敢不从命,立马顺了沈巨的意思,跑了一趟御花园。

  出去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再回来,对沈巨禀报道:“皇上,没来。”

  沈巨:“……”

  “装聋子和哑巴也就算了,还给朕装瞎子?”沈巨淡淡说了一句,继续批奏折。

  见男人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太当回事地继续忙手里的事情,太监想接句话都没了场合,只能将嘴边准备应和沈巨那句话的话咽回肚子里。

  -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这半个月都风平浪静,那张小字条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长孙梨儿没有受到上面的发难,心里的不安和忐忑平落了一些。

  大嬷嬷按照太皇太后的意思,选了本书落到她的小手上,让她照着读,然后带着众奴仆退出殿去。

  如同往日那般,长孙梨儿翻开书,从第一页开始给太皇太后念书。

  软音如罄,带着点独特的音质,把太皇太后听得身心舒畅。

  沈巨走到门口,将这一段段少女音听进耳里,他对门口的太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慢慢踱步进殿。

  透过那六扇屏风,从沈巨的角度只能看见半只背影,娇娇小小的,也粉粉的,待走近,这正在捧着书给他皇祖母念书的,不就是那日又装聋子哑巴又装瞎子的罪奴么。

  殿内只有太皇太后和长孙梨儿两个人,长孙梨儿认真读着手里的书,太皇太后闭眼听着,似乎要小憩过去,皆没有察觉到有人在慢慢靠近。

  长孙梨儿读完一页,准备翻下一页时,余光才瞥见站在她身侧的龙袍男人,她蓦地捏紧手里的书,动作停滞。

  “丫头,怎么停了?”太皇太后睁开眼,看见沈巨来了,立马拉了臭脸,“稀客啊,小橘子怎么有空来看哀家了。”

  脸虽然臭,声音却是带着几分愉悦的,太皇太后唇角也控制不住地上扬了起来。

  长孙梨儿眸子一转,起过身,埋着头退到角落里。

  沈巨注意到她走路时,右脚是跛的。

  太皇太后拉着沈巨的手跟他念叨了许多,沈巨努力做出耐心的样子听着,目光不经意间朝角落里的粉衣少女打量了几眼,在不知道第几次瞥过去时,他发现少女不见了。

  沈巨握着茶杯的指腹重了重,他将大殿其他地方扫了一眼,又扫了扫大殿右后方那扇小门,心念一动。

  他放下茶杯,对太皇太后道:“皇祖母,孙儿还有要事忙着处理,改天再来看您。”

  “你这孩子!”太皇太后瞪了他一眼,她刚瞪完,发现沈巨走的是后门。

  太皇太后:“……”

  还没怎么疑惑,太皇太后又发现新的疑惑。

  她左右看了看,也没找着那粉粉的小人,“哎?梨儿这丫头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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