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的成年人

　　窗外大雨倾盆，破碎雨滴击打在玻璃上，让人心神不宁。

　　小公寓的厨房点亮着昏黄的灯，德拉科撑在料理台旁，漫无目的地上下晃动着茶包，脑袋似乎在放空，也似乎被装得满满当当。

　　他抬头看了一眼被水幕模糊的窗户——哈利是一个魔法强大的男巫，一场大雨不至于会难倒他。

　　不知道经历了动荡的一夜，哈利是否会去曾经的家里寻找他给不了的温暖。

　　罗恩和赫敏？有可能。铁三角永远是黄金男孩儿的港湾。

　　亦或许，他去找了金妮·韦斯莱？

　　茶早就凉了，现在是半夜两点。

　　但他不后悔。

　　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德拉科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甚至开始怀疑是否被爱因斯坦基金会的人盯上，要鱼死网破来杀掉他。

　　可想而知当他发现门外居然是哈利时，会有多惊讶。

　　而且是一个被大雨浇透了的傲罗司长，额前的黑发渗水，映衬着他的绿眼睛，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愈加明亮。

　　“艾拉生了，是一个哑炮，”哈利的声音有些哑，“她决定在麻瓜世界养大他。”

　　德拉科不知道哈利怎么会突然说这些，或许只是一个通知？

　　他侧身让哈利进入公寓，让他坐进沙发。

　　重新泡好一杯茶后，他在哈利身边坐下。

　　“……这是个好消息，对吗？”

　　哈利点点头，“对他们母子的特殊情况而言，是的。”

　　德拉科想问“对我们呢？”但他却总也开不了口。

　　沉默。

　　“你怎么没用干燥咒？”德拉科转移到一个更安全的话题。

　　“……没顾上。”哈利牵动嘴角，“抱歉，我想我毁了你的沙发。”

　　“我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德拉科去卧室拿出一条长毛巾，递给哈利，“你是更想让我给你来个干燥咒，还是想用麻瓜的方法——洗个热水澡？我建议后者。”

　　“我感觉糟透了，德拉科。”哈利站起来，他直直地看过来，眼神脆弱，“我感觉在这件案子上一事无成。”

　　德拉科把手放在哈利的肩膀上，真诚地说：“你做了最好的选择……不，最成熟的选择。”

　　“我成为了我少年时期，最厌恶的那种人——我成为了福吉。”哈利捂住脸，“我中庸、圆滑、忘记了正义。”

　　“嘘——”德拉科只能拥抱他，用自己的肩膀给他力量，“我们的确是庸俗的成年人，这没什么好惭愧的。”

　　两人静静地拥抱，一夜剧烈跳动的心终于平静下来，目睹真相，目睹一个人的死亡，做出一个令他们痛苦的决定，他们现在都需要一个休息。

　　至于之后的吻是谁主动发起的，作为庸俗的成年人，德拉科决定不去纠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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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唤醒一夜好眠的德拉科后，他并没有马上急于起身。

　　他眨眨眼，首先摸了摸身侧的床铺——空的，甚至连余温都没有。

　　德拉科没有惊讶，也没有受伤等负面的情绪，实际上他很平静。

　　两人都有着复杂的社会关系，面对真心需要付出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不止是哈利会胆怯，连德拉科自己都会犹豫。

　　庸俗的成年人，还有个特征是务实，而德拉科就挺务实的——一个夜晚，他已经满足了。

　　但他的心理建设还没有做完呢，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他一骨碌爬起来，裹上浴袍，看到刚刚挂好一件黑色麻瓜风衣外套的哈利。

　　两人大眼瞪小眼。

　　或许是德拉科脸上的表情太过惊讶，哈利首先了然，“你觉得我逃跑了。”

　　这是陈述句。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

　　这句是疑问句。

　　德拉科突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一夜“事后”的另一方了。

　　“额……你必须承认，这是有可能的。”他抓抓头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好吧，我的失误，”他笑笑，“可以告诉我你冒着被我误以为逃跑的风险，大清早去了哪里吗？”

　　哈利原本也正要倒水，听到德拉科的问题，手上的动作突然停顿。

　　“我去魔法部了，”他扶了扶眼镜，“去递交辞呈。”

　　德拉科呛到了。

　　“什……咳咳……什么？”他皱眉，“你……不是在开玩笑？”

　　哈利把胳膊肘里一直夹着的一份报纸递给德拉科，浴袍青年抹了把嘴边的水珠，接过报纸并打开，头版头条，以大写加粗甚至还有魔法跳跃的视觉效果，吸引走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职场女性的悲剧何时终——傲罗司长哈利·波特的秘书艾米丽·洛佩兹于昨晚自杀，遗书揭露魔法世界职场多年隐藏的对于女性员工的无情压榨。”

　　“艾米丽把一切都提前准备好了，她的最后一步棋就是从傲罗队伍里逼走我——丽塔斯基特今天早上就公布了她的遗书，这样迅速的反应，只能解释为预谋。”哈利冷静地说。

　　德拉科太过震惊，在无言中快速浏览了整篇报道，以及艾米丽拿红色墨水写就的遗书。

　　“她还是手下留情了的，”哈利轻声说：“对我的指控只有过度的工作压力……比如导致她完全没有时间拥有私生活，没有精力建立家庭等等……”

