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下）64

　　陆衍恒听得最频繁的个名字便是“尹心慧”。

　　那是个很特别的生，气质清冷，不问世事，成绩十分优异，每科都学得极好，因为其低调的行事作风而深得全级学生推崇。

　　十月份的时候，陆衍恒参加年级组织的全国中学生英语竞赛的培训，尹心慧也在其中，有次就坐在他前面的位子，他对个生有印象。

　　有几次培训陆衍恒都看到提着个黑色的长方体的盒子，后来听是管乐团的成员之，负责吹长笛。

　　升上初二后，5班和7班的体育被安排到同节。

　　那节体育课，陆衍恒跟几个生坐在场下休息，他随手拧开瓶水喝，目光随意地掠过场上。

　　目光在滑过对面场地时倏然停下。

　　个生站在罚球线附近，身蓝白运动服服帖合身，下午的风徐徐地吹过来，带起运动服的下摆，掀起个小小的弧度，更衬得生身形纤细。

　　阳光很耀眼，几乎照得人睁不开眼睛，然而陆衍恒还是毫不费力地认出个身影——是。

　　伸手利落地接过杨梦琪的传球，拍球、持球、投篮，动作气呵成，皮球脱手之后在空中画出道完美的弧线，穿网而过，带出记干净利落的响声。

　　虽然是10月份，南方的气依旧很炎热。阳光带着炙热的温度，像是要把人的皮肤烤褪层皮球场上的空气就像热浪，阵阵地袭过来。

　　阳光在身后照过来，在周围镀上层淡淡的金边。

　　安稳地站在场上，气质清雅，如同株飘然的水仙，自然地与外人隔绝开来。仿佛有盈盈的凉水从身上荡开，沁人心脾。张脸不若平时那样什么表情也没有，跃出几分灵动，平时那双冰冻的眸子也似乎随着篮球划过的弧线流动起来。

　　陆衍恒微微眯起眼睛。

　　他知道在年级出名的清冷，张素白的脸永远都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刻，在球场上活力四射，几乎不见平日的冷然。

　　5班的体育委员刚好坐在他旁边，用手肘撞撞他：“阿恒，怎么评论的投篮技术？”

　　“很准。”陆衍恒颔首。

　　也很让人印象深刻。

　　陆衍恒没有把心底句话出来。

　　“当然啊！可是们班的神射手！”5班的体育委员不无得意地回复。

　　陆衍恒扬扬眉：“是当得起个称号。”

　　将目光又移回场上，看着场上的那个神采飞扬的生，他的心中不期然滑过丝怅然：么个冷漠的生，实在不容易接近。

　　杨梦琪快步走过去，大咧咧地搂住的肩膀句话，微微抿起嘴角，竟然笑。

　　那刻，陆衍恒仿佛看到阳光在白皙柔婉的脸上跳跃，生出绚烂的色彩。恍如三月的桃花，缤纷而下。

　　他的唇角逸出声叹息，几不可闻，随着午后的风不见踪影。

　　那年的元旦晚会，学校在礼堂组织专场演出。

　　看几个节目，陆衍恒已经兴致全无，百无聊赖之下低头玩手机，过不久他突然听到主持的声音：“……下面请欣赏管乐团为们带来的表演！”

　　陆衍恒突然想起去年英语培训的见闻，心中微微动，抬起头。

　　管乐团的成员正在进场，然后他就看到的身影。

　　其实长得并不高，但是周身散发的那股安宁的气息似乎下子就能抓住他的眼球。

　　手中拿着管长笛，笛身泛着银色的光芒，映着头顶的灯光，明晃晃的，像是冷冬的湖上掠过的水光，带着微薄的凉意。舞台上的灯光像水银样泻在身上，为周身披上层银白色的轻纱，灯光顺着的头发铺泻而下，铺出条流动的玉带。

