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生命的尽头
说做就做，在白舒舒的安排下，在临近中午的时候，余陌终于见到了顾轩，距离上次两人在小树林里偶然相遇至现在，算了一算也有好一些日子了，顾轩还是穿着上次见面时的那身衣服，除了精神看似不是很好之外，其它的貌似都很好，相比这下，余陌的变化就大了，夕夕相对的白舒舒和秦言都还好一点，可是对于顾轩来说，毫不夸张地说，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就没有认出她来。
瘦，是顾轩看到余陌时的第一感受，他真的没有想到，这短短的几天，她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全身上下足足瘦了好大一圈，一张脸更是显得异常地苍白憔悴，就连笑容，在他看来，都带着一种浓浓的病态之意。
一种名为痛楚的东西漫延在顾轩的全身上下，他很难受，很心疼，面对着她的笑容，他感觉这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深深的讽刺。
饭席间，他一脸的忧郁之意，整个过程他都显得十分地心不在焉，相对之下，余陌便开心多了，就连话，也比平时多了好多，聊的，也尽是一些让人开心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一旁的白舒舒与秦言同样一脸的平静，对于余陌也是相当地配合，纵观几个，除了顾轩，其它人看起来都还好，或许，他们只是不想扫了余陌的兴罢了。
吃过饭，余陌便提议着想去走走，顾轩很主动地推着她的轮椅便出去了，白舒舒一把抓住了想跟着上去的秦言，只是对他摇了摇头。
“是不是觉得这雪特别地美，我还记得在G市的那些日子呢，那里没有雪，夏天的时候天气也是热得不行啊，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热呢，不过，这里的冬天冷呢是冷了那么一点，但是可以看到这么美的雪花，我觉得还是很值得的，是不是？”
“不过，再有一个来月，这雪便要化了呢，到时候就看不到了，来年……呵呵，来年的事只能来年再说了……”
“不过，我还真有些想念在403的日子呢，虽然大家住在一起不是很融恰，可是那会也还挺好的，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时间，我还想回去看看呢，好歹在那里也住了好几年，就是不知道403还在不在了，大家走的走，搬的搬，到现在应该也都散得差不多了吧，不过你说得也挺对的，在那里，403可不怎么吉利呢，说不定除了我们就没人敢租了，这会还空着也是有可能的……”
坐在轮椅上，余陌一直在自顾自地说着好多好多的话，想到一些美好回忆的时候，她还不禁笑出了声。
“那里还空着。”
“真的假的？”
“嗯，除非不得已，有人想住在那里，也就除了你们几个……”
“呵呵，那房主还不得急坏了，这都好些年了，居然还空着啊！”
“想回去看看吗？”
“想啊，可是你也看到了，我这个身体实在是太在争气了，恐怕已经回不去了。”
余陌似乎话里有话，顾轩一下子便不出声了。
“余陌，我带你回去好吗？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这句话，顾轩说得很真挚，如果余陌不是背对着他，那她就能看到他眼角的湿润，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心里已经十分地悲伤了，忍了好久，到了现在，他已经不想再忍下去了。
“这一辈子，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留住你……”
顾轩放在轮椅上的手一下子便拽得紧紧的，脸上更是无比地悔恨，“你这个样子，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接受得了。”
“顾轩，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你开心一点，你这样子，又怎么让我放心得下呢？”
余陌不禁皱眉，她知道他难过，可是，她就是因为不愿意再看到有人因为她伤心她才一直告诉自己，要笑，要高兴，如果，连她自己都成天到晚地苦着一张脸，那让她身边的人该如何是好？
“对不起……”
千言万语，终究抵不住这三个字。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是。”
她无奈地开口，完了眨了眨眼把差点就流出来的眼泪给挤了回去，之后，她转头看着身边一脸悲戚的顾轩。
“咱们再到前面走走好吗？这么难得见一次面，你别这样嘛，不然晚上我可睡不着觉了，你就这么想让我自责吗？”
面对她柔声细语的恳求，顾轩果然还是不忍心。
“好……”
推着轮椅，两人继续慢慢地向前走去，天气虽冷，余陌的脸上却仍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傍晚的时候，在她的强烈坚持下，顾轩在秦宅住下来了，虽然秦言的眼神不是很友好，但碍于余陌，他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一整天，在顾轩的陪伴下，余陌很是开心，连着整个人的精神看起来都好了许多，一天下来，她也是一直地笑声不断，不知不觉中，在余陌的感染下，白舒舒等人的心情也都有所好转，看样子都有些放松了。
