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图穷匕见363
第五百五十六章 猪脚姜醋
皇后的娘家是要封侯的啊，他们要是没和萧诚断绝关系，就能当侯爷侯夫人了，那是十万两银子比得了的吗？
那会他们捉襟见肘，日子过得苦兮兮的，十万两相当于及时雨，哪里还能想到更长远的事，可如今，钱有了，就想要权了，能当老太君谁想当老太婆。
苏老太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当上老太君后的场景，住着高门大宅，吃着鲍参鱼翅，喝着琼浆玉露，穿着绫罗绸缎，戴着玛瑙玉石。
身边有十几个人服侍，出入坐着华丽舒适的马车，交往的全是世家贵妇，连陛下见了她都要恭恭敬敬喊一声祖母……
到时候大楚有几个人能越过她去？
一个都没有！
这样的人生才是她梦寐以求的啊，她都一大把年纪了，熬了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该轮到她享福了。
“老头子，我们想想办法，这门亲不能这么断了。”苏老太坚定道。
苏老头吧嗒吧嗒抽了一口水烟，问她：“你有钱退给秉诚？”
那十万两到了他们手上，还没捂热呢，听到消息的苏秉坤和苏泽轩父子便想方设法套了两三万两走，他们这大半年又翻修宅子，买贵重家具，买管家下人，各种炫富，十万两早就去了一半。
苏老太面色一僵，“一家人谈什么钱不钱的，伤和气，二房的钱多了去了，整个徐宜县的税收不都入了小玉口袋里吗，随便给我们十万两就想断了养育之恩？那点钱是孝敬我们的 。”
“你以为秉诚是三岁孩子，随便你哄？”苏老头淡淡道，“醒醒吧，别做白日梦了，小玉是县主，小浩是探花郎，你可别胡乱冲过去，到时候害得全家砍头流放，我可饶不了你。”
苏老太撇了撇嘴，老头子不过怕丢面子罢了，她可不怕。
面子是什么东西？
只要能当上老太君，别说丢面子，就是把面子放到地上踩，她也舍得。
不过上次才给秉诚设了局，他估计还生气，苏老太一时半会也想不到接近萧诚一家的办法，便找苏秉坤商量。
苏秉坤向来记吃不记打，他知道自己没本事，萧诚比他能耐大多了，能靠着大树乘凉，自然巴不得。
他对苏老太道：“娘，二弟刚回归萧家，萧家就倒了，爹娘都没了，现在估计正缺关爱，您多给他做点吃的，多去看望他，多关心他一下，还有小玉和小香小浩他们，关系缓和了，其他事情就好说了，别一上门就惦记爵位。”
苏老太恍然大悟：“你说得对，我记得秉诚最爱吃猪脚姜醋蛋，小时候连锅都要舔干净，等他们一家回村里我立刻做了送过去。”
因七月份小龙虾上市，小东湖迎来大丰收，这一年的小龙虾都是交给别人照料的，苏含玉想回来看看，刚好苏泽浩也领了编撰词典的任务，并不局限做事地点，一家人便从新都回下榕村小住。
他们这次回来，称得上是衣锦还乡了，上次苏泽浩不过考中进士，村民就把他当文曲星下凡，如今中了探花，来恭贺的村民自然很多。
苏老太正是在人最多的时候，提着食盒过来的。
围观苏泽浩的村民见到她，微微一愣，他们可没忘记上次吴家人闹出来的事情，苏老太让娘家侄孙女勾引苏秉诚，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苏老太脸皮厚得跟砖头似的，被这么多人看着，面上一点尴尬都没有，看到苏秉诚，她笑出满脸皱纹，问道：“秉诚，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做了猪脚姜醋蛋，要不要尝尝？”
萧诚怔了片刻，似是没想到都断亲了，苏老太还跑他面前来，随即摇头：“谢谢，我们吃过饭了。”
“那就喝一碗汤汁吧，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吗？你以前连锅里最后一滴都不放过。”苏老太继续道。
萧诚面色霎时冷了下去，淡淡道：“您怕是忘了，小时候你做这个从来没有我的份，我肚子太饿，才会去舔锅。”
苏老太面色白了白。
