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政变

  摇姯点头,站起来,朝他挥了挥手,往前走去。

  “摇姯。”身后男子轻轻唤她。

  她驻足,回头:“嗯?”

  男子摸了摸鼻头:“你看,我的血是红色。”

  摇姯一愣,悲从中来,哪怕已经坐拥天下,苏玉珩依旧最在意自己是魔物这件事。她掏出那块带血的方巾在空中挥了挥:“已经流了这么多,可别再流血了。”

  他露出个浅浅的笑容,头轻点。

  摇姯心悸,赶紧将头偏过去,头也不回地走出梦溪斋。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陌上少年已经忘记喜怒哀乐,变成个冷冰冰的□□者,他不得不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用命去博得天下的天平昌盛。

  政变的风随时会刮来,她并不担心苏玉珩会失败,练成第十重琰鸣决的他已将黑血变成红血,身体中魔性已褪,说他所向披靡也不为过。

  但摇姯仍然会紧张,她想告诉苏玉珩,他做何事都要有所顾虑,因为他还要活着对自己负责。

  石柱旁黑衣侍卫傲视远方,见摇姯垂头丧气出来,闷不做声往前走。

  路是通往摇姯在圣殿的住所,为夜谷专门修建的小宫殿。

  她默默跟在他身后,才发现他两只衣袖在风中像草一般摆动,两条绳索代替两只手,难怪摇姯见他时百般奇怪,哪有侍卫不拿剑。

  夜廊里种了许多迎春花,摇姯想起那首好一朵迎春花,曾经大街小巷全是那首歌,听了许多年都未真正见过迎春花的模样。如今这里处处遍野,却没有哼上一曲迎春花的心情。

  将摇姯送至房门口,黑衣侍卫往后退几步:“尊上让我在此守护你,但我必须要去支援他。我已安排人暗中保护你,如你有所闪失,我自会前去领罪。”

  摇姯脑海里闪过什么,她点头:“尊上的事自然更重要。”

  “摇姯姑娘,保重。”

  她笑:“你是元槐吧。”

  他愣,点点头。

  “上次一劫,我们都活下来了,这次也不会例外。”摇姯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想起他们从武林大会回去,惨招埋伏,元槐被安排去抵御敌人的攻击,自己负责守护苏玉珩,原来大家都还活着。

  他深鞠一躬,转身消失在空中,带起的风让旁边生机盎然的树叶稀稀拉拉摇摆起来。

  黑衣侍卫故意压低的嗓音很陌生,但他话说得长了,摇姯难免能听出些什么来,那是元槐的声音,那个骄傲自负唯苏玉珩马首是瞻的元槐。

  忆起刚才她让他拿食盒时,被黑衣完全包裹着的元槐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欲言又止,眸子里落寞又无奈。摇姯很难想象没有手的元槐是什么支撑如今自负的他活下去的。

  夜谷人对医术的痴迷已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地步,哪怕是莫子黄这个被夜谷委派来做官的三谷主,平时除了在早朝上露个面外,基本不参与政治,整日在夜廊研究医术,甚至经常被拉去充当大夫的角色,帮圣殿人治百病。

  从莫子黄口中没得到任何答案的摇姯已经到了夜不能寐的程度,心才静下来,便听见宫殿外打斗声响起。

  怎么都没想到会这么快便有动作,摇姯披上外衣抓起随身携带的匕首藏在衣袖中,她将窗帷放下,自己躲在床底,贴着地面听门外动静。

  门外有声音响起,那群人显然不是冲着摇姯来的。

  “莫二公子,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你归降于我,夜谷□□的身份依然不变。如不降,我也不是落井下石之人,但你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难保不被其他门派挤兑。”

  “你也说了,我只是个大夫,声望地位于我而言毫无意义,相信夜谷上下也同我心。谁爱民为民,夜谷便拥戴谁。”莫子黄没有内力,只能靠着嗓子吼来抬高气势。

  “笑话,苏玉珩他杀人不眨眼,你出去看看,横尸遍地,这叫□□民为民吗!”男子也跟着提高音量,内力极深,震得摇姯的床帘跟着摆动。

  “如果你不政变,他今日也不会杀人。”莫子黄放轻了语气。

  男子轻笑,声音里藏不住的愉悦:“你说这么多有何用,他已经死了,我看你是准备去断崖下陪他吧。”

  摇姯紧紧抓住床柱,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响,泪水止不住的流。

  莫子黄也未料到,讶异道:“这不可能,世上无人可以伤到他。”

  “没甚不可能,他本就体虚,今日走火入魔自己跳下山崖,只能说是自食恶果,怪不了谁。”男子也跟着放低声响,仿佛心有余悸,又像是不得已而为之。

  门外寂静,没过多久打斗声又响起,这次不同于之前,犀利狠绝,兵器的相撞频率极高,侧耳倾听也无法分辨出是何武器。

  “我替尊上取你性命!”

