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虽说罚了永璜永璋二人, 弘历依旧气愤不已, 他现在就像是一头易怒的野兽,任何令他不快的人, 他都会严惩不贷。

  永璜作为长子,丧葬诸多事情还需他这个唯一成年的儿子来做。永璜即使被吓破了胆,也不得不迎着父亲不满的眼神,小心翼翼地做着每一件事, 生怕再引来父亲的责打。

  他倒霉,连着弘昼还有他的师傅、谙达们都被罚俸禄以示惩罚。

  别人还好, 弘昼可是弘历平日最信任之人, 往日在朝堂上殴打大臣,弘历都可以不追究,如今却因着永璜的事情被罚了俸禄, 众人也是惊叹不已。

  李玉等身边伺候的人,则更加小心谨慎,即便这样, 还有几个人挨了弘历的骂。

  一日,弘历去长春宫回来之后, 李玉小心翼翼的回道:“皇上,礼部刚刚给大行皇后选了几个谥号,还请皇上挑选。”

  提起谥号之事,弘历突然想起当年高流素去世之后,他从礼部呈上的几个字中,选了“慧贤”作为谥号, 傅莹在旁边说过,如果她日后去世,便要“孝贤”作为自己的谥号。

  当年他觉得谈论谥号之事颇为不吉,没想到仅仅两年,当时之语竟然会成预言,难不成傅莹那时就知道自己会命不久矣?

  见弘历站在那里迟迟未有行动,甚至连桌上的字看都不看一眼,李玉少不得要提醒一下他。

  弘历回过神道:“你去告诉礼部,就说‘知妻莫若夫’,皇后生前曾请求我,说百年之后要‘孝贤’作为自己的谥号,如今我便遂了皇后的心意。”

  李玉得命,正要离去时又想起一事,道:“皇上前些日子要把大行皇后生前坐过的‘青雀舫’运回城里,今日下面的人回禀,说是船太大,进不来。”

  弘历眉头一拧,道:“进不来就把城门拆了,这么点事儿都要问我吗?”说完之后,他便坐到案前,细细查看给傅莹的册文。

  李玉听弘历说“拆城门”这三个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将传旨的小太监叫过来,命他们按照弘历的意思,去传命令。

  刚安顿下去没多久,就听得“咣”的一声,李玉回头看见弘历在盛怒之下,将手边的茶杯摔得粉碎。

  还没等李玉命人去收拾,弘历就质问他道:“这册文的满文是谁翻译的?”

  李玉知道肯定是有极大的事儿,不然弘历也不会如此生气,于是小声回道:“册文之事,一般都是由翰林院所制。”

  弘历不耐烦道:“我知道是翰林院,我是问,这册文是谁翻译的满文?”

  李玉想了想,道:“好像是阿克敦大人。”

  弘历点头道:“很好,这个阿克敦真是有能耐,竟然把‘皇妣’翻译成‘先太后’,真是大大的不敬!速传圣旨,将阿克敦交由刑部治罪!”

  李玉连连应声,将打算前去传旨的毛团叫到一边道:“待会儿你去刑部时,告诉刑部的人,就说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让他们办事谨慎着些。”

  毛团不解道:“不就是翻译错误了吗?改正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让刑部来插手这件事情?”

  听毛团这么说,李玉急得直冒汗道:“你快少说些话吧,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皇后娘娘崩逝,皇上难过得不行,现在变着法儿的想找人出气,别的不说,大阿哥和三阿哥的事儿还不够明了的?”

  毛团知道弘历因傅莹去世,心情恶劣到极点,只是他觉得弘历还没到那种吹毛求疵的地步,毕竟他一向对大臣还是很宽容的,不过既然李玉这么安顿,他也照着做了。

  刑部的官员觉得翻译失误并不是多大的事儿,但又听得毛团提醒,怕引得弘历责罚,便给阿克敦拟判了一个“绞监候”。

  本以为这判得已经够严厉的了,哪知弘历却依旧嫌轻,认定刑部这些人“包庇”阿克敦,有宽纵之嫌,将刑部负责此事的官员,停职的停职,降级的降级。

  若说永璜被罚,这些朝臣们或许还有置身事外的想法,如今刑部诸多官员受了罚,他们方才意识到,皇后去世对皇帝的影响可不小,于是纷纷上表,表达自己对皇后崩逝的哀痛,也更加心惊胆战了。