她光记得苏秉诚舔锅，却忘了他为什么这么做。
但她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不过难堪了一瞬，她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都怪爹娘以前没本事，饭都不能让你们吃饱，娘这次做，可是全都给你端过来了，一点都没给老大老三留，你多少喝点吧。”
“谢了，无功不受禄，您请回吧。”萧诚冷冷道。
苏老太抹起了眼泪，哽咽道：“老二，你是不是心里有怨气？娘以前做得确实过分了很多，没能一碗水端平，总想着你有能耐，要多照顾老大老三他们，所以对你们苛刻了些，伤了几个孩子的心，你看在娘把你拉扯大的份上，原谅娘一次好不好？”
萧诚回道：“那些事我早就不计较了。不过我们都断绝关系了，您就别自称我娘了，我娘已经下黄泉了。”
苏老太也噎了一下，哭腔更重了：“娘知道你亲娘不在了，怕你难受，才想着多关心关心你，不管怎么说，你也喊了我那么多年娘，娘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些。”
“您不来给我们添麻烦我们就过得挺开心的。”苏泽霖从屋里出来，插了一句。
苏老太：“……”
她一脸受伤，把食盒搁地上，说了声：“祖母对你们不住，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吃不吃随你们。”便匆匆离开了。
村民们听得一愣一愣的，苏秉诚和苏家二老断绝关系了？他们倒是知道小玉兄弟妹几个很早就和苏家断亲了，但苏秉诚应该没有吧，以苏家人的秉性，会放过苏秉诚？
很快他们就知道，苏家人当然没有放过，从那天起，苏老太天天往苏含玉他们家跑，明明连门都进不了，她还是坚持把适合放在他们门口，但每次她都还没回到苏宅，食盒就出现在大门口了。
“秉坤啊，这个法子好像行不通。”几天后，苏老太愁眉苦脸道。
“娘，放心，我找了族长，他答应当说客，撮合我们两家人。”苏秉坤笑道。
苏老太瞪大了眼睛：“真的？他不是向来不管我们家务事吗？怎么这次同意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 亲情可贵
“我们想沾光，族里就不想沾光了吗？”苏秉坤回道。
“那倒是。”苏老太了然。
苏海通是借着跟苏泽霖请教如何经营虾肆的由头来的，他看好小龙虾的行情，前些天花了大价钱从别人手里转租了个摊档，下榕村是最先养小龙虾的村子，他觉得亮出“小龙虾第一村”的名头，肯定能卖得好。
“您这主意不错，”苏泽霖笑道，“其实我们也没有多少经验，就两条，一虾要新鲜，二斤两要足，做到诚信经营，童叟无欺，生意就能长久。”
苏海通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说得好，看来这做生意和做人一样，都是诚信为本。那我就放心了，你那几个堂叔伯，别的不在行，老实本分倒是挺在行的。”
苏泽霖笑了笑，没有特地提醒他，他们一家早就和苏氏没什么关系，没有姓苏的堂叔伯。
苏海通又问了些诸如开档收挡时间，缴纳税额之类的问题，话题就慢慢转到了不断给苏泽霖他们送吃食的苏老太身上。
“老实说，我还没见过你祖母这么殷勤的模样，虽然背后说人不太好，不过她刚嫁给你祖父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做，还总跟你曾祖母顶嘴，天天都闹得鸡飞狗跳。后来你们长大了，也都娶妻生子，她当起婆婆，脾气就更坏了。”
“别说你们这些给她当子孙的，就是我们族里其他人，也都受不了她那脾气，得志时趾高气扬，用鼻孔看人，败落了也不懂收敛，讨人嫌得很。”
苏海通数了一堆苏老太的坏毛病，而后话锋一转：“其实我是乐得看她倒霉的，但可能是人老了，见她一大把年纪了终于学会低头，舔着脸讨好小辈，又有点难受。”
