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千丈的城墙下，浑实厚重的城门上沾满了斑驳的血迹，城中内外，伏尸遍地。尸山中，顾成秋拖着长剑，步履缓重的远远走来。剑尖划过地上，像是在血海中牵起涟漪。
他一路跨过城门，继而回头一望，远处那抹灿烂的的阳光落下，是如今天下的王，是个被所有人都记着的人。
而他，一个前朝旧人，四海之内，人们只会慢慢淡忘。
“哐——”
但见他手掌一张，长剑哐当掉在地上，他释然的勾起唇角，满身鲜血，一步一步朝城外走去。
城中那人忽然手臂一举，同时，城墙上下，瞬间密密麻麻涌出一排排弓箭手，弯弓搭箭，尽数指向城外远走的人。
顾成秋站定脚步，微微仰起头，手掌挡在眼前，挡住落在视线中刺眼的阳光。
霎时。
风起。
“收工！”
张季云猛地站起来，竟然有些激动的喊道。
这时，片场瞬间爆发一阵震天的欢呼声。
“杀青啦！”
剧组早已准备好了捧花，一个妹子兴匆匆的把花送到顾成秋手里，周围已经纷纷拥来不少人。
张季云也凑着热闹挤过来：“恭喜，终于杀青了。”
“辛苦张导了，谢谢大家。”顾成秋接过花笑道。
张季云拍了拍他的肩：“干得不错。”
“张导教得好。”顾成秋道。
张季云点点头：“跟叶末说，别在电视圈浪费了。”
顾成秋微微一惊。
这部戏可以说是他入行以来，拍得最遭罪的一部剧了。时间长不说，被张季云虐的也是死去活来的。
“所以，一个好的导演，对演员的加持还是很明显的。”
候机楼的贵宾室，叶末翻着最新一期的《嘉柏》杂志，封面正是顾成秋的古装造型，这本杂志在《风起》全剧杀青后的第一周发行，里面专访了不少剧组的隐秘内容。
上市第一天就狂卖十万本，连夜加印都赶不及销售。那几天嘉柏的官博几乎被粉丝都快轮疯了。
“你买了多少本？”
顾成秋吃着冰淇淋，挤过来看了两眼。
“没多少，天渊上下我轮了一圈，大概也就几百本吧。”叶末不以为意。
“咳咳咳。”顾成秋干笑，“要不要这么夸张。”
“这不是夸张，这是排面，你以为我只送了杂志？”叶末神秘兮兮的说，“杂志只是个由头，都是圈子里的人，多要一份人情，肯定比多一个路人划算。”
“小末，你确实应该当经纪人。”
“我好歹也是有演员梦的人好么。”叶末失笑。
泛嘉迪最终同意了换人的合约，夏凡在签约的时候甚至还有些暗自窃喜。顾成秋日渐高涨的人气，再加上年底的时候连续拿了好几个奖。总公司对这次的换人举措，还对他们亚洲区表示了褒奖。
此次，泛嘉迪新一季的广告，夏凡和摄制方沟通后，直接把队伍拉到了法国。为了贴合他们品牌的高端、典雅的雍容气质，甚至不惜租了塞纳河岸的一座百年庄园，就是为了拍一条广告。
这次的拍摄全部由泛嘉迪方面负责，夏凡对自己找的拍摄场地是一百二十万分的满意，和导演沟通的时候，恨不得是自己亲身上阵来掌镜头了。
顾成秋坐在边上看剧本，看得都快要睡着了。
这个广告片的剧情不复杂，他定位的角色要在午夜十二点之前找到他的新娘。整个视效会采用黑白灰三色展现，当然最重要的泛嘉迪的腕表会是广告片中唯一的颜色。
“怎么回事，女演员还没来？”叶末打完电话，回到片场，发现片场仍是一片准备中的状态，一问之下才了解到，那个饰演女主角的克里斯到现在还没到。
“没有。”顾成秋抬头问他，“汪澄找你有事？”
叶末拖了张椅子，坐到他旁边，表情不是太好：“汪澄那部戏碰到点麻烦。”
顾成秋：“资金？”
“呵呵，不是，资金就不是问题了。”叶末低声道，“题材，他上报的题材没有过审，他说，可能会搁置一下了，照目前这片子的剧情来看，修改的难度不小。”
“那怎么办？”
叶末扫了眼片场，蹙眉道：“我想想，之前为了他，空出了你这么长一个档期，不能浪费了。算了，你先好好拍，这个不用操心。”
汪澄和叶末敲定合约之后，叶末就把顾成秋那段时间的通告全部改期了，汪澄这部戏算得上顾成秋的第一部电影，对顾成秋也好，对他来说，都是相当重要的一个契机，他也不会容许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
“叶先生。”夏凡突然来找他，“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啥？！”叶末不可思议道，“你是说克里斯临场放你们鸽子了？”
夏凡也是气得不行：“机场那边罢工，她的飞机没法降落，也不知道要转停哪里。”
叶末急道：“那你们赶紧找人替补啊。”
“是是。”边上的导演也附和说，“我们已经在找了，但是这里租的时间就到晚上，我们也担心赶不过来。”