　　走到第排正中的位子坐下，非常明显属于很重要的成员。

　　管乐团的指挥站好以后，演出开始。

　　几乎是陆衍恒看得最认真的个节目。但是大部分时候，他都只是第排正中的那个人，希望从不同的乐声中听出属于长笛的那道旋律。

　　专注地吹着长笛，纤细的手指时而按住笛孔，时而掀起来。

　　悠悠扬扬的长笛声，像籁般，舒缓地传入每个人耳朵，也吹进他的心。

　　从礼堂出来，陆衍恒去车库取完自行车推便往外走，突然听到杨梦琪叫自己：“阿恒！”

　　他侧头，看到就站在杨梦琪旁边，穿着身校服，手上提着那个黑色的长方体的盒子。

　　杨梦琪问他：“大少爷，今么有空啊。竟然也来看表演？”

　　“主任不是规定每个学生都要来看吗？”陆衍恒推着自行车走过去，诧异地问：“们在里干什么？”

　　杨梦琪脸愠色：“等们那个班主任啊！交代晚会完以后要在外面集合下。超级麻烦……”

　　陆衍恒边听杨梦琪话边瞥旁边那个人眼。

　　静静地站在旁，神色安然，脸上既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表示出加入谈话的欲望，纯粹地只是站在那里。

　　陆衍恒心里微微动，自然转向：“表演完？”

　　怔怔，似乎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话，随即回答：“对啊。完。”

　　他终于还是赌赢！

　　那瞬间，陆衍恒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忍不住笑，真心地赞美：“长笛吹得很好听！”

　　秀眉微扬，唇角牵起个很小的弧度，清冷的眸子里浮动着柔和的波光：“谢谢！”

　　陆衍恒压下心底的所有思绪，对两个生挥挥手：“星期见！”

　　杨梦琪也向他挥手：“再见。”

　　也头。

　　陆衍恒跨上自行车，轻快地骑出学校。

　　夜晚的风徐徐地吹过来，将他的衣裳都带得飘起来，发出烈烈的声响，只觉得心也似乎要乘风飞扬般。

　　个晚上，很美好。

　　可是，即便他在元旦表演那跟过话，前方的道路依旧很漫长。

　　次上完体育课，7班的个生就忍不住：“5班那个尹心慧投篮太准，就是性格太冷。”

　　虽然两个班起上体育课，但是距离依旧存在着。

　　极少话，脸上永远带着份淡淡的疏离，唯能跟上话的人也就只有杨梦琪和高俊庭几个5班的同班同学。

　　陆衍恒只能压下所有的思绪，每次都只是远远地看和杨梦琪跟其生在另外个场地打球。

　　从不刻意去接近。

　　毕竟能起上体育课已经意味着比可以同时跟在同个篮球场上打球。

　　迈入冬后，陆衍恒发现投篮的命中率稍微下降。

　　有时他在场下看着的动作，很想过去告诉手肘的角度应该稍微作下变化。

　　可是站在那么远的地方，跟群生在起，他怎么过去跟？

　　初中还是个朦胧的时期，B中的校规非常严，虽然学校里也有早恋萌芽，但是年级几对学生情侣谈恋爱都只能暗中进行，生怕被老师发现成为众矢之的。

　　在样的情况下，而且在跟他不熟、彼此之间只过句话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当着么多人的面直接走到跟前“教投篮吧”？

　　作者有话要说：呃，这篇番外，不想再拖下去了，今天硬是翻出来写了一些。

　　明天有一门考试，下周还有一门，我考完试马上将下文补上来。下部写了一半，但是没完工，大家耐心等几天，好不？

　　那年夏天，风吹过（下）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初二第二个学期的后半段。

　　那年的五月份，盛夏中的ｂ中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年级篮球赛。每天下午放学后，都有一拨又一拨的学生涌向篮球场，练习投篮的、组织打比赛的，各种各样的形式都有。

　　那天下午，当5班的体育委员向陆衍恒提出让他带5班的女生打比赛时，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虽然没有跟她分到同一队，但是这并没有影响他的心绪。

