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当年的事

　　陆颜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迷迷糊糊的记起睡着之前徐珊似乎在自己身边，于是试探的喊了一声：“徐珊？”

　　江天暮正在厨房里煮姜汤，听见卧室里有弱弱的声音，擦干了手走过去看，看见陆颜自己坐起来了，连忙走过去扶了扶：“醒了？”

　　陆颜睡了一觉后，精神好了很多，看着江天暮身上的围裙，上面一只丹尼熊正在玩皮球，她忍不住笑了笑：“这个装扮还挺适合你的。”

　　江天暮抓起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腰部，又将窗帘拉开，整个房间顿时敞亮无比，他打开窗户，风从外面吹进来，叮嘱道：“生病了，要注意通风。”

　　陆颜没有看手机，不知道是几点，现在窗帘拉开，才发现外面艳阳高照，今天是工作日，这个时候，江天暮出现在这里，她有点意外：“你不上班？”

　　江天暮正在从开水壶里倒水，听见她的声音，动作一顿：“不上。”

　　滚烫的水从开水壶里流进杯子，他放在床头柜上晾着，又拆了几颗胶囊放在药盒里，回头看着陆颜道：“记得吃药，我先去煮姜汤了。”

　　陆颜点点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门口，拿出手机准备喝徐珊聊聊工作的事情，刚解锁，就看到屏幕顶端一条推送：“江山集团招聘总裁助理，江天暮亲自面试，中途无故闪人。”

　　点开一看，只见一个求职者在控诉，说他等了半天，好不容易轮到自己，结果江天暮什么解释都没有说，直接让他第二天来，他争取了一下，江天暮就取消他的面试资格。

　　这种事情，也就是小事一桩，媒体爆出来也不过就是蹭个热度，江山集团那么大的公司，江天暮临时有事也正常，让求职者第二天也是无奈之举，求职者这样死缠烂打，被取消资格其实是咎由自取。

　　陆颜没有多想，只是忽然又想到了厨房里的江天暮。

　　他说的事，难道是回来照顾自己？

　　陆颜心口一暖，目光落在床头柜的水杯上，放了这么久，水已经温了，她端起水杯，拿起一旁的药片就喝了下去。

　　江天暮做完姜汤送过来，刚好看见她放下杯子，笑了笑：“今天还很乖。”

　　陆颜的烧已经退得差不多，看着他端着姜汤过来，连忙将床头柜收拾了一下，留下空间给他放姜汤。

　　她想到了刚才的新闻，问道：“今天公司没事？”

　　她忽然这么一问，江天暮愣了愣，他将姜汤小心翼翼的摆好，空气里氤氲出一股香辣的姜味，他走过来，扶住陆颜的肩膀：“没事。”

　　陆颜顺势往他的肩头靠了靠，忽然又想起自己身上还有病毒，连忙又和他拉开距离：“离我远点，别交叉感染了。”

　　眼看着和江天暮中间隔了远远的距离，她才道：“你今天不是在面试助理吗？”

　　江天暮坐在床边，听见她的话语，顿了顿，问道：“徐珊告诉你的？”

　　陆颜摇摇头，将手机递给他，他接过来一看，只见屏幕中央正是自己的报道。

　　“呵。”

　　他冷笑了一下，仿佛对那个求职者的控诉不屑一顾，陆颜看着他，忽然想起他刚才提了一下徐珊，她这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徐珊告诉你我生病了？”

　　江天暮摇摇头：“没有。”

　　没有才怪，不然他刚才怎么会问起徐珊。

　　不过既然这样，陆颜也不好再说什么，谁让自己就是生病了呢，她有点过意不去，轻声道：“下次不准再为了我这样了。”

　　“是”，江天暮答应得很爽快，“下次你也不准再生病了！”

　　也不知道是江天暮照顾得好，还是医院开的药物给力，陆颜第三天便好得差不多了。

　　警察局那边打开电话，说程池和唐凌已经落网了，他们联合劫持绑架她，敲诈江天暮，还有对她的人身攻击，好几种罪行加在一起，一时间情况也不乐观。

　　程池的父亲程栩特意给陆颜打了电话，让陆颜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手下留情，陆颜只说这种事情交给警察处理就好，一句话甩得干干净净。

