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比传说中的要祥和很多！
典型古典欧式装修风格，室内全部采用深色系点缀，壁炉里火势很旺，暖意很足，几近有些闷热，在这欧式氛围下却弥漫着中式檀香味，两者相溶，实在有些不搭调。
室内坐着一个老人，手里正拿着一个中国古式镜子在研究，这就是林晓一进屋看见的第一幕。
老人抬头看过来，露了一个祥和的微笑，“喀什，你先出去吧。”
喀什弯腰，后退着退出房间，接着是轻微的关门声。
“孩子，过来。”莫加尔冲门口的女孩招手。
不知为什么，林晓莫名的往后退了两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她迟疑的走过去，局促的站在一旁。
“来，坐到我旁边来。”看着女孩的彷徨，莫加尔继续微笑着说。
林晓犹豫了几秒，坐到他右边的单人沙发上。沙发很软，坐在上面有种坐在云端的不踏实感，就像此刻，她心里冉冉升起的不安。
她眼前的人，是巴黎举足轻重的人物，上次见莫叶的父亲，都没有现在来的紧张，她理不清紧张的来源，隐约间，她又似乎能抓住那源头，但很快，就被入耳的话语搅乱。
“你看起来很不安？”莫加尔再度放柔自己的声音，似乎自己吓到了这只受伤的小猫咪。
林晓抬头怔怔的看着他，她总算明白莫叶的读心术传承于谁了。
“别怕，孩子，我没有恶意。”莫加尔伸手拍了拍她肩膀，接着，他把手挪到她脸上，“真是一张精致的东方脸！多完美的比例！”他惊叹。
尽管林晓不太适应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但她并没有躲开，在褶皱包裹下的手是分明的骨节和凸出的青筋，他的眼里只有纯粹的欣赏，仿佛在赏析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般，丝毫不见唐突之意。
“早就听那几个老家伙说你不错，嗯……”他一脸正经的端详林晓，“就是冷了一点，若是再有个笑容就更好了。”
林晓原本涣散的注意力蓦然聚拢，面上有些尴尬，垂下的眼眸有一丝惊诧的光闪过。
这个公爵，比传说中的要祥和很多。
十七世纪末爆发的大革命的冲击下，随着君主立宪制的瓦解，大部分的法国贵族也随之崩塌，加之取而代之的新社会体制对贵族和宗教的压制，更是使贵族仅存无几。在存活下来为数不多的贵族中，像莫里多这样依然保持着贵族应有待遇和风范的屈指可数，然而，让人们津津乐道的是，莫里多不仅存活了下来，其财富价值也是当今社会一般富豪难以匹及的。
莫里多家族的莫加尔公爵在巴黎，谁人不晓，她还小的时候，就听过他的种种事迹，诸如他多么多么的雄才伟略，将为数不多的法国贵族存留下来，发展壮大，并掌控了法国40%的经济命脉等等。在她从小的印象里，听的最多的就是莫加尔恪守陈规，严谨刚直，威严霸气等等，所以，她觉得他应该就是一个不苟言谈、孤傲的贵族商人。
而见到真人，林晓悄悄的瞄了他一眼，他看起来跟传言有些不符。
“孩子，你跟莫叶是怎么认识的？能跟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吗？”莫加尔开始直奔主题，他翘首以待的准备听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长篇罗曼史。
林晓瞧他期盼的样子，哽喉，好半响，她才挤出一句话，“我先认识他，他那时还不认识我。”
“那是什么时候？”
林晓迟疑了一会儿，“离开莫里多家族那段时间。”
这样的直言不讳没能让莫加尔有愤怒的迹象，他眼里反而露出怜悯、愧疚、忏悔的意思。
“他是一个好孩子，是我没照顾好他。”他说，有些苍凉。
“……”
这个时候来忏悔，是否已经为时已晚，毕竟，那些苦，莫叶一个不少的承受过。不能说他是罪魁祸首，但有些相应的责任。
“他的母亲是个贤惠聪明的女人，在她死之前，她曾来求过我。”
“求你做什么？”
“他母亲是外籍人士，根据莫里多家族的规定，家族人士中，若是有人娶了外籍人士，不能继承家族掌管权。莫里克当时年轻，又野心勃勃，他爱着她，又不像放弃家族继承权，在这两者之间倍受折磨。她不忍看她为难，便来央求我，说她可以离开家族，把莫里克应得的还给他。”
他顿了顿，叹一口气，似乎在回忆什么不好的事情，眉头深皱。
“可莫里克已经娶了她，就算她走，他们始终存在一层婚姻关系，除非她过世了，否则，莫里克终身拿不到继承权，不仅如此，莫叶也不能拿到。第二天，佣人就来告诉我，她在浴缸里自杀了。”
为了丈夫和儿子的未来，她选择结束自己的未来。
“莫叶的父亲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他，事后我曾犹豫，是否把真相告诉他，最后我放弃了。”
“为什么？”难道是为了保住家族名誉？
“如果真相比眼前见到的还要伤人，我另可让他保持现状。善意的谎言。”
