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这就是你一直在的地方呀。”游侠的手拂过一串数据, 红发的少年歪了歪头，“我以为你在我身体里什么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系统沉吟了一下：“怎么说吧，前面几个世界里我真的真的在你的身体里, 不过可能是吸收的能量太多还是怎么的, 总之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我发现自己可以离开你了, 再然后……我就被塞到这里了。”

　　他无奈地摊开手：“我也很绝望啊。”

　　游侠眼睛亮晶晶地摸了摸他的脸。

　　“好真实的触感啊。”游侠感慨道，“还有, 原来你的2D形象转化成3D是这个样子的啊。”

　　电子产品上看人和面对面看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呢。

　　系统有些腼腆地拉了拉自己半长不长的头发。

　　他搔了搔脸：“其实我一直没有进行相关方面的建模来着。因为我还没学过这个, 而且自己设计的话……即使设计好了，在数据世界里也很容易走形。”

　　穿模之类的。

　　“毕竟我从没试验过……所以还真是谢谢十年之后的自己啦，他把这方面的数据全部都传给我了。用现有的数据直接套上去简直太方便了。我超开心的！”系统露出了小小的虎牙。

　　“哎呀。有一点点舍不得呢。”他轻轻感慨道, “只是一下子没见你, 你就已经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成长到这副模样啦。想想还是挺有老父亲的成就的。”

　　游侠踮着脚弹了下对方脑壳：“你这是在占我便宜。”

　　系统朝着他露出个鬼脸：“略略略。”

　　系统随便在数据海里造了块地型, 示意游侠和他一起并肩躺下去。

　　他的细碎的发丝落在游侠身旁, 游侠试着去捞了一下，被系统拍了拍：“抬头，抬头看。”

　　头上是星河。

　　很粗糙的星河。

　　明显是捏造者手艺过于生疏, 所以很多地方有着纸糊一样的感观。一些地方甚至有明显的棱角。

　　假的要死。

　　游侠之前其实看到过许多更棒的星河……海边的，学校的, 并盛的。

　　他们都比这个要好。

　　但游侠竟然想着……挺好的。

　　这很好，这已经很好了。

　　它很美。

　　红发的少年怔怔地看着，半晌没有说话。

　　系统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

　　尽管虚拟世界不会有汗水这种东西……但他竟然还是觉得手已经被汗濡湿了一片, 粘乎乎的。

　　他低声道：“好看吗？”

　　游侠半晌回应了一声：“……嗯。”

　　系统说：“你不愿意……再看看这样的星河吗？你一定, 要许下那个愿望吗？”

　　游侠道：“嗯。”

　　这个嗯也不知道对应的是哪个问题。

　　但系统用自己的手指头想都知道游侠回答的是后面的问题。

　　系统沉默了很久, 他道：“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也有很多景色想给你分享。但我想，我不该始终那么自私。可是我又觉得，在最后的时刻，我也应该这么自私一会。”

　　他的声音有些哑。

　　不是以前那样元气满满的样子。

　　“求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就，就再陪我一会？”

　　游侠坏心地吧嗒吧嗒眨眨眼。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只可惜系统没听出来。

　　“好呀。”

　　他如此说道。

　　“……并不好。”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谁？！”游侠毫不犹豫抄起刀直接往那个地方一丢，但是没有刀入血肉的声音。

　　游侠的眼神凌厉，他三下两下站起来，顺便把系统拎起来，让他藏在自己身后。

　　游侠举起枪，待看清来人之后他明显怔了半秒：“齐木楠雄——？！”

　　“是我。”齐木楠雄平静地道，“原来如此。难怪XANA要毁灭世界。原来你才是指使者。”

　　超能力者的发丝无风自起，他从空中慢慢降下来：“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吗？”

　　外面的齐木空助调试了一下仪器：“好了，现在你们可以看见发生什么了，楠雄身上的摄像道具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ERI握紧了相泽消太的手。

　　小女孩有些不安：“游侠，游侠他怎么了？”