　　程池的妈妈的也打来电话，一开始还是可怜兮兮的求情，到后来看着陆颜不松口，就愤怒的骂了起来，陆颜懒得听，索性将电话关了机。

　　程池审判的那天，她特意和江天暮一起赶过去看了他，不为别的，就只是想去看看他狼狈的模样。

　　犯事后的程池，看上去沧桑了许多，胡子没剃，青色的胡茬滋出来，邋遢又有几分不堪。

　　可是他都这么样子了，看到陆颜，整个人还是像之前一样，眼神瞬间就凶狠起来：“你来干什么？”

　　他气势汹汹的，看着陆颜就想要扑过来，幸好两人之间隔着玻璃窗户，他只能无可奈何的趴在窗户上发狠。

　　相比他的愤怒，陆颜却淡定多了。

　　她在椅子上坐下，递过去一张照片：“你的儿子，昨天出院了。”

　　那照片上是程池的儿子，不过几个月，因为生病了瘦瘦的，程池凶狠的目光，看到照片上的人时，忽然变得柔和，到最后，他看着看着，居然哭了。

　　陆颜虽然这些年恨过程池，毕竟那段婚姻带给了她很多的痛苦，在后来的很多个深深的夜里，她经常会梦见当年的生活，醒来就是一脸的泪花。

　　可是看着程池这个样子，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头痛了一下。

　　这一刻的程池，只是一个父亲罢了。

　　她想，可能她也应该要和自己的过去和解了，那些过去了的事情，那些经历过的伤痛，在她的心头开了花，现在也该收藏起来了。

　　也不知道怎么，她忽然就释然了。

　　“走吧。”

　　她拉起江天暮的手，朝外走去。

　　程池忽然喊住她：“等等。”

　　陆颜不知道程池意欲何为，疑惑的转过头，便看着程池看了看江天暮，有点躲闪道：“我能不能和你单独谈谈。”

　　陆颜和江天暮都没想到程池居然会是这样的请求，他的眼神里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好像真的只是想要和陆颜说点什么。

　　江天暮看着这四周也安全，程池也不能对陆颜怎么样，便转头道：“我出去等你，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就喊我。”

　　“好。”

　　等到江天暮的身影消失，陆颜才重新坐到了那把椅子上，看着隔着玻璃的程池道：“说吧。”

　　程池抚摸着照片，嘴角弯了弯：“谢谢你。”

　　陆颜看着他的样子，知道他是在说他儿子的事情，笑了笑：“孩子是无辜的。”

　　事情发生后，她和江天暮一起去了医院，特意看了看程池的儿子，因为肺炎，引起的并发症很多，已经住进了ICU，而程栩那边，因为这个孙子是私生子，有个坐小三的妈妈，他觉得抬不起头，所以也一直没有管过。

　　所有的医药费，是陆颜拿着当年的婚戒和三金典当了交的，算起来，也不算是她救了孩子。

　　“以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到这个地步，两个人算是彻底的和解，曾经闹得不可开交，现在程池忽然略带关心的问了这么一句，陆颜反倒还有点无所适从。

　　她不知道程池具体指的哪方面，于是问道：“你想说什么？”

　　“你和江天暮。”

　　陆颜其实也没有想过，她和江天暮会如何，今年她已经二十六岁，不大不小了，江天暮是个不错的人，她也喜欢，可能是上一段婚姻的影响，她一直不想再次踏入婚姻。

　　她摇摇头：“不知道。”

　　程池没有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忽然道：“关于当年那件事情，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那样？

　　那是哪样？

　　陆颜有点诧异，抬起头来，就看见程池有点愧疚的看着她：“其实，我那天没有醉，是故意装醉让你来接我的，为的就是将你送人。”

　　“送人？你是说，当年的事情，是你一手策划的？”

　　“是又不是，当时程氏集团还是个小公司，处处被人为难，资金链出了问题，我爸四处求人，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忙，用色相去交换，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所以，你就让你的女朋友去？然后事后，还假装不知情，以此为理由嫌弃她？”

　　陆颜听着都快要笑出来了，事情是他作出来的，她明明是个受害者，可是程池却还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身上。

　　“不是。”

　　程池摇摇头，解释道：“一开始是让我妹妹去的，可是那人根本就不着到，喊你过来接我，也就是在我爸面前装装样子，可是谁知道他偏偏就看上你了，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是我没能保护你，因为这件事，我面子过不去，所以我不敢面对你，就故意说你婚前不贞，以此来掩盖自己的愧疚。”