“莫叶也不知道？”
莫加尔苦笑，“他不知道真相就已经选择了离开家族，知道真相后，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这的确很难说，很可能会抓狂的杀人。
“那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什么呢？让我离开莫叶？”
莫加尔微微一笑，有些深藏不露的意味，“我看起来就是坏人姻缘的恶人，对吗？”
林晓没出声，莫叶母亲死的真相，他连莫叶父子都没说，唯独告诉他，这里面辐射出来的含义，不得而知，无非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比起莫叶父亲处事的青涩，林晓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
“我看过你的那场走秀。”
林晓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了，只能随声附和了一句“是吗？”
“很精彩，T台的全部走秀作品是你一个人的设计？”
他似乎有些怀疑她没有那能力，但看他的表情，林晓并没看到质疑。
“是我一个人的作品，我一个人构思，一个人设计，一个人作图。”她说的笃定，也不是想炫耀什么，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告诉莫加尔，她不是那些想依附贵族的无能女人，她也能成就自己事业。
“你爱莫叶吗？”
林晓沉默了，她爱莫叶吗？显而易见，她爱他，而且超过自己想象的程度，因为直到现在，她还留在他身边！
“公爵大人问这个问题意欲何为？如果是想让我离开莫叶，无需拐弯抹角，直言就行，或者，你让我离开他，会开出什么更诱人的条件？”
听到这样的话，莫加尔并没有太大反应，他起身，到壁橱里拿了一瓶酒出来，林晓仔细一看，熟悉的中国字――二锅头，很难想象，外国人会喝二锅头，而且还是他这样尊贵的人物。
莫加尔打开喝了一口，眯着眼睛吸了口气，“这酒不错，性子烈，刚喝下他冰凉刺喉，不过暖身，特别是在冬天喝的时候。你就像这瓶酒，外表清冷，但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
他又喝了一口，同样眯着眼睛，却是享受的表情，“到各国转了一圈，我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思想是多么的可笑。”他看着林晓温和的笑，“中国是一个好地方，博大精深，你秉承了中国人的优良特点，我很喜欢你，孩子，所以我并不是想让你离开莫叶。莫叶那孩子，因为我们的无知，吃了很多苦，我想补偿他，给他幸福。”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并不亏欠他，反而他亏欠我良多。”
“我知道，他曾经做了一些对不起你的事，但你要明白，那并不是他的本意。三年前，我外出周游，把家族掌管权交给莫叶的父亲，莫叶的父亲一心想让莫叶回家族，他选择回来，肯定有他的原因，如果你愿意去了解的话，或许会发现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情。他伤害了你，你还愿意继续留在他身边，就已经说明，再多的伤害，也比不上你心中的那份爱。所以，孩子，不要记住那些让自己痛苦的事，你的未来握在自己手里，如果你都不愿意抓住它，那还有谁能帮你？”
林晓震了一下，她突然明白了一开始的紧张源于何处，她也理解了老人何瑜话里的意思。
幸福掌握在自己手里，只有自己放下了，幸福才能进门。
为何过了这么久，她才理解到这句话。
她更为震惊的是，没有想到莫加尔会说出那番话，和她预先猜测的背道而驰，之前思考的应对方案，此刻完全无效，她只能傻傻的坐在沙发上，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和你预想的结果不一样，让你惊讶了。”莫加尔笑眯眯的看着她。
林晓脸红着低下头，的确，在刚才，她已经起了念头把这个老头划入黑名单内，而事实却是，莫加尔从一开始就对她和颜悦色。
“你不怕莫叶娶了我会失去家族掌管权？”
“现在不会了。”
“为什么？”
“你是我亲自挑选的人，而且你不是外籍人。”
“我是中国人。”
“户籍是法国。”
这他也知道！
“莫叶的父亲已经当着媒体的面说了，我不会是莫里多家族的人。”
“他无权决定，一切由我说了算。”
“我可不想走莫叶母亲走过的路。”
“孩子，有我在，你怕什么。我会给你撑腰的，没人敢欺负你。”
“你不在的……”意识到自己即将说错话，还没说完，林晓就闭了嘴，有些怯意的瞅着莫加尔。
