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最终章

  金光善的死讯传来,已是三个月之后的事。

  那日晚上下着瓢泼的大雨,魏无羡,小白,江澄和江厌离正围坐在一桌吃饭。

  “白白,给你。”魏无羡将小碟子递到小白面前,剥好的新鲜莲子像是一颗颗圆润的珍珠,堆在瓷盘之上,煞是好看。

  可她知道,这莲子不仅仅是好看,更是好吃,清甜爽口,最近她和阿羡每日都要划船出去摘一船头才罢休。

  “谢谢阿羡,我也给你剥。”她开始动手剥起青色的莲衣来。

  江澄真是没眼看了:“我说你们两个有意思吗?你给他剥一盘,他给你剥一盘,你们还不如自己剥自己的呢。”

  小白一边剥,魏无羡一边将碟子里的莲子放到嘴里,他看着江澄,叹道:“小白和我剥的自然不同,她剥的莲子吃起来更甜。只是,你自然不会明白。”

  江厌离“噗嗤”笑出声来。

  门外有弟子的叩门声传来。入了门内,他递上一封信笺。

  江澄看完,默了一阵,道:“金光善死了。”

  窗外雷雨交加,急风骤雨拍打着窗,砰砰作响,配着这消息,有那么几分阴森可怕。

  魏无羡手指捏起一颗莲子,脸上是讽刺的笑:“哦?够心急的。”他漫不经心地往自己的杯中又添了一些酒,问道:“怎么死的?”

  那弟子回道:“听闻……死于妓子床上。”

  “还挺适合他的。”江澄冷冰冰地说。

  “这跟我们云梦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送拜帖?”小白问。

  “你忘了?阿姐同那金子轩定了亲,也算是兰陵金氏的半个媳妇,自然要去参加丧礼。”江澄说着,看向江厌离:“还有……新宗主的继任仪式。”

  江厌离轻叹一口气:“子轩同他父亲终究是不同的。”

  “欸,好像清河聂氏的婚礼也是在下个月举行,刚巧撞上兰陵金氏的白事,不知会不会改期。”小白忽然想到了清河前几日也送来了拜帖,说是聂宗主即将迎娶姑苏蓝氏内门弟子蓝雅。

  不过这其中并没有聂怀桑什么事。虽说他也是时刻为自己兄长的婚事而努力着,然而婚姻天定,造化弄人。他介绍的,不是人家看不上聂明玦,就是聂明玦看不上人家,没一个成的。正当他绝望之际,聂大去了一趟云深不知处解决自己刀灵狂躁的毛病,没想到就认识了一位精通琴律的姑娘,两人日久生情,即将喜结连理。

  聂怀桑在信中欢欣鼓舞地等着自己解放翻身的那一天。

  “管他们改不改期呢,反正是他们的事,我们只负责参加。”魏无羡说:“又不是师姐的婚礼,师姐的婚礼那可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江厌离剥莲子的手一停:“兰陵金氏新丧,子轩得守孝半年,恐怕婚礼得推迟了。”

  “师姐,推迟了我们就有更多时间去准备了,我们一定要给你办一个超级超级盛大的婚礼。”小白说。

  江厌离点了点她的鼻尖:“别说我了,你呢?你和阿羡什么时候成亲?”

  小白红着脸看了看魏无羡,他也笑着望着她,白皙的脸上泛着浅浅的红晕。

  “长幼有序,师姐先成亲,我们再成亲。”他说。

  “好啊。”江厌离望向自己弟弟:“那阿澄呢?”

  江·单身狗·澄:“……”

  真受不了这些天天塞狗粮的了,有对象了不起啊?

  “江澄的婚事可太重要了,啧啧,要是成不了亲,以后莲花坞谁来继承?”魏无羡笑嘻嘻地调侃。

  江澄一个馒头塞到他嘴里:“闭嘴吧你,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夏天的雷阵雨,一下起来那是非常的酣畅淋漓。豆大的雨珠将池中的荷花荷叶打得摇摇晃晃,“乒乒乓乓”地在天地间演奏了一场盛大的交响曲。

  魏无羡将手中的伞向着小白的方向倾了倾,露出的肩侧瞬间浸湿了一片,显出更深的颜色来。

  灯盏光下,能看见他被打湿的头发结成一绺一绺的,那对黑眸也让水汽浸得湿漉漉的。

  小白停下步子,手扶正了伞: “阿羡,不要被淋到了。”

  魏无羡侧过脸来,润泽的眼眸明光熠熠。

  握着伞柄的手换到另一只,他伸长手臂,搂住她的肩膀:“我们靠得近些,就不会被淋到了。”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因为是外侧的手举伞,所以他必须得把手臂往里面伸,她好像是整个人被他圈进怀里一样。