　　那个年龄的男生，只要在在心仪的对象面前，都希望能够充分表现自己，陆衍恒也不例外。

　　所以当她跑过来防守自己的时候，陆衍恒几乎是毫不犹豫便将篮球投了出去。

　　皮球应声入网，他的心情不由自主地飞扬起来。但是看到她略微有点郁闷的表情时，他突然又有点后悔。在接下来的比赛收敛起来，让着她，只是希望能看到她明澈的笑颜。

　　半决赛那天，5班的男女生都有比赛。陆衍恒便跟几个朋友都坐在场边观看5班的比赛——7班的男生已经顺利闯入决赛。

　　女生的比赛结束后，陆衍恒看到女子校队的教练走向场上的尹心慧，说道：“这位同学，你投篮很准啊！愿不愿意进女子篮球队？”

　　陆衍恒心中一动，心跳骤然间加快。

　　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飞速转过许多念头。

　　男女子校队偶尔会在一起训练，有几次男女队还一起打比赛。如果她进入校队，跟她接触的机会自然会增多。

　　可是——

　　尹心慧怔了一怔，随即摇头：“不了，谢谢。我功课很多，没有时间训练。”不过心里对自己得到教练的认可还是感到高兴。

　　“训练不会太多，我看你投篮很准，要是进了校队肯定能当上主力的。”教练不想轻易放过好苗子。

　　尹心慧还是摇头：“不好意思，我觉得自己不适合进校队。真的非常抱歉！”说罢鞠了一躬。

　　教练见她态度坚决，只好作罢，语气不无遗憾：“那好吧。不过真的很可惜。要是你以后想进校队的话，随时来跟我说。”

　　教练走后，高俊庭走近她：“尹心慧，你现在是名闻天下了。”

　　“你就这么不想进校队？”体委问了一句，然后补充道：“女篮队的训练不像男队那么频繁，其实不辛苦的。而且你底子这么好……”

　　“我觉得训练太麻烦了。那种生活不适合我。”尹心慧有自己的原则。

　　陆衍恒看着她平静的脸，突然有点泄气。

　　即使她那么喜欢打篮球，面对校队教练的邀请不假思索便予以拒绝，那么他要走的路，依旧很漫长。

　　5班的体育委员让篮球队的几个成员跟尹心慧比赛投篮时，陆衍恒知道，这是一个契机。

　　当陆衍恒站到罚球线上时，他的心里开始紧张。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这关系到他能不能跟她加深认识。

　　即使之前的中学生篮球赛，他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从此以后，他能不能像杨梦琪和高俊庭那样平常地跟她聊天，就在此举了。

　　她一脸淡然，一边喝水一边听杨梦琪说话。

　　当最后一个球稳稳地落入篮框，陆衍恒不由松了一口气。

　　几个朋友不约而同鼓掌：“阿恒，果然是神射手啊！”

　　“总算给我们校队争回一点面子了。”

　　她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琉璃般的眼中分明已经有了疏浅的笑意。

　　这一刻，陆衍恒突然觉得，比赛的胜负并不重要，只要她这样看自己一眼，其实他就已经赢了。

　　他这么努力，也只不过是希望她能注意到自己。

　　随着决赛终场的哨声响起，为时两周的篮球赛随之落下帷幕。

　　在那个蝉鸣鸟叫的夏季，陆衍恒跟她逐渐熟络。篮球赛结束后，两个班一起上体育课时，打球时也放松了许多。他终于可以站到她面前，对她说：“手肘的角度可以稍微改变一下。”她虚心受教。

　　年级的学生见他们越走越近，偶尔有人将两个人扯到一起。陆衍恒并不在乎，但是最让他感到欣喜的是，她也不在乎。

　　随着篮球场上的阳光日渐变得悠长，初二的时光也走到最后，随之而来的，是时刻面临升学压力的初三。

　　陆衍恒身为校队的成员，除了要忙学习，偶尔还要代表学校打比赛。那天早上，他去5班想找高俊庭借英语书，正好看到她悠闲地趴在栏杆上看风景，索性换了注意，向她借书。

　　接过书后，他抬起头：“尹心慧，今天下午我们学校跟h中有比赛，你来看吗？”

　　心中开始期待。

　　果然她很有兴致：“什么时候？在哪里比？”