“你说人活一辈子图什么呢，还不就是图儿女平平安安，一家人团团圆圆，你大伯娘和三婶害了白氏，被关进大牢，那是罪有应得，可含梅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你三叔有点银子就泡在酒馆里，你大伯整日出入风尘之地，泽轩和泽宝又只顾着自己，自私得要命，大房三房都无药可救了，你祖母也只能在你们家身上寻找寄托。”
“虽然你爹不是她亲生的，但养大一个孩子也不容易，早些年我们村里的人都穷，一天能吃上一顿干饭就不错了，虽然她待你爹没有你大伯和三叔好，但那种情形下，有几个人愿意给别人养孩子？”
“哪怕是不小心压死了自己亲儿子，怕你祖父怪罪才捡了你爹，她的心地也还算好的，毕竟要是心肠恶毒一点，你爹可能也夭折了。”
“你爹和你出事时候，你大伯和大伯娘贪心，想要独占大宅又想要白氏嫁妆，把你们兄弟姐妹赶走，她和你祖父没有阻止确实不对。”
“但也情有可原，毕竟他们要依仗儿子生活，像你大伯那种人，要是护着你们，肯定不愿意给他们养老送终，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怎么顾得上别人，你说是不是？”
“我也不是帮她说话，是心疼你爹，好不容易找回亲人，结果萧家一下子垮台，兄弟被砍头，亲娘在流放中途去世，这种打击，一般人都受不了。”
“说句不好听的，可能这就是命数，老天爷都觉得他合该是苏家人，苏家虽然这不好那不好，但父母兄弟俱在，戏文不都是这样编的吗，历尽沧桑，一家人握手言和，和和美美过日子，大团圆结局，对吧？”
“所以，叔公就做一次老好人，想劝你们回族里，我们族里其他人，可是一直盼着你们回来呢。”
他一句接一句往下说，不给苏泽霖插话的机会，苏泽霖也没有打断他，耐心等他说完，微笑道：“我们不求大团圆，小团圆就够了。”
苏海通长叹一声：“敢情叔公说了半天，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叔公的意思是，人年轻的时候都顽固得要命，老了就知道亲情可贵，亲人难得了。你们不要学你祖母，头发都白了才来后悔。”
“我认同亲情可贵，不过我们可能对亲人的理解不太一样，在我看来，不离不弃，相守相望，你穷困潦倒时不嫌弃你，你受伤瘫痪时不赶你出门，风雨来时挡在你前面，为你遮风挡雨的，才叫亲人。”苏泽霖淡淡道。
“若只有荣华富贵飞黄腾达才对你好的也算亲人，亲人可一点都不难得，随便招招手就有一大群。”
几句话就说得苏海通老脸微红，他答应当说客是想拉近他们苏氏和苏泽霖一家的距离，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反感，要是连面子情都没了，损失就大了。
所以他没有继续劝下去，反正他已经尽力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苏老头和苏老太造了那么多孽，把情分毁得一干二净，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把人劝回来的。
苏海通把话传给苏秉坤和苏老太后，苏老太非常恼火，“说来说去，不就是飞黄腾达了，不想认我们这些穷亲戚，我们势利，他们就不势利吗！”
苏秉坤同意：“没错，他们肯定早有预谋，萧诚上次回来故意拿钱买断亲情，防的就是小玉当上皇后娘娘，我们会攀附过去，抢了他们的风光。”
若是一点钱就算了，这可是泼天富贵，让他就此罢手，怎么可能甘心。
苏秉坤看着院子里逗狗玩的苏泽宝，最近半年家里有钱了，他吃得多，又长得白白胖胖了，个头也拔起来了，虽然才十四岁，但看着像十六七岁。
他就是十七岁那年和蔡氏成的亲，要不是成亲太早，家里还穷，也不至于娶这么一门亲，白白耽误他一辈子。
过两三年，小宝也要娶妻生子了，儿媳妇一定要挑大户人家的小姐，知书达理，身材窈窕，长相出众，孝敬公公……
想着想着他就走了神，突然想起一事，前几年苏含香不是被小宝欺负过吗？那时候萧诚的身世还没揭开，个个都把小宝当禽兽，连堂妹都要下手，逼得他和蔡氏不得不揍了小宝一顿。