　　相泽消太皱紧了眉头。

　　他蹲下身来安抚女孩：“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始终定格在齐木空助投影仪上的场景。

　　游侠抿着唇，过了一会才道：“因为我想死。”

　　齐木楠雄的动作停下：“……恩？”

　　游侠是在欺骗他吗？他试着去探查了一下游侠的心理活动，却还是皱了皱眉，到现在为止，他探测游侠的内心，还是只能探测出支离破碎的言语。

　　果然。超能力者的视线在游侠身后那个黑发黑眸一脸紧张的人身上停顿了片刻。XANA一直在有意保护游侠，所以他才会在与游侠第一次见面时根本探测不出来游侠的想法。

　　超能力者漂浮在半空，等着游侠接下来的解释。

　　游侠朝着他笑了一下。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两个虎牙露出来，脸上还有浅浅的红晕。

　　是一个很真实，很有灵气的笑容。

　　他道：“我想死，但我死不了。”

　　系统睁大眼睛：“喂——”

　　游侠安抚地握住系统的手，他继续道：“可我还是想死，因为总有人在不停伤害我，因为这个世界总是令我感到痛楚。即使我想方设法让自己不那么痛苦，但我还是觉得……好难受。”

　　“我真的好想死。可我就是死不了。”

　　“……。”

　　“生命这种东西……就应该只有一次啊。只有一次，才是生命的美好之处啊。为什么要给我多余的生命，为什么要让我成为不会死去的存在——这种设定我根本，根本不需要好吗！”他笑得很甜，但他眼中的狂气却凝成了一场风暴。

　　“我真的好想好想死去。”

　　红发的少年道：“但是最后，我快疯掉的时候，却只有一个人还在痴痴傻傻想着救我。”

　　而那个人因他而感到痛苦。

　　那是系统。

　　——游侠忍不住想着，为什么，为什么别人就能过得那么幸福！为什么他们就可以如此幸运！每时每刻，每时每刻——游侠都像发了疯一样地自虐地想着。既然我想死——

　　他的尾音轻轻落下。

　　为什么大家不跟我一起死呢？

　　超能力者低声道：“可你这样非常过分。不幸并不是让别人跟着一起堕落的理由。”

　　游侠歪了歪头：“所以，你想对我说什么？”

　　超能力者道：“放弃你的愿望。”

　　游侠凝视了他一会，恶作剧一样笑着：“为什么？”

　　齐木楠雄道：“因为我可以杀了你的系统。”

　　系统从游侠身后站出来：“我想，现在应该为此担心的是你。如果你不是世界规则之一，我早把你杀了。我的力量比你强。认清楚事实。”

　　超能力者：“但我可以鱼死网破。而你死了，世界自然会不会再遭遇相似的危机。”

　　系统眯着眼睛笑了一下：“就算我死了，规则也——”

　　齐木楠雄难得也抿唇笑了，他有些不礼貌地道：“不好意思，规则已经被我毁的七七八八了。现在只差个性了。”

　　系统：“……”

　　WTF？？？

　　齐木楠雄歪了歪脑袋：“啊啦，个性应该也差不多终结了吧？”

　　外面，次元魔女拍了拍ERI的头，道：“这个小姑娘挺有意思的。”

　　齐木空助嘟囔着：“这种时候让我做增幅装置……楠雄那个家伙也真是的。还好我之前有研究过这个。”

　　“啊。”相泽消太问道，“只要把这个个性增幅装置戴在她头上就行了吗？”

　　齐木空助胡乱点点头：“是的。”

　　“那就准备好了，ERI——”相泽消太道，“开始！”

