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蹊跷

　　沈家大门口，沈不渝刚下马车就见到了不想见的人。

　　宋乾换了一个又一个姿势站在沈家门口恭候沈大小姐，脚都站得麻了，却不料下了车的沈不渝瞥了他一眼，把头扭向另一边，对宋乾视而不见，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肚里装了千言万语的宋乾一时气闷，差点口吐鲜血。

　　沈不渝一路疾走，最终停在院子里的那棵大树下，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冷漠地看着他：“十皇子到底有何贵干？”

　　“我明日就让母妃为我们请旨。”宋乾信誓旦旦地说着。

　　“我还没考虑好。”沈不渝极为认真地说着。

　　宋乾一愣，心中更是慌乱。

　　“什么？”

　　“没什么，最近我们不要见面了。”沈不渝淡淡地说着，这简直是接连给宋乾打击。

　　沈不渝真不知道他着急什么，就是她答应明日就嫁，他一个还没出宫建府的皇子，如何娶王妃？

　　“不行！明天还要一起玩。”宋乾拉着她的衣袖，生怕她跑掉一般。

　　沈不渝甩了甩衣袖，朝他翻了个白眼：“你选了璃阳公主。”

　　“我……就是逗逗她。”宋乾笑得一脸无害，“也看看你会不会吃醋。”说着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沈不渝再次赏他个白眼。

　　宋乾的耐心快被消耗干净，急得快要跳脚。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肯答应？之前明明是你先开口的，我还以为……”满脸都写着巨大的委屈与悲愤。

　　沈不渝被人戳了一下良心，这事好像，确实该怪她。是她一时脑子发热，想出来这个办法，现在又来怪别人不是她理想中的笨蛋？

　　沈不渝深吸了一口气，也只能认栽，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等你变成秦阳，大概就可以了。”

　　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整日在温柔乡里流连忘返，嗜赌成性的风流鬼？

　　“你怎么不直接嫁给他？”宋乾一脸的不情不愿，若变成那样子，明显是自降身份，自甘堕落！

　　他才不信这是沈不渝对未来夫君的期望。

　　“他金子没你多，身边女人又太多，太麻烦。”沈不渝说得极为认真。

　　“感情是千挑万选选了我啊？”宋乾顿时有几分骄傲，不是一时兴起就好。

　　千挑万选？沈不渝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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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风和日丽，六人如约而至。

　　公主拉着梁文正去湖边划船，粱夏和沈不渝皆以怕水为借口，成人之美。

　　余下的四人站在湖边，与周边的山水自然融入，组成一副赏心悦目的图景，行人投来艳羡的目光。

　　无人开口打破美好的沉默，都静静地望着湖上一双璧人。

　　粱夏主动拉起沈不渝，朝两人粲然一笑：“我们去那边说些悄悄话，先就不要跟过来。”

　　毕竟年纪相仿，出来玩要比呆在府上舒适自由。俩人坐在一处凉荫处，暖风吹来，十分舒爽。

　　“恕我冒昧，你姐姐成亲后，过得如何？”

　　粱夏一开口就提起一个快被大家遗忘的人。

　　沈不渝心中了然地笑了笑，这个被沈壁辰压一头的第二美人，从小就爱欺负沈壁辰，什么都要与之一较高低，可又偏偏什么都输了一筹。梁夏在沈壁辰面前最得意的，大概只有梁家嫡女的身份了。

　　“姐姐她一切安好，有劳挂怀。”沈不渝客气而有些疏离地说着。毕竟，比起外人，还是姐姐亲近些。

　　粱夏亦是聪慧之人，看得出沈不渝并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望向远处的两位皇子，软声问：“中意哪个？”

　　“哪个也不中意。”沈不渝一脸不耐，她宁愿有第三个选择。

　　这反应在粱夏心里却被视为傲慢，这两人已是人中少有才俊，又身份高贵，她竟不屑一顾？

　　沈不渝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站起身来，摸了脖颈后的汗水，弯下腰低头在她耳边神秘地说道：“王府看起来气派，其实没有多少钱！”