他喜上眉梢，欺负得好啊，真不愧是他儿子，苏含香小脸那么精致，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更重要的是，她是苏含玉的妹妹。
第五百五十八章 毁了清白
第二天一早，苏秉坤就去镇上请了媒婆，买了礼品，带着媒婆和礼品大摇大摆地往苏含玉家走。
有村民好奇道：“秉坤，你这是干嘛去？这是媒婆吧，你们家泽轩要娶亲？”
“不是泽轩，是小宝。”苏秉坤喜气洋洋道。
“小宝？”村民惊愕，“小宝还不到十五岁吧，这么快就要娶亲了？”
“过两年就到成亲年纪啦，先把亲事定下来再说。”苏秉坤回道。
“和谁家订亲呀？”
“我二弟家。”
“啊？”
当年苏泽宝闹出来那事，村民们只知道苏泽宝被苏泽霖打了一顿，究竟为什么打的，就只有苏家人、苏家族长和里正知道。
苏海通和赵成都不是嘴碎的人，这事又关系到苏含香的名誉，都没往外说，村民自然不知道个中缘由。
苏秉坤想稳住这桩亲事，当然一五一十全说了，说完一脸惭愧道：“怪我那会事多，顾不上小宝，他才会犯了错，害了小香一辈子。一人做事一人当，现在孩子长大了，就要担起责任来。”
不管碰见谁，他都要解释一番，故而不等他走到苏含玉家，大半个下榕村的人便都知道苏含香小时候被苏泽宝欺负了，现在苏泽宝要和她订亲。
萧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几个孩子去小东湖看小龙虾，他一个人在家，听到敲门声过来开门，见是苏秉坤和一个穿着俗艳的妇人，霎时皱起眉头：“你来做什么？”
苏秉坤咧嘴一笑：“二弟，我是来提亲的。”
“你说什么？”
“我是来给小宝提亲的。”
“你走错门了。”萧诚想也不想便回道，他们家可没有适合苏泽宝的人。
不想苏秉坤道：“二弟，小香都是小宝的人了，她不嫁小宝还能嫁谁？”
萧诚愣了片刻，勃然大怒：“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们小香什么时候成了你儿子的人了，你再胡说八道我立刻报巡捕房！”
苏秉坤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二弟你不知道吗？五年前小宝和小香就睡一块了，这是是小宝做得不对，泽霖打了他一顿，我和陶氏也打了他一顿，但小香的清白既然毁在他手里，也不好嫁给别人是不是……”
任谁骤然听到自己女儿还是个小女孩就被人毁了清白，都要气得发疯。
萧诚感觉自己全身血液倒流，全都涌到头上，涨得他脑子里所有血管都要裂开来，连眼里都充满了血丝，看着无比骇人。
他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在他失踪这几年，他的孩子到底遭遇了多少惨无人道的事！
苏秉坤安抚道：“二弟你别生气，我们小宝对不起小香，一定会娶她的，以后会一辈子对她好，你放心——啊！”
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萧诚一记重拳，不等他反应过来，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接二连三挥过来，苏秉坤躲闪不及，又不敢还手，连连讨饶：“别打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小宝会负责的！”
萧诚怒火中烧，理智都快被怒火烧没了，哪里还听得进苏秉坤的话，只恨不得把他当场打死。
他吃过战斗虾的虾肉，力量虽然比不上军中将士，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一拳拳下去，苏秉坤脸颊上的骨头都险些被他打碎，肚子只挨了两拳就倒在地上，跟只穿山甲似的蜷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