　　ERI大声“嗯”了一下，她闭上眼睛，开始使用个性——

　　她的个性是【人体回溯】。

　　天生应对这个规则的好帮手。次元魔女摸了摸下巴，这可是个好苗子啊。

　　能量从小姑娘尖尖的角上震荡开来。

　　以她为圆心展开的范围，人们感觉有什么东西再从身体里逐渐消失。

　　欧尔麦特咳出一口老血，一阵烟雾弥漫他就变成了骷髅状的八木俊典。

　　迎着周围人好奇加担忧加惊恐的眼神，八木俊典：……

　　我觉得我可以再拯救一下。

　　绿谷出久篡紧了拳头。

　　他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没有个性的自己。

　　但他相信，自己可以成为一名英雄的。

　　……虽然，当下最重要的是解决由游侠导致的世界危机就是了。

　　大街小巷里，一场关于个性消失的风波即将开始。

　　次元魔女摸摸下巴：“也到了我该退场的时候了。大家永别啦~”

　　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探查完监控的系统：……

　　我怎么就，突然那么难受呢。

　　辛苦筹谋大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齐木楠雄打了个响指重新吸引系统的注意力：“还打不打？”

　　系统刚想说话，却被游侠拦住。

　　游侠挑眉：“打什么打？你给我听好了，现在，立刻，马上，我许愿——”

　　【实现，系统的愿望。】

　　系统睁大眼睛：“唉唉唉？！等等，不行，实现我的愿望的话，能量是远远不够的——”

　　愿望正在实现，系统被动地发现自己身体里的能量在点点抽出，可是还不够，如果要实现他的愿望，这点能量绝对不够。

　　因为他的愿望是，他的愿望是——

　　游侠在数据海里朝着他笑。

　　“没关系，反正我本身就不是人。而且我尝试过哦，活物也可以化为能量的。把我吸收了，然后化为你愿望的一部分吧。”

　　系统尖叫道：“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是不可以的——”

　　游侠凑上去亲了一下他流着泪的眼。

　　“为什么不行的。这就当做你陪我这么长时间的报酬吧。”

　　系统道：“你可以去实现你的愿望啊？！你是疯了吗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实现我的愿望？！！”

　　游侠笑嘻嘻地看他：“反正我已经看过世界毁灭的样子了。我已经没什么愿望啦。”

　　他的身体化成光点，融化在空气里。

　　吸收完所有光点的魔法石大放光彩——

　　系统感觉到自己的能量也在流入魔法石之中。

　　魔法石像是能呼吸一般闪烁着。

　　催促他。

　　快输入坐标。

　　那明明是他魂牵梦绕的坐标。可他却迟迟不敢下手。

　　齐木楠雄轻咦了一声。

　　他垂下眸：“我来帮你一把。”

　　超能力者在魔法石上做了些什么，然后输入了刚刚他从系统脑子里听到的坐标。

　　机械音响起：【恭喜完成所有任务，欢迎系统回归现实。】

　　系统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是的，那是他自己的手，有实感的手。

　　这里是现实。

　　他颤抖地捡起地上破碎的手机，甚至没管旁边司机“小伙子你没受伤吧”的呼喊，点开里面的游戏——

　　他所忠爱的那个角色已经不见了。

　　……

　　“你最近怎么了？是背着我们谈了场恋爱然后又失恋了还是咋地，怎么整天哭丧着个脸呢？申铭？别再玩这游戏了，这游戏都快给你玩烂了——”

　　申铭冷漠地继续操作着：“哦。”

　　“话说回来，怎么每个手机的这款游戏到你手里都能出bug？那个游侠怎么老显示不出来……唉唉唉，你别哭啊你。”

　　申铭用袖子抹了把脸：“要你管。”

　　“咚咚咚。”

　　“谁啊？”他的室友跑去开门。

　　“……怎么只留下了个快递盒？还挺大的。哎哟，还有点重量。”

　　……

　　“woc为什么里面装了个人！还他妈是个红发的外国男生！”

　　申铭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他猛地推开室友，颤抖着打开箱子——

　　箱内的少年打了个哈欠，慢慢地睁开眼睛，被吓了一跳：“神，神明？”

　　“说了多少次。”申铭抱住他，“叫我系统！”

　　——和游侠一起回家。

　　他的愿望也实现成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