  哗啦一声,有布料撕裂的声音,摇姯钻出身子缓慢在地上移动,趴在地和门之间的缝里往外瞧。

  今日正好十六,满月正圆,中庭洒满月辉。

  一袭黑衣同青衣在空中缠绕,黑衣人从衣袖中使出长长的铁索,紧紧绕住青衣人的剑,狠狠一拖,青衣人又近了几分。

  “元槐?怎么可能是你,”青衣人终于看清来人相貌,诧异道,“你不是早几年就死了吗?”

  “你还未死,我心不安。”黑衣人另一只衣袖中伸出一把利刀,趁其不备,朝着他的喉咙快速划去,鲜血在月光下飞溅,摇姯闭上眼睛躺在地板上,深深吸气。

  青衣人始料未及,被他的利刀划出道深深的口子,鲜血不断望外奔涌,竟有种莫名的快感。脖子好似支撑不了摇摇欲坠的脑袋,青衣人滑倒在地,周围一滩血迹,双眼渗出鲜血,一对眼珠儿却还可以四处张望。

  “晗官师兄,你还在瞧什么呢。”黑衣人蹲下身用利刀勾起一条丝巾放在他脖颈处想替他擦去血迹,无奈鲜血流淌,怎么掩都盖不住。

  “尊上给了你暗士,不是让你一直暗算他的。”元槐冷笑,“暗算了一次又一次,甚至尊上还想过,只要你悔改,他就放过你。没想到,你竟然还想自立为王。”

  他嘴张开欲言语,但无奈喉咙被割断无法说出声来,眸子挣扎着动了一下,嘴型做了个字‘枢’。

  “我知你想说甚,她是不是你的同伙一查便知,无需你临死还替她求情。”

  青衣男子面露恼意,伸手想抓眼前人,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劲,指头微微弯曲几下便掉了下去。

  “你当年斩断我双臂,还将我抛入树林深处喂狼群时可也有一丝的悔意呢。你既然这么喜欢她,我便成全你俩,去深山里喂狼可好?”黑衣人语气微微上翘,虽被面纱遮住脸,但摇姯仿佛能看见他的笑颜。

  青衣男子眼睛始终瞪得大大,血流尽,气不出,他的目光一直朝着那个方向,远处有个女子靠在树旁捂住嘴。

  摇姯站起身来,她戴上面纱打开门。

  开门那瞬间,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她作呕反胃。庭中七七八八躺着的人不知是死是活,站立着的人也仿佛是行尸走肉,不知该何去何从。

  “尊上他,真的死了吗?”摇姯越过尸体,扯住元槐的衣角,大大的眼睛透着期翼。

  “我已派人去崖下寻找,死生尚未定。”黑衣人不再掩饰自己的嗓音,属于元槐那清脆嘹亮的声音又回来了,只不过褪去稚嫩,带着些沧桑。

  摇姯裹紧衣领,深深瞧了眼元槐:“他答应我会回来,就定不会食言,我要去崖下找他。”

  元槐也未阻止她,衣袖里滑出利刀,勾住自己腰间的令牌递到她眼前:“山崖四处都是我的人,你拿着令牌就不会有危险,但今日满月,深山处有狼群出没,切记勿要闯入深山中。”

  她接过令牌放入衣袖,吐出一口浊气:“元槐,我知道,他还活的好好的。”

  元槐将脸偏过去,似乎不想看到她落寞的模样:“我收拾好这里就去同你会合。”

  她点头,步伐异常坚定。

  穿过树丛,和倚靠在树旁的女子打了个照面,如果不是认识许久,她肯定不相信这样落寞伤心的人是那个永远都是淡淡然的枢。

  摇姯将脸用面纱裹得严严实实,同她擦肩而过。

  枢侧身,低下头掩饰血红的眼眶:“尊上走火入魔,误将尤姑娘认成你,追到山崖跟着她一块跳下去了。”

  “尤姑娘?”摇姯惊讶,她不是被自己送出圣殿了吗。

  枢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晗官早就接她回来,沈竹隐和晗官里应外合,尤姑娘其实就是晗官找回来的人,只不过是沈绍礼送到尊上身边的。”

  摇姯心里一晃,原来和沈竹隐一起叛变的宫内人,竟然是曾经那个书童。

  她也不多说,找到苏玉珩才最要紧。

  往前已走好几步的摇姯突然倒退回来:“哪个山崖?”

  “最上游那个,他现在神志不清,什么人都伤,如果真的见着他,你自己小心。”女子将衣袖拉到上臂,露出一大片猩红的疤痕,显然是刚被炙烧没多久留下的印记,那是她想拉住苏玉珩跳崖时,被他所伤的痕迹。

  她颔首以示感谢,将衣摆系了个结往山林跑去,春风打在脸上,空气中有种甜甜的味道。途中遇见过好几批寻苏玉珩的人,大家都缄默不语,互相摇头表示尚未结果。

  摇姯心里默念他的名字,朝着上游山谷走去。春风将他的名字吹向山谷各处,她心跳加快,仿佛有蚂蚱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一般。

第97章 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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