原以为，对于她而言，这会是一个好的现象，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到了晚上，余陌的病情突然恶化了起来，而且是从所未有的严重，人也跟着昏迷不醒了，这个情况，是谁都没有预想到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治疗室里，白舒舒以手掩嘴，眼泪一下子便下来了，秦言站在一旁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紧紧盯着病床上那张惨白无色的小脸，顾轩也在，不同于秦言的隐忍，他整个人已经呆住了，心悸之余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寒了。
林知一与几个护士在旁边忙得不可开支，更加顾不上一同在边上的三个人了，可是不管林知一如何努力，余陌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了，不仅如此，小脸上还一直在往外渗着汗，看起来真是让人揪心不已。
“医院，医院，为什么不送医院？！”
在一边早就沉不住气的顾轩看到这个情况不禁嚷叫了起来，他的声音不小，相信在场的人都听得到，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出声理会他。
“送医院啊，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一把扑向秦言，伸手便将秦言胸前的衣服拽成了一团，样子一点都没有对他客气，可是，尽管如此，秦言的神色并没有因为他的激动而改变，只是眼神不经意间又冷下了几分。
“秦言，你他妈的听见我说的话了么？！”
最后这一句话，顾轩几乎是疯狂地叫了出来，这一下子，给出反应的却是林知一身边的护士。
“请安静一点，不要打扰到医生的工作！”
护士小姐戴着口罩，只露出来了一双眼睛，看着顾轩的时候却一点都不眼下留情，说完她转身又投入了工作中，轻手轻脚地给林知一擦了擦额头边上的汗水。
顾轩还是一脸的气愤，可是话，愣是一句都没有再说了，生气归生气，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也很明白，事关余陌的生死大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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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一段时间之后，林知一便走了，秦言自从进到治疗室直至人都走光了，他都没有再出来过。林知一出来之前也是什么话没有话，只是对着秦言轻轻地摇了摇头，之后便走了。
房间外面，是白舒舒与顾轩，白舒舒的鼻头红红的，却已停止了流泪，两个也已经沉默好久了。
“不要怪他，我知道你的想法……”白舒舒轻轻地开口，“林知一是T市所有大夫中最好的一个，早在很多年前便留在秦家了，而且，这里的所有医疗设备绝对不比任何一间医院差，顾轩，我这么说你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吗？余陌……是林知一从小看着长大的，跟自己的女儿没有差别，你今天的情绪，是有点过了，不过……”
说着说着，白舒舒的眼圈又有些红了，“这一次，这个坑，过不去了，过不去了……”
出来之前，林知一对着秦言摇头的时候，她也在场，她比谁都明白这个动作的意思。
“明天你就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来这里了……”白舒舒好像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对着沉默着的顾轩继续说道，“秦言不会再让你见她的，我也没有办法了，你走吧，走吧，赶紧走吧……”
说完话，白舒舒便离开了，神色憔悴。
顾轩靠着墙，突然一下子便跌坐在地上，双眼闭得紧紧的，一只拳头还狠狠地砸向了地，脸上痛苦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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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却有很多人睁着眼睛无法入睡。
白舒舒再次回到治疗室的时候，发现外面已没有了顾轩的身影，而里面，秦言还是坐在一边，直愣愣地看着病床的余陌，走进去的时候，白舒舒下意识地将脚步放得很轻很轻，生怕吵到他们两个了，转眼一看，她才发现秦言的眼里尽是血丝，可是，脸上却是一点疲倦的感觉都没有。
尽管如此，也只有白舒舒知道，秦言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不是他不想睡，只是他睡不着，在他的心里，挂着念着的全都是余陌。
白舒舒把手放在秦言的肩上，柔声劝着他，“我来看着她，你先去休息一会吧。”
秦言不为所动，她不禁叹了叹了气，“如果她醒来而你倒下了，那到时该怎么才好？去吧，我帮你看着，等她醒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好不好？你不想她难过，可是，你就这么希望我难过吗？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好心疼，言，对自己好点，我们……都应该对自己好点……”
白舒舒的眼泪，来得毫无预兆，她伏在秦言身上，轻声哭泣着。
此时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余陌，看起来还是很安静很安静，可是，谁都不知道，她的眼角，也跟着慢慢地流下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