　　粱夏面色微变，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嫌弃他们钱不够多？

　　“我先回去了，你不要告诉他们哦。”趁着粱夏还在发愣，沈不渝一路欢笑着跑开了。

　　等到两位皇子无聊且无趣的对话结束之后，再回身去寻，哪里还有她们的身影？

　　这场游玩，以璃阳公主和梁文正的情意绵绵而结束。而两位皇子一路沉静，阴着脸。粱夏默默把一切收在眼底。

　　作为任性而为的主，宋乾半路甩袖而去，而对于恪守规矩、有礼有节的宋均和粱夏二人来说，自然是乖乖地与璃阳公主一同回宫去了。

　　“今日没能尽兴，徒劳一场奔波，改日有机会再与梁小姐同游。”宋均的性子能说出这话，自当是难得至极，也让梁家小姐受宠若惊。

　　“深感荣幸。”

　　如今正值升平之世，男女之间，也自来没有那些过分严苛的规矩。奉阳城更是民风开放，不似其他地方的女子，忸怩作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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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一边，沈不渝正在家中认真地读书，作为书香名门之后，她可不想真的变成草包，就连桌上摆的点心也是极为精细讲究的。

　　正看得入神，画眉跑着过来告知她，十皇子来了，沈不渝赶紧令人撤了点心，扔了手中的诗词，胡乱拿本戏文的本子来看。

　　宋乾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站在她面前严肃地问道：“你今天什么意思？”说罢就过去夺了她手里的书，一不小心撕扯了开，甩在了地上。

　　两人俱是一怔，低头望着那本摊开的书，又是一愣，空气仿佛凝固。

　　这一望不打紧，看了看，更是尴尬！

　　这不就是最近市井中广为流传的香艳之书？尽是淫词秽语！沈不渝这么着急回来，是为了看这个？

　　那摊开的一页，还正巧不巧地翻着不堪入目的图画！

　　沈不渝脸烧得通红，她是要立志做个草包，却不是淫.虫。

　　前几日，沈不渝让下人搜罗一些奇闻趣事，戏文本子，怕是谁不小心夹杂了自己的书进来了？这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这不是我的。”沈不渝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关键是她为什么要解释？

　　宋乾脸色复杂地望着她，一脸探究，这不是你的，你在那里装模作样看半天不理我？

　　俩人就这样莫名地对立着。

　　直到沈夫人过来给沈不渝送祛暑的绿豆汤，才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宋乾眼尖手快地捡起了那本书，藏在袖中，若无其事地站到一旁。

　　“十皇子。”沈夫人依旧不忘了礼数，招呼他也来喝上一碗，消消暑气。

　　待两人喝完，沈夫人离去后，沈不渝才朝宋乾伸出手来：“拿过来。”

　　“表妹该是看完了吧，借我瞧一瞧。”宋乾从袖中把书拿出来放在手中。

　　“你敢拿进宫里，小心被苏贵妃发现打断你的腿！”沈不渝睁大眼睛狠狠瞪着他。

　　“看来表妹是知道这本书的。”宋乾揶揄着。

　　“我，这……这不是我的。”沈不渝又说了一遍，话却不怎么硬气。虽然确实不是她的书，但是这些日子总往外跑，这些东西难免耳濡目染。

　　“我也没说是你的。”宋乾笑着掏出那本书，沈不渝松了口气。

　　“借书这种事再平常不过了嘛。”宋乾又随意翻了几眼。

　　沈不渝差点被他一口气噎死，看来必须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画眉！这些书都是谁找来的？”拿出大小姐的魄力，朝着外面的小丫鬟喊着。

　　“小姐，是福才去买的。”画眉垂首立在门口。

　　“叫他过来。”

　　“是。”

　　一旁的宋乾一脸好笑地看着这一切。

　　其实，宋乾一踏进这屋子，就看到她把书拿反了，还看见她脚边落了一本诗词，一屋子桂花饼的味道。她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罢了，还真当他眼瞎？

　　那福才刚一进来，沈不渝满腔怒火还没发出来一个字，宋乾就走过来对那名唤福才的下人附耳低语了几句就走了。

　　留下一脸莫名的沈不渝，胸闷的难受。

　　“表妹，你说要我好好学秦阳，我已经努力在学了。”人不见了，声音还留在沈不渝耳边。

　　回宫的路上，不巧地遇到燃起的熊熊大火。别人都躲得老远，他却笑着走近，说是要添一把柴，把袖中的书扔进了火堆里，潇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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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风和日丽，几位皇子被聚在一起，皇上今日的心情不错，说要看看他们的箭术。