  在长春宫停灵数日之后,弘历又亲自护送傅莹的棺椁到了观德殿。观德殿不比长春宫近,但弘历几乎每日都要去她的灵前,给她焚纸祭酒,丝毫不觉奔波之苦。

  本以为时间过去近一月,自己心中的伤痛会平息一些,但弘历却发现,痛苦与日俱增,而且时间越久,他就越恨,他恨老天先是带走了永琮,几个月之后又带走了傅莹。

  满心的怒气不知该从何处发泄,只要他看到有错的地方,就绝对不会轻饶。罚了永璜永璋还不够,罚了刑部的人,他还是觉得不够。

  他见到光禄寺为傅莹准备的祭器都不光洁,便将光禄寺全部官员降级处理,又嫌工部为皇后准备的册宝“简陋”,将工部官员全部问罪。

  弘历本就有些骄纵之气,傅莹活着的时候,他还能有所收敛,如今没了约束之人,便将心中之怒随意朝人撒去,甚至连自己的老师张廷玉也不能幸免。

  弘历平日虽然对张廷玉有所不满,但念他是顾命大臣和自己老师的身份,对他还是尊敬有加。

  不料,这回弘历竟吹毛求疵地认为张廷玉给傅莹的祭文中竟然用了“泉台”二字,着实配不上皇后尊贵的身份,便罚了张廷玉一年的俸禄。

  张廷玉心里觉得委屈,但知道弘历此刻已非常人,只能默默吃了这不当之罚。

  因挚爱之人离去,弘历便觉得这是天大的事情,作为皇帝,他有权力要求官员也把皇后崩逝视为天大的事情。

  不想在傅莹祭礼那日,按要求外地的官员也应到京举哀,但有些外地官员不知弘历此前的疯狂之举,想着进京路途遥远,便自认为上个折子,表达一下自己的哀思便可。

  弘历见到京的官员没有自己预计的那么多,心里多有不满,汉人官员还能从宽处理,满人在他眼中却不可饶恕。

  等行过祭礼之后,弘历将傅恒叫到自己身边,他指了指放在桌案上的折子道:“现在有人举报,说是有官员在你姐姐百日孝期内剃了头,春和,你说怎么办?”

  傅恒是弘历在傅莹去世之后,唯二不会迁怒的人,傅恒没了疼爱自己的姐姐也难过,但姐夫的疯狂举动,也让他觉得害怕,虽然他明白,弘历是不会迁怒他的。

  傅恒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明白按照弘历如今的心态,肯定是要严惩的。可他觉得剃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雍正当年去世,有官员在百日内剃了发,弘历也没追究过。

  他猜测这些举报可能涉及到官员间的内讧,若是弘历借此严惩,那不是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于是他说道:“臣以为,当年先皇崩逝亦有人剃头,皇上宽仁为怀,并未追究,如今……”

  “这么说来,春和你打算让朕再不追究?”弘历没等傅恒把话说完,就反问道。

  傅恒察觉出姐夫的不对劲,立刻闭住了嘴。

  弘历冷笑一声,道:“哼,朕之前就是对他们太好了,以至于这些人都不把礼法放眼里了。他们要剃头,很好,那朕就要剃他们的脑袋!”

  听弘历这么说,傅恒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说实话,这还是他头一回觉得自己姐夫如此恐怖。

  傅恒心想,姐夫虽然与姐姐鹣鲽情深,但因为姐姐去世就大开杀戒,于姐姐的名声也没有好处。

  他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让崇庆太后出面劝劝好,剃发之人固然目无礼法,但因为剃发这事儿丢了性命,也冤得很。

  崇庆太后也正为儿子做这些罚大臣的举动而忧心,如今傅恒过来找他,说弘历打算要杀那些剃发之人,惊得只说了几个字:“疯了,真的疯了。”

  傅恒坐在崇庆太后对面说道:“皇上如今心绪不稳,奴才不敢去劝,想着皇上最听太后的话,太后出面劝劝也好,太后说上几句,就说不一定能救多少人呢。”

  崇庆太后回过神来道:“我知道了,你回去便是,若让皇帝知道你来我这里,恐怕也不妥。”

  傅恒听了,急忙站起来给崇庆太后磕了一个头,这才离开。

  傅恒离开之后,崇庆太后握着芳桃的手道:“你听到刚刚傅恒说皇帝要做什么了?”

  芳桃也是大感意外,道:“这事儿还真得太后出面劝了,若太后不出面,怕是要乱了。”

  崇庆太后点头道:“你快去把皇帝叫到我这里来,我得说他几句。”

  弘历正看哪些折子有举报剃发之人,听闻母亲要自己过去,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一切,去母亲那儿。

  崇庆太后看着儿子发须未剔的沧桑之态,有些心疼之余道:“我听人说,你打算杀那些百日内剃发的官员。”

  弘历本来好好坐着,听母亲这么问,一下子从坐的地方站起来道:“前朝之事,额娘怎么知道?”

  崇庆太后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叹气道:“我才没有那个心思去管你前朝的事情,只是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说。皇后崩逝,你心里难过也没什么,罚了永璜永璋,我也不说什么,但你要杀人,我却不同意。”

  弘历坐回去,气呼呼地说道:“这些狗奴才目无法度,我杀他们又如何?汉人倒也罢了,那些满人怎么也剔发了?”

  崇庆太后叹气道:“你要怎么处置这些官员,我不管,可你想想,若是因为皇后而杀了人,岂不是坏皇后的名声?当初先皇去世,你对剃发之人不追究,如今到皇后这里反倒要细细追究起来,你就不怕别人说你‘宠妻欺父’吗?”

  弘历听母亲这么说,觉得有愧之余,低下头道:“我知道,额娘你放心,就算我不会杀他们,但也绝不能轻饶了他们!”

  崇庆太后点头道:“你怎么处置我不管,但不要造杀孽就是了。”

  弘历没有说话,问母亲是否还有别的事情,崇庆太后说没有,他便离去了。

  弘历依旧没有轻饶那些剃发之人,命自裁的自裁,流放的流放,总之牵连甚多甚广,一时朝中人心惶惶,皆怕帝王之怒临到自己头上。

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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