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笼鸟其三

  午时前一刻,芷兰花上空的天已经变得暗红了,就像血液喷出现在凝固了一般。众人目光都齐刷刷的对准一人,而那人却还是那般满不在乎的态度,“岚儿,是我你当如何?和这群人一起讨伐我?你觉得就凭这些喽啰可以赢过我,还是靠你身后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红漪来打败我?所以告诉你答案,你也做不了任何事……哈哈哈……”

  白影的笑声回荡在这整片上空,甚至让远处的飞鸟都惊起乱飞。

  “影哥可是忘了,你我皆为子女,修为最高、且爱好清净的父亲尚在天都门内,你说我要是去将你的所作所为都告知父亲,你能逃得了吗?”白岚说的人自然是那日在天都门将白幽打伤的帝君白泽,虽然此人从没出过天都门,身为女儿的白岚自然是有办法见到他的。

  “父亲,呵,向来疼你,但也要你们能抓得住我再说。”说完便御风而去。

  红漪被后面的人拉住,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不追吗?”白幽摇头,“打不过,追上也无用。”

  白桐左手掌中握着一团东西,还不断的吸收着黑雾,午时一到,那团东西就忽然变小,化成了一个短箭矢,捏在白桐手中。在她准备起身之时,突然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强大的灵力将她重重地打倒在地,彻底没了意识。余波震及周围两人,白楠被迫单膝着地,吐出一口淤血。而在场中丝毫没有修为的阎老板就没有那么轻松了,整个人直接被震得陷进地里,浑身是血,估计是连心肺都震碎了。惊愕的脸上表情就这样凝固了,双眼睁得很大,似乎想看清出手之人是谁,可惜没那个机会,人就直接断了气。

  “留你二人也是祸害,还是废掉修为得好,免生乱子。”白影的声音。大家都以为他已经跑了,谁知会突然杀这个回马枪,而且专门针对白桐三人,那边几个莫不是忘了也说不定。

  白岚过去查看几人伤势,红漪错愕的表情一直看着那个陷进地里的人,“他……”白幽瞥了一眼,接了下去,“死了,心脉肺腑具碎,天神下凡也活不过来了。此人心术不正,作恶亦不少,该有此下场。”

  白岚一边替白楠诊断,一边问:“你们二人为何出现在此处?白桐方才所言,怕不是真的吧?”

  白楠稳住心气,又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慢慢道:“城中几起失魂案都是桐儿组织人所为,他的儿子也是那日被阁主重伤之人,今日城中谣言也都是她和那些党羽所为。但她做这些全都是为了我,我理应和她同罪。现如今我们二人修为已废,嗔阶头目白阎已死,城中便不会再有无端失魂之人了。今日城外这一出,我不知是何人所为,我也不知为何桐儿会来这里。请容许我带桐儿回去疗伤,再不治她会死的。日后我们必定亲自向城民请罪。”白楠叩拜行礼。

  “看牢她,等此间事了,我自会前来处置你二人。”白岚起身,回到红漪二人身边。

  花海中间有一条很长的小道,弯弯曲曲,望不到边。白岚在前方走着,白幽拉着行动有些许迟缓的红漪,“那人就该落得如此下场,能作这芷兰花泥也算物尽其用了。”

  芷兰花以前叫这个名字,之后被白影更名为扶桑花。扶桑,“服丧”这两者音阶相同,再联想白幽刚刚的一番话,这花以前大概真的就是被尸泥养出来的,不然怎会如此鲜红若血。从尸体上分长出来的花,也难怪可以当作引魂的媒介。

  其实到现在还有很多谜团没解开。今日如此大型的炼魂场究竟是为哪般,白桐蛊惑城民施法搜集魂体又是为哪般,就连她如何说服像菀二娘、白轲等人的也是未知。如今这大半的城民都成了死人,现在白影又无人可以制服,那天都门的帝君白泽,从来没人见过,就从他因为白幽私闯帝都瓴而将白幽打成重伤这件事来看,这个帝君也是个狠角色。肯不肯相帮是一回事,他要是护着自己儿子白影,那、就真的没什么办法了,至少现在看来是没办法的。

  白岚并没有去天都门,而是一直沿着小道往前走。越往前走,红漪就越恍惚,意识里似乎有东西在召唤着她,到那个西方尽头去。白幽半掺半扶地走在红漪身旁,不像往日一般热情搭话,却异常的有安全感。

  路到尽头了,前面甚至还是芷兰花海,很难想象要长出这么多的芷兰花,以前得有多少人丧生。也不知这个地方发生过什么事,现如今又为何无人踏足。

  白岚停下,将自己的羽铃置于手心,右手施法。不一会儿,面前本来还什么都没有的芷兰花群,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似乎地面都在震动。一块凝着血迹的石碑从地底慢慢升上来,石碑正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但是却认不出是何文字。石碑应该是被埋葬了很多年,整个碑面残破不堪,但那些血迹却跟新的一样,就像方才被唤出之前刚刚被淋上去的。