　　“你！”

　　五年的婚姻，陆颜一直以为是上天注定要让他们分离，一直以为那件事情就是个意外，今天程池却亲口告诉她，那件事分明就是蓄谋已久！

　　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内心的情绪，就好像是一锅乱炖汤，什么颜色和滋味都有，在心里一直翻滚着，直让她整个人心烦意乱。

　　她不想再听下去，站起身朝外面走。

　　程池忽然站起身来：“那天那个男人，是江天暮。”

　　江天暮！

　　居然是他！

　　真的是他！

　　陆颜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开了一样，拔腿就跑了出去，她没有办法阿接受自己爱过的人这样安排自己，更没有办法接受那个让自己痛苦了五年的人，是江天暮，是现在带给她幸福感的江天暮！

　　眼眶热乎乎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飞速的落到地面，很快消失不见。

　　江天暮在门口等着她，看着她冲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她却一把甩开他的手：“走开！”

　　他不知道程池到底和她聊了什么，看着她状态不正常，怕她出什么意外，连忙追了上去。

　　陆颜一直跑，就好像五年前事情发生后的早上，拼了命的跑，仿佛这样就能逃离开那些事情一样。

　　身后传来江天暮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她觉得心口很痛，痛得都快要不能呼吸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终于没有了力气，脚步放缓了一些，江天暮加速跑过去，一把将她抱住：“怎么了，小颜？”

　　那是个温暖又宽阔的拥抱，陆颜有一瞬的安心，脑子里忽然想起城池的话语，连忙将他推开。

　　她不知道程池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可能就是这件事在他的心里隐藏了这么多年，心里很愧疚，所以说出来会好受点。

　　可是现在，他是解脱了，可是她，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江天暮。

　　陆颜忽然想起，上次和江天暮的对话，他知道那天的具体日期，知道她腰部的胎记，她忽然回头，看着他冷冷的问道：“江天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方才还好好的，和程池聊了后就这么反常，江天暮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疑惑的皱了皱眉：“小颜，你在说什么？”

　　这个时候，他倒是像个不知情的，陆颜看着，只觉得讽刺：“五年前，君廷酒店，你和一个女孩子有过一夜之缘，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是我了，是不是？”

　　她有点激动，说到后来，几乎变成了嘶吼。

　　江天暮点点头，连忙安抚她的情绪：“是，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怕你接受不了，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所以，你们一个个都是为了我好？程池亲手将我送到了你的床上，给了我五年不见天日的日子，而你，亲手制造了我的噩梦，还假惺惺的对我好，你和我谈恋爱，不过就是弥补内心的歉疚罢了，你根本就不爱我！”

　　陆颜说着，推开江天暮就要走，忽然，身上被一股力道拉扯了过去，嘴角顿时一阵温湿。

　　江天暮霸道不由分说的覆下来，陆颜反抗的手，渐渐地失去力气，就这样无理的低垂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天暮才将她放开：“小颜，你要相信我，我只爱你，五年前是，现在也是。”

　　他温情的说着，脸上的神色温柔至极，让人看着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陆颜内心翻涌的情绪平静了下去，这下才反应过来，该死，自己又被他的这一招吃得死死的。

　　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江天暮，于是就这样一句话也没有说，江天暮拉了拉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陆颜就这样失魂落魄的跟着他回了自己的家，期间江天暮似乎说了很多的话，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程池的话语。

　　她猜不透程池，如果当时，真的是程池刻意为之，为什么后来又还要娶她？

　　难道，就是为了那点嫁妆钱吗？

　　那些回忆很不堪，她原本以为，江天暮的出现，是将她从泥淖里拉出来，命运弄人，现如今，她才醒悟，原来，他才是给她泥淖的那一个。

　　整个夜晚，陆颜都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想了和江天暮恋爱的过程，一开始两个人只是商业上的来往，后来，渐渐地熟悉，可要说江天暮对她改变态度，似乎还要从江淮对她欲行不轨的时候说起。

　　江天暮大概就是那时候发现她的胎记的吧。

　　真是可笑，她原本以为，自己得到了甜甜的爱情，现在才知道，原来只是他的愧疚。

　　这样的愧疚，她不想要。

　　陆颜失眠了整个一夜，哭得眼泪都流干了，第二天，早早的便起床化妆。

　　眼睛哭肿了，所以她用的大地色的眼影，巨大的黑眼圈趴在脸上，她足足用了三层遮瑕才完美的遮住。

　　出门的时候，正好发现对面的江天暮门口开着，他正在换谢，看到她，笑了笑道：“小颜，我送你上班吧？”