　　“还有脾气差，无情训斥和人格侮辱。导致她长年累月生活在极度高压的精神环境下……”德拉科念着报纸上的文字，“你把这个叫手下留情？你脾气真好，哈利！”

　　之后，丽塔·斯基特还旁征博引地探讨了职场女性要面临的隐性性别歧视，并呼吁整个巫师社会关注女性的职业发展，实现机会均等。

　　情真意切，有理有据。

　　——但漏洞百出！因为哈利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她从来都不在乎真相，她只在乎能不能卖出去新闻，为了这个目的，她可以毫无障碍地造假。”对于德拉科的愤懑，哈利不在乎地耸耸肩，“我的新闻一直是她的最爱，报道这种话题，既安全，又能卖报纸，何乐而不为。”

　　“傲罗司长压迫自己的秘书，导致她自杀，引咎辞职也算众望所归。我就算不辞职，艾利克斯·斯克林杰也会逼我辞职。一场你死我活、互挖陷阱的竞选大战不可避免。”哈利点点头，“当然我不是被这条新闻胁迫的——辞职，是我昨晚已经考虑过的一种可能方案。”

　　看到德拉科还想说什么，哈利抬抬手，“不，我并非是因为办案不力在自我惩罚，丧失自信。”

　　哈利放下水杯，斟酌着词句，“我只是……忽然觉得，我应该去做一些和抓黑巫师相比，更有意义的事情。我只是忽然明白，从毕业到现在，二十年的傲罗职业生涯，或许我的贡献，并没有我曾经想象中的那么大。”

　　他深吸一口气，“霍格沃茨已经向我发出了职务邀请……”

　　“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德拉科抢先说，因为他真的很高兴，“这很适合你！”

　　“不，”哈利摇摇头，“我拒绝了这个科目……我选择了麻瓜研究学。”

　　德拉科一时间哑口无言。那可真的是……一个有争议的职务。

　　当德拉科自己还是一名学生的时候，这门课在纯血学生中间就是一个笑话，而自从多年前被伏地魔残忍杀死了一个麻瓜研究学教授，霍格沃茨这门学科已经断断续续停课多年了。

　　只有在了解的基础上才能诞生理解，而相当数量的巫师拒绝去了解麻瓜社会，封闭造就自大、造就刻板和刻薄。

　　德拉科忽然理解了哈利的选择。哈利是在使用自己的影响力去号召大家关注这门学科，关注对麻瓜们的了解。

　　“那你可要开始写论文了，”德拉科微笑，“而我记得你讨厌论文。”

　　哈利也回复一个轻松的微笑，“这些年没少写报告，我想我应付得了。”

　　“你感觉怎么样？”德拉科收起微笑，认真地问。

　　“我承认，刚开始的时候很慌张，”哈利点点头，“然后是从未有过的……解脱。”

　　“从十一岁开始，我就在忙着……活下去，或许我现在终于可以为自己生活一次了。”他轻声说。

　　德拉科一时间无言。

　　“谢谢。”哈利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为什么说谢？”德拉科眨眨眼，觉得气氛还不错，“因为我昨天晚上还挺棒？”

　　“不……”哈利脸颊有点儿红，“咳咳，好吧，没错。”

　　“谢谢你，帮助我看清一些事情。”他补充道。

　　德拉科知道哈利的意思。

　　“我也谢谢你。”他对哈利说：“让我有勇气，去尝试我曾经不敢想象的选择。”

　　“嗯？”

　　德拉科认真地看着哈利，“我要去参加竞选。”

　　“傲罗司？当然可以！只可惜我现在的信誉，无法给你背书了。”

　　“你永远是最好的傲罗司长。”德拉科摇摇头，“不，我要申请的是教育部长——well，目标是教育部长，解决一下就业问题？斯莱特林的下一代也需要一个类似位置的代表，教育是一切之本——艾米丽的话让我也思考了很多。”

　　“当然啦，我知道我短时间内是到不了这个位置的。怎么说呢，人总是要有梦想。”

　　“我相信你。”哈利认真地点点头。

　　两人都因为昨晚和艾米丽的交锋改换了人生的轨迹——或者说，让他们看清了更适合他们的人生轨迹。

　　“我想我需要去看看孩子们了。”哈利抬手看了看表，轻快地说。

　　哈利是真的解脱了，或许是他的幻觉，德拉科总觉得眉宇间的皱褶都平复了一些。

　　德拉科摆摆手，“还是先吃个早饭再走。”

　　“好的。”哈利顺水推舟地走进厨房。

　　而当两人正在厨房有说有笑地制作简单的三明治时，门铃突然响了。

　　哈利和德拉科对视了一眼，都拿上了魔杖。

　　煞有介事地打开门，却在低头后才发现，门口只站着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男孩。

　　淡金色头发，尖尖的下巴。

　　“额，你好？”德拉科蹲下，“你是几楼的孩子，迷路了？”

　　小男孩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冷静，他从德拉科看到哈利，又从哈利看回德拉科。

　　之后，才慢慢开口，语气笃定。

　　“我听我妈妈说，你才是我的亲生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太严，不敢开车，婴儿车自行车啥车都不敢开_(:з」∠)_

　　*后面大多数是狗血+日常，亲儿子都找上门了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