  白岚绕到石碑后面,大喝一声,“开!”又是一阵剧烈的抖动,地面裂出了一个巨大的缝隙。缝隙越来越大,露出了倾斜向下延伸的石步阶梯,底下很黑,看不清通向哪里。白岚手中的羽铃被投掷下去,瞬间白光四射,将内里通道照得透亮。

  隧道墙面均是类似天空城的建筑,隔几丈远就有一个壁灯,但是并没有灯油。通道很长,而且很狭窄,两人并肩就已经没有什么富余空间了,所以白岚一个走在前面,其余两人并排在后。几乎是走十来丈就有一个路口,几丈远就得转一个弯,地形很是复杂。

  三人转过一个转角,眼前便豁然开朗了。前面是一个很大的开阔地,正中央放置着一个矩形铜台。走进来看,铜台上有一方鼎,鼎内装满了水,暂且认为是水吧,清澈透明,无甚特殊气味。

  “红漪,血刃羽铃。”白岚伸出手,看着鼎内平静的水面。

  “……给。”这句话是白幽说的,他径直取下了红漪腰间的羽铃递过去。红漪一直都处在恍惚的状态,特别是进入地下之后,情况更甚。

  那原本平静的水面,经过血刃羽铃的灵力干扰,渐渐出现了波动,最后竟然显现出了影像。

  画面里似乎在郊外,一个带着面具的白衣男子正在对躺在面前的人施法。地上躺着的人一身红衣,长发,面容看不清。但却是能从画面里看见,红衣女子的魂识被分出了一股,然后被收进了一个什么小物件里。这个红衣女子,极有可能就是现在的红漪。

  画面转动,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广袖云锦长衫。接着便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儿,和一个少年,同样像是被从身体里分出了一股魂识。但不同的是,这个人在少年的眉间多画了几笔,一个黑色印记出现在少年额间。那施法之人似乎就是白影,从刚刚的躺着的两人年岁来看,再回想之前周围人出现的异常现象,可以推断小孩儿是小半,少年……极有可能是还未长大的白枢。

  这样看来白枢和小半的失魂并不是天生,而是后来白影因为某种缘故而人为抽取的。至于为何小半身体里却只有白言的一半魂体,这就不知道了,她自己的魂体又被用作何用,白枢的半身魂体置于何处,水面都未再显现。

  本来以为没有后续的水面,慢慢显现出几行字:铜铃附黑纹,破空出世。

  白岚一直随身携带的铃铛不停地响着,就是此前小半的那只铃铛。红漪头上的红色发带也自动飞到了几人眼前,仔细看去发带尾部似乎有黑色的纹理。“这是水中出现过的黑纹!”白幽扶着快要失去意识的红漪,说着自己的发现。

  “铜铃……莫非就是小半的这只?”白岚将躁动的铃铛取出,瞬间发带上的黑纹便附上了铃铛,这只铃铛变成了黑色。

  “现在呢?破空又是何意?”那条没有了黑纹的发带回到了红漪发间,甚至让怀里的人醒了过来。但是人醒过来了,却抱着头蹲了下去,“好痛……头好痛……风漓……啊……”红漪嘴里说着不成句的词语。

  白岚走过来在红漪背后点了两下,红漪即刻就安静下来了,她将人扶起,白幽立刻去到另一边扶红漪。“先回九霄阁吧,接下来我知道该如何了。”刚刚画面中的白影让白岚心里那点唯一的侥幸破灭了,白影似乎真的不像她所知道的那样,完全就是另一个样子。

  “破空剑,可诛杀世间任何妖物,而破空剑出世的必要条件,便是依靠梧桐铃才汲取世间纹咒禁制,如今我们确是早早就拿到梧桐铃。九霄阁主殿有一血炉,是炼制破空剑的绝佳场所,只要在炼制期间辅以千年蛟龙血,用灵力控制其成形,破空剑就可出世。到时候影哥……逃不掉。”白岚断断续续的向白幽解释道,“红漪的记忆一直被发带上的黑纹封禁,现如今应该是想起了一部分,回去我再用灵力疏导一番,应该就无事了。”

  几千年前,蛟湖里的蛟龙孕育了一双儿女。女孩子一直待在父亲身边,男孩儿却是不知被送去了哪儿。直至女孩儿可以独立出去觅食,那个消失的哥哥才归来。二人一直模仿父亲的方式,以岸上的人为食,妹妹爱取食人血,哥哥囫囵吞食。所以在这个浮空的陆地上有一块很大的抛尸地,取完人血的尸身便被扔在那里,哥哥也不食死尸,所以此处的植物长势尤其疯狂。过了很久,有一个外来人到此,无意间掉落了一颗种子,此处便长出了绵延百里的芷兰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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