“哈哈哈哈……”看她流露出的小鹿般的模样，莫加尔大笑起来，“孩子，自信要运用到各个领域，我相信，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能应付的很好，而且，我现在很健康，还不想见上帝。”
她还能说什么，也许，那些不堪过去真的要远离她了。
林晓舒心一笑，看着眼前的人，双眸除了感激外，正慢慢延伸出一份敬意。
“父亲，我不同意！”强烈的抗议声。
“我也不同意，莫里多怎么能容下有过丑闻的脏女人。”后面一句嘀咕的很小声，大厅的人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莫加尔眯眼，扫视大厅坐着的家族人士，怒气上涌的同时，又有一些悲哀，经过上百年陈朽思维的熏陶，他们已经慢慢走上了他以前那条路，刻薄死板。到底是时代让他们变了？还是他们随着时代遗失了原本所剩无几的良性。
真正的贵族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优雅大气，懂得与平民分享自己的食物，也懂得宽容他人带来的不尊，更懂得原谅无关紧要的无心之过。贵族之所以称之为贵族，不是因为与生俱来的尊贵，而是从内心散发出的不论尊卑对所有人都怀有同等目光的雅量。
而今，有这样的品德贵族人却近乎灭绝。
“父亲，我也不同意一个品行不端正的女人进家族，不仅有损家族名誉，万一带坏了以后的孩子们……”话不用点透，大家都明白，这是二儿子的妻子，莫加尔一直觉得是几个孩子中最通情达理的一个。
“妈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莫嘉娜惊叫，同时偷瞄了眼旁边的莫叶。
莫叶端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茶杯里冒出的热气遮住了他的表情，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一种不真实的景象中。
莫嘉娜突来的惊诧引来众人回眸，他们疑惑的看着她，不太明白她的激动的源头。
“我觉得晓晓姐姐不错，漂亮又能干，你们不能看到她的好吗？她设计的作品给Amilo带来多大的荣誉和效益，因为一个丑闻？就要把她说的一无是处？政府的官员还暴出过丑闻，难道你们就要反对他们继续任职？而且，她也是受害者，你们不能想想她的感受吗？”
“莫嘉娜！你怎么能这样跟大家说话！太没礼貌了！”莫嘉娜的母亲对自己的女儿呵斥。
“莫嘉娜还小，哪里懂得世俗人心的肮脏。”克拉瑞说道，看着莫嘉娜的表情活像看三岁小孩一般。
莫嘉娜翻白眼，她很讨厌这个女人，表面看起来一副善良的样子，其实心里坏透了。她最擅长的就是阴奉阳违，不知道为什么像她这样的女人都能嫁进莫里多，而林晓那么好的女孩却不可以。
“父亲，既然大家都反对，还是不要让林晓进家族了。”这次说话的是莫加尔的二儿子。
“我还是莫里多的掌权者！你们现在都敢反对我的决定了？”莫加尔吹胡子瞪眼，虽是年过花甲，双眸却明亮如珠，此刻，那眸子正“啪嗤啪嗤”的冒着火光。
“我们没有，我们……只是在为家族着想。”
“不用在讨论了。”一直沉默的莫叶站起来，“爷爷，我可以离开家族，但是在莫里多的股份，我也要一并带走，还有，当年我回家族，因为父亲的威胁，不得已将Amilo合并到莫里多，所以，Amilo也要剥离出来。”
“你……”莫里克气的抖手指着自己的儿子，“喀什，把他赶出去！”他怒喝。
“谁敢！”莫加尔猛的一拍桌子，立起身来，“今后，莫里多由莫叶掌管，另外，林晓是我定的家族人选，谁要再反对…”他霸气威严的环视厅里所有人，“莫里多容不下这样心胸狭窄的人！”
这一句话已敲定大局，完全没留给众人反驳的余地，莫加尔在喀什的搀扶下，离开了气氛压抑的大厅。莫叶垂头翘起嘴角，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后脚跟着出了大厅。
“哥哥，等等我。”莫嘉娜也追了出去，徒留几个还处于呆愣中的反对者面面相觑。
……
今天天气很好，气温……
电台里播放着广播，车速尚稳。
“真荣幸，贵族人士亲自为我驾车。”肖露嚼着牛肉干，飞机上的东西实在难吃，这会儿她饿的不行。
莫叶没搭腔，自个儿开着车，看上去心情极好。
“晓晓怎么没来？你没告诉她？”事实上，她来之前也没通知林晓，准备搞一个突然袭击。
“没有，想给她一点惊喜。”
“正合我意！”肖露伸手拍了拍莫叶肩膀。
握着方向盘的手滑了一下，莫叶皱眉，一个女人怎么有那么大的劲儿！
“你小子这次表现的不错，让我对你以往的看法有些改观，本来呢，我是不同意晓晓跟你在一起的，当年你伤她那么深，可那死妮子就是死心眼，认准你就不撒手，我也没辙儿，想着，要是哪天你再伤害了她，就把你那些丑事公布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