　　这是个绝佳的表现机会。

　　三皇子宋宇拔得头筹，被皇上鼓励一番。四皇子宋城和七皇子宋均表现也不错，无功无过，而一向箭术极佳的宋乾却是落了下风，还不如年少的十一皇子宋文。

　　“前日还听说，十哥箭术好生厉害，今日是怎么了？”宋文拿着弓箭上前，对他的表现很是失望。

　　“有美人相伴，怎能不沾点运气？”十皇子自嘲道。

　　宋乾背过身去不露痕迹地笑了笑，三皇子宋宇走过来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皇上并未在意，只问道：“最近与璃阳玩得很开心啊？”

　　这话很明显，璃阳公主刁蛮任性，不受管束，整日往宫外跑，皇子与她亲近也就是不务正业了。

　　“是啊，璃阳还说明日要去赏花呢。”宋乾接话道。

　　皇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继而笑出声来：“好好好！”

　　这几天，宋乾并未去见心心念念的小表妹，反而整日流连于醉语楼—一个名义上的酒楼，却也经营歌舞生意，贵宾楼里皆有美人相伴。

　　每一次，宋乾都要点一桌美食美酒，他也只尝几筷子新鲜的菜肴。

　　身边的美人一边斟酒，一边轻声细语地介绍着：“这是我们店里的新研制的招牌菜，公子您尝尝。”

　　她说着就夹了一片薄薄的肉送到宋乾嘴边。

　　“这肉啊，可是最嫩滑的驴肉呢。养着的驴，第一次后臀的肉是不吃的，把它剜掉，再生出新的肉来……”美人说得极为得意。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宋乾就吐了出来，原本的美味似乎沾满了血腥。

　　“算了，太残忍的吃法，母亲近日吃斋念佛，要我积德行善。”他脸色不是很好看，转而放下碗筷，去一旁听另一美人抚琴去了。

　　“一桌子美味，也不能浪费。你们俩，全部吃完。”他指着两个早已吞咽半天口水的亲卫说道。

　　就这样，在一个月间，十皇子的两个贴身侍卫，变成了两个胖子！

　　“东西再好吃，也要节制，你们这样还怎么保护本皇子的安全？”宋乾看着快要胖成球的俩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断地数落着。

　　这也不能怪他们啊？每次都命令他们全部吃完，而且醉语楼的饭菜本就是人间美味，哪里控制的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去？那个烧鸭腿，还有卤肉饭……我还没吃够。”年轻的小侍卫根本没看明白皇子的心情，掰扯着指头一个个数着。

　　哎！宋乾扶额，他自己培养出来的吃货，又能怪谁？

　　“等你瘦回去了，我们再去。”宋乾用手指敲了敲他滚圆的肚子说道。

　　说是这样说，可没隔几天，他又带着他们去了。

　　这次还差点让自己栽了个大跟头。

　　那天，不过多喝了一杯酒，直觉哪里出了问题，幸亏察觉得及时，不然他这一身清白就要被毁得彻底了。

　　紫衣女子跪在宋乾面前，低着头，泫然欲泣。

　　“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敢用在我们公子身上？说，谁指使你做的？”小胖子拿出皇子贴身侍卫的架势与威严，严厉地问道。

　　“没，没人……没人指使，是小女子一时贪心，请您饶了我吧……”然后就只剩下哭声。

　　另一名瘦些的侍卫要去把老板叫过来问话，却被宋乾制止住了：“算了，以后这地方，我们也不来了。”

　　俩人一听，俱是满脸的失望。

　　“你出去吧。”宋乾转过身，对女子说了句。

　　那女子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却被心情不大好的俩人吼了出去。

　　“公子，要不要把这家店封了。”

　　“你还有这本事？”宋乾笑着看向他。

　　这家店在皇城中经营多年，背后必定有人撑腰，如今算计到他头上，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

　　“走，回去了。”

　　二楼的一扇窗户悄然打开，望着宋乾离去的背影，窗边的人嘴角一扯，轻哼一声。

　　宋乾派人暗中调查醉语楼，却没能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没几日，那女子竟然莫名消失了，令人越发觉得此事蹊跷。

　　然而，眼下最重要的是该去找沈不渝兑现承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某人：大热天的，要喝绿豆汤，消消暑

　　沈不渝：没见我脸都绿了嘛？

　　某某人：难道是绿豆汤喝多了？

　　沈不渝：滚！

　　气得脸更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