　　“下午四点半开始，在学校的体育馆。”陆衍恒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你去看吗？”

　　“那放学后我过去看。”尹心慧向他点点头。

　　心中的一颗石头安然落地，陆衍恒朝她露出一抹温煦的笑容，然后挥挥手：“那就这样。”

　　转身的刹那，身后突然响起清泠的女声：“加油啊！”

　　陆衍恒的心猛然一震，立刻回过身。

　　她站在门外，一手扶着门框，水手服的下摆随风飘动，清丽脱俗的脸上浮着一抹微笑，宛如枝头上绽放的白玉兰俏立于风中。

　　这一刻，触动了心中的那根弦，

　　陆衍恒好不容易克制下自己的心绪，坚定地对她点头：“当然！”

　　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你来的话我当然加油。

　　那个星期六，7班跟5班的几个学生在尹心慧所住的那个小区的篮球场打球。

　　篮球场上，他知道她下午会去图书馆上自习，于是趁着打球的空隙，问她：“你下午有时间吗？”

　　“呃？有空。”

　　“我上个星期去参加市里参加比赛，那两节物理课都没上，有些作业不会做，想让你帮我补一补。”

　　她微微诧异，随即点头：“可以！”

　　陆衍恒的物理在7班其实能排进前十名，而且他的领悟力本来就很高，所以当天下午，尹心慧在图书馆里给他讲习题的时候，他基本一点就通。

　　倒是星期一上学那天高俊庭十分不解地问他：“你干嘛不跟她说？”

　　陆衍恒望着球场，唇畔牵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我怎么跟她说？她那么不食人间烟火，我要是现在跟她说，肯定不行的。只能先这么暧昧下去。等以后形势好了再说吧。”

　　可是他始料未及的是，这个机会他再也等不到了。

　　那样的岁月，不经意间就流走——甚至他还没来得及反应。

　　中考过后，陆衍恒本来以为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跟她一起打球——像初二那个暑假一样，在她家附近那个篮球场打球。

　　陆衍恒甚至想好了在那个暑假的某一天，约她出来，两个人一起打球。

　　可是那个暑假，几乎没有见过她一面。

　　她搬家了。

　　陆衍恒是从高俊庭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他忽然觉得不甘，毕业典礼那天，他明明有看到她，可是几乎就在几天的时间，她就搬了家，甚至没有告知他。

　　可是他又颓丧地想：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她事无巨细都告知自己？

　　那个暑假，陆衍恒基本上每天都在球场上度过，他需要让自己忙起来。

　　那段年少青涩的感情，终究还是流失在夏花绚烂的季节。

　　升上g中后，陆衍恒顺理成章地进入g中的篮球队。

　　某天结束训练后，他伫立于篮球场边，忽然想起那个在自己心里占据了一个大角落的女生。想起她投篮时丝毫不差的节奏，有板有眼的动作。

　　他忍不住对身边的朋友说起那段过往。朋友思索良久，分析道：“其实她对你算挺破格的了，你想想，她跟自己班的人都不熟，竟然答应跟你一起去图书馆上自习……而且她丝毫不介意别人的流言，证明你在她心中还是很有地位的……你还是有机会的！”朋友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衍恒恍然醒悟。心中也重新燃起希望。

　　可是，怎么找她？

　　他反倒平静下来了，说道：“其实，即使我有点机会，可是那时跟她说的话一定没有结果的。而且现在我们一年多没见了，希望更加渺茫了。”

　　话是这么说，每次放长假的时候，陆衍恒还是骑着半个小时的自行车到以前那个篮球场打球。

　　只是为了那一丝微小的可能。

　　可是，从来没有在那里遇到过她。

　　随着失望的次数增加，心情也渐渐变得平淡。

　　直到高三那年寒假，在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终于跟她相遇。

　　高考那个六月过后，陆衍恒一次上qq偶然碰到高俊庭。

　　陆衍恒向他问尹心慧的情况，高俊庭沉默片刻，说：“她考得很好，跟男朋友一起考上b大。”

　　那一刻，坐在电脑前的陆衍恒只觉得世界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