　　他依旧是温柔得可以掐出水的话语，仿佛昨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陆颜忽然有点讨厌他这样风轻云淡的样子，连忙摇摇头：“不了，徐珊来接我了。”

　　她冷冷的说着，也不等江天暮反应，锁了家门便朝停车场走去。

　　她的妆容很精致，徐珊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只是，她觉得陆颜好像和之前又有什么不同了，似乎不同于之前的柔软，现在又重新尖锐了起来。

　　徐珊有点疑惑，看着她，小声的问道：“陆总，你和江总是不是吵架了？”

　　陆颜的确是心情不好，可是下楼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淡的神色，她不知道徐珊是怎么看出来的，有一瞬间的惊讶，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过来：“没有。”

　　的确是没有，这样的情况，应该也不叫吵架，应该叫分手吧。

　　徐珊听见她的回答，放下心来：“那就好。”

　　车子一路往DK开去，一样的景致，一样的路程，陆颜看着窗外，也不知道怎么，觉得今天怎么这个路程这么的长，好像坐了好久好久都没到。

　　手机“嗡嗡”的震动了两声，她低头一看，是江天暮发来的信息。

　　她没有点开看，按着屏幕就删除了。

　　徐珊正在开车，没有留意她的动作，轻轻松松的和她聊天：“陆总，其实江总挺在乎你的，连招助理都要招男的，就是怕你误会，我觉得你好幸福啊。”

　　陆颜本来就烦，谁知道徐珊一开口就是说江天暮，而且还是说他的好话。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就是觉得心里有一股火，怎么也压不下来。

　　“哦”，她只当自己听了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八卦，看了看窗外，问道:“还有多久到？”

　　“十分钟。”

　　“尽量快点。”

　　“好的。”

　　徐珊点点头，不知道陆颜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她想，可能有什么事吧。

　　等到了DK，陆颜才安心了一些，工作忙起来的时候，她就能将江天暮忘记，她这段时间，可能就是太闲了，所以才会傻到和江天暮去谈所谓的恋爱。

　　杜凝那边传来消息，今天是她策划项目的最后一天了，下午的时候，结果便统计了出来，平民消费的度假村反响不错，收益很可观。

　　对于这个业绩，杜凝很是满意，隔着电话，陆颜都能听见她刺耳的冷嘲热讽：“这个成绩有点不太好超越啊，明天就到你了，加油！”

　　陆颜也有点没想到，杜凝居然一炮打响了，不过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她的策略真的错了，这样试验一下，也避免了今后的很多损失。

　　“我会的。”

　　我淡淡的笑了笑，语气也是淡淡的，杜凝在电话那端，听着她毫无起伏的语气，以为她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气得恨不得咬牙：“等着瞧，这个项目肯定是我赢！”

　　其实关于输赢陆颜真的没有那么在意，人不可能每次的判断都对，输了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输得起才会成长。

　　“好，我等着。”

　　她冷淡的回了一句，便将电话挂掉了。

　　挂掉电话后，她想着联系徐为，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江天暮和徐为的关系，于是只好将对话框又关闭了。

　　徐珊抱着企划书从外面进来，看到陆颜，一脸的惊慌：“陆总，杜家的项目宣传费用不够！”

　　“不够？”陆颜有点不太相信，“不是分配了一千万吗？”

　　“是，可是杜小姐私自挪用了，现在只剩下一百多万了。”

　　也就是说，杜凝用了八千多万？

　　用八千多万，换来五千万的利润，这个杜凝，还真是个败家子！

　　“给杜总打电话说明情况！”陆颜将企划书合上，有点气愤的说道。

　　“好的，陆总！”

　　徐珊点点头，往外走去，陆颜想了想，忽然又喊住她：“等等，别打了！”

　　徐珊被她忽然变化的指令弄得一头雾水：“陆总？”

　　这是同一个项目，之前并没有分配好资金，所以，即便她告诉杜宇杜凝多用了宣传费用，杜凝也不算是违规。

　　杜凝就是钻了个空子，所以才这样的有恃无恐。

　　她想了想，咬咬牙。看来，这件事，还得使出自己的杀手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