叶末扶额：“那你们打算怎么办？现场临时拉个路人？还是到马路上找个妹子？”
“我们……”夏凡说话间，忽然挺了挺胸部。
“怎么，夏小姐这是打算自己上场？”叶末打量了下她，眉梢轻轻一挑，“这是你们品牌的事，安排谁搭戏，我没意见。”
夏凡笑了笑：“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片场的女工作人员实在是不多。”
“action。”
导演坐在轨道车上，跟着顾成秋的步伐，从花园一路拾级而上，追着前面那一抹曳地的白色婚纱。
夏凡穿上那套婚纱，包括造型师，和现场工作人员都觉得婚纱大了一号，没有完美的被衬托起来，简而言之，就是这人的衣架子小了些。
这也怪不得夏凡，毕竟这件婚纱一开始是照着那位法国超模的身材定制的，夏凡这才170不到的身子骨，怎么撑得住。
可是，片场还真是找不到哪个能再穿这件衣服的女人了。
“啊！”
夏凡突然惨叫一声，身体重重得向前摔在石阶上面，裙摆太长，她一脚没踩稳，直接被绊倒在地上。肩带都因为尺码过大，滑落下来。
“卡卡卡！”
导演对着镜头，很是不满，使劲摇摇头，“夏小姐，这样不行，还是再联系一下，看看那位替补到哪里了。”
夏凡本来以为自己底子好，广告片里当个背景板什么的，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可真拍起来了，才知道，自己顾前不顾后，又要注意跑步的姿势，又要注意镜头，还有整个人的状态，才知道，这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夏凡恼怒的换下婚纱，坐在监视器看自己的回放，暗暗骂道：里面那个小丑是谁啊！
“我有个提议。”
顾成秋补了补妆，也站了过来。
夏凡和导演同时看向他，好像他说是天方夜谭。
然而，当“天方夜谭”换完衣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甚至可以听到全场竟是异口同声的发出了声低呼。
叶末迫于顾成秋的“淫威”，迫不得已答应反串女主角。
起初导演等人还有些担忧，可看到他换完装，仿佛那一身婚纱就是为他度身定制的一样，完美的贴合在这人的身上，虽然曲线不如名模，但事实上前凸后翘到爆炸的超模也并不是太多，大多还是瘦长型的。
叶末提着裙摆，冲顾成秋翻了个白眼：“把剧本给我。”
顾成秋笑嘻嘻递了过去，顺便人还靠近了：“小末，你穿这身，好看死了。”
他说着，连忙掏出手机，硬是把叶末拽进了镜头前，嚓嚓嚓的自拍了好几张。
镜头重新转起。
依然是方才的轨道，可这场戏的气场却和刚才截然不同。
顾成秋追逐着眼前那人的背影，叶末偶尔回头，无意间落下的眼神。顾成秋只觉自己的呼吸都要被这人攫了过去。
长镜头一直推到出长廊的尽头，背后是巨大的落地玻璃。
黑白的光影在这里叠加出如同旧时光的远景。
顾成秋追上叶末，直接将人拉到镜头之中，倾身吻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虽然知道是剧情设计，但叶末仍是情不自禁的有些紧张，幸好顾成秋的手臂牢牢的环在他的腰上。
因为远景，加长逆光的镜头设计，也因此这场戏其实看不清两人的脸。
开拍之前，导演问过需不需要改动这一幕。
“不用了。这张构图应该会是点睛之笔。”
顾成秋在叶末开口前，抢着说，他怕叶末又想出奇奇怪怪的替代办法，把这场戏给弄没了。
如今，他算是如愿以偿。
透过酒店的玻璃窗，能直接眺望塞纳河的夜景，河面上寥寥灯光，顺着波浪起起伏伏。
叶末此时的心跳也仿佛如此，起起伏伏，还没有平静。
他清楚顾成秋并不是故意为了捉弄他，提出让他演这个角色的。而是当时的情况下，他确实是一个最优的选择。
只是……
他还是担心那一幕的后遗症。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剧本，可顾成秋作为这么大的咖位，竟然没有提出异议么，毕竟对方是个男的。
“哦，没什么，工作需要。”
下场后，顾成秋若无其事的解释。
“咚咚咚——”
门口响了好几下敲门声。
叶末才磨磨蹭蹭的去开门。
顾成秋站在门口，暖暖的笑着。
“你来干嘛。”叶末堵在门前，不让他进去。
顾成秋把一大袋甜品塞给他：“你晚饭没吃，肯定饿了，我在楼下买的，应该是你喜欢吃的。”
他说完，哼着歌转身走了。
叶末拎着袋子，心情复杂的盯着那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