  “你这样不累吗?”她盯着他的手指甲,宽宽短短的,半月形很大。

  雷雨天风也很大,吹得雨珠偏斜,虽然头顶遮了伞,可他们身上依旧湿了些。夏衫轻薄,风一吹,有种沁凉的冷意。两个人靠在一起走的很慢,像是一对哆哆嗦嗦的小斑鸠。

  少年清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我不累。”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白白,你知道吗,我现在感觉好幸福。”

  亲人在侧,爱人相伴,莲花坞美如仙境,行侠仗义也在进行,日子过得缓慢而快乐。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幸福。

  金麟台。

  “子轩,你怎么亲自写拜帖,这种小事金光瑶怎么让你去做?”

  “母亲,阿瑶为了父亲丧礼的事劳心劳力,还是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他有什么好休息的?不过是个……”

  “母亲!阿瑶再怎么说也是我弟弟,身上流着兰陵金氏的血,您往后不要再这样苛责他了。我知道,他过得艰难,我是兄长,父亲不在了,我必须得承担起责任来……”

  金光瑶在门口站了许久,敲门的手还是垂下,转身走下了台阶。

  金光善对他,从来不曾有半分的父子之情,而往日的他,却傻傻地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便能得到他的另眼相待。直到听见他亲口说出“读过书的女人,总以为自己比其他女人高出一截,要求诸多,不切实际东想西想,最麻烦”,他的心终于彻底冰凉。

  母亲等他这么多年,为他编织了那么多身不由己的苦衷,替他构想了那么多艰难的处境,真实的原因,竟然不过是“麻烦”二字!那她这么多年的等待和真情,难道只不过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于是他动手害死了金光善——他不是最喜欢女人吗?就让他死在那些残花败柳的身上,不是他最好的归宿么?至于死因,堂堂兰陵金氏家主,夜夜寻欢,竟死在妓子身上,说出去还真是一场笑话。

  他的哥哥金子轩,和他同一天出生,命运却完全不同。金子轩是天之骄子,众星拱月般地长大,什么都不用做便得到所有人的尊敬。而他呢,即使是时时笑脸相迎,有时也得不到半分好脸色。而现在,金光善死了,他又顺理成章继任家主之位,他自然是妒忌着他的,妒忌得发疯。

  可是,明明也是金光善的儿子,他怎么就完全不像他那个爹?他爹不把他当亲儿子看,可金子轩却把他当亲弟弟,呵,还真是…

  难道金子轩早就知道,他金光瑶即使是坏事做尽,却也没办法动手害那些于他有过哪怕一点点恩惠之人吗?

  他盯着天边的圆月半晌,苍白的脸上轻轻一哂。

  也许,他追求了那么久,不过就是为了得到别人的真心尊重而已。凭他的出生,就算是坐上仙督之位,还是会有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娼妓之子”。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虚无缥缈的真心上,还不如自尊自立,这世间,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

  云深不知处。

  打开叠得四四方方的信纸,映入眼帘的便是占了大半张纸的简笔画。画中有一男一女两个小人,男的手中拿着根笛子,女的梳着可爱的双髻。两个人坐在船中,朝着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他们的头顶有个大大的框,里面写着“蓝湛,我们想你啦,来莲花坞找我们吧!我们一起摘莲蓬!”,落款是“魏无羡”和“江小白”。

  手指摩挲着信纸,蓝湛的嘴角悄悄上翘了一个弧度。

  从案上取出一张白纸,笔尖稍稍一顿,便行云流水般地写了下去。

  于蓝湛而言,江小白和魏无羡就像是活在云端之上的人一般,那般肆意快乐,在他们那里,他能够稍稍放下紧绷的神经,不用做那个雅正端方的含光君。

  但是,去莲花坞?凭什么不是他们来云深不知处呢?

  “星尘,你瞧,这夜色多美。”

  旷野之上,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就那么席地而躺,睁着眼睛望着遥远的星空。不时有粗糙的草叶擦过他们的脸颊,依稀能听见断断续续的虫鸣。

  “嗯,很美。”晓星兴轻轻地说:“我希望在这星空下的人们,都能感觉幸福快乐。”

  宋岚侧过脸去瞧好友,他的脸半隐在浓厚的夜色中,蒙眼的白绫若有若无地映着暗淡的星光,他知道,那藏在布下的目光必然是温柔又虔诚的。

  他说:“会的,星尘,等我们实现自己的梦的时候。”

  他们前方不远处,孤寂耸立的石碑上,“义城”两个字苍劲而荒凉。

  在这温柔的夜晚,愿所有人得偿所愿,心怀温暖。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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