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翌日,黄沙漫天,两军对阵。柳宴夔最终还是选择帮喻珩,他对地形做了一整套详细的计划。

  喻珩突然觉得豁然开朗,配合上他的五行八卦阵,加上天时地利人和,这场仗,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想到这里,喻珩也觉得柳宴夔此人,是个奇才。

  不过,他的态度依旧是那样,永远看成绩说话,不抬高也不贬低。

  所以柳宴夔也开始重新审视喻珩,暗暗下定决心,跟着喻珩好好干。

  这场阵势,难以言喻的浩大恢宏,数十万人聚集在这里,心中都怀揣这热血,抛头颅洒热血,不在话下,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战争,一触即发。

  喻珩带着身后的兄弟冲了上去。

  兵戈相见,死伤无数。

  往往热血的背后总会带起苍凉感,他们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倒下,却永远要睁着滴血的双眼,再斩杀下一人。

  那个时候,血光冲天,呼啸震天喊,那时场景,笔触难以言喻。

  喻珩又指挥众将布阵,不过这次的阵法却是个诱饵,特别的是,有两个出口,其中一个是真的出口,萨极完全可以无恙逃脱,另一个则是个引诱口,萨极如果从那里逃出,则会被驱逐到西南边。而那里才是关键,西南的中心地下有一片流沙,柳宴夔已经在那安置好了,只要萨极军队进来,绝对能让他们全军覆没。

  喻珩在赌,赌萨极选哪个出口。

  难得的,喻珩眉眼深沉,眼眸缀着海光,深邃睿智。

  眼看着阵法已经削弱了萨极的大部分军马,喻珩观望着,却自带令人信服的气场。

  他似乎心中早已有了定数。

  时日漫漫,竟也没辜负喻珩的期望,也或许萨极上次战败,特意找了阵法高手,竟比喻珩预期的时日还要早一点的时候,突破了。

  不过,喻珩却是舒展了眉眼,看着萨极往西南边去。

  喻珩紧随其后,他要在后方围剿萨极。

  柳宴夔早早准备好,这个场景在他的脑海中模拟过无数遍,跟喻珩修改过诸多次,喻珩拟列出了数百种突发情况和突破办法。

  柳宴夔为了让喻珩满意,改了又改,将萨极的反应精确在分秒间,又特意加阵了后方投石器,以确保无失误。

  今日,将是蛮夷兵的葬身之时。

  计划顺利进行着,喻珩后方围剿,看着前方军马纷纷落入泥沙中,柳宴夔下令投火石,一时间纵有生者,也纷纷为了躲避,陷入泥沙中。

  一时间,数以万计的双手与头颅在挣扎,呼喊着求救。一眼望去,狰狞可怖的风声打着旋,喻珩有些沉默。

  有人在呼喊,有人在指责,有的人求救,有的人哭喊,叫嚣破顶,纷乱扰人眼。

  功败垂成,往往就是冰冷与现实。

  或许觉得虚伪,是啊,大夏赢了,多好,多么至尊无上的虚荣啊。也许会被录入史册,也许会被后人津津乐道,可喻珩,突然衍生了一种疲倦,和空洞。

  天下苍生,该何去何从,生死脆弱,喻珩突然想不明白了。

  他恍然觉得自己是否太过优柔寡断和多愁善感,想到这里,无奈摇摇头,怎么可能,他的一身煞气,可不是平白得来的。

  至少,他还能无动于衷站在这里。

  喻珩看着,柳宴夔此时正在他的身旁指挥着,不知想到什么,开口说道:“这蛮夷兵似乎少了点,这泥沙的范围不应该是这样。”

  喻珩心思转了转,对柳宴夔说道,让射箭手准备,有埋伏。

  柳宴夔点点头,毕竟这种情况,他们也预料到了。

  不过,蛮夷的余兵还真是顽强,杀红了眼,像是同归于尽般,一时也有些不好对付。更何况,暗器诸多,带有余毒,角度刁钻。

  柳宴夔让射箭手准备,因为居于高地,且位置极佳,一时间竟无人发现。

  蛮夷兵抵抗不了多久,纷纷毙命。

  正当喻珩准备突进的时候,远处一批人马扛着大夏旗帜赶来。

  居中一人,高举圣旨,尖细的嗓音高喊着:“圣旨到,喻将军接旨!”

  空旷天地间,尖细嗓音突兀又冰凉。

  喻珩心下惴惴,一个不可思议又荒唐的念头浮在心头,挥之不去。

  那人下了马,手拿金黄圣旨,慢条斯理的模样,似乎对眼前的大好局势视而不见,语调上扬,腻人的嗓音,“喻将军还不快快接旨。”

  喻珩心下叹息,跪伏于地,道:“末将接旨。”

  那人双手缓缓拉开圣旨,浅暗光斑下,喻珩觉得有些刺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护国大将军杀敌有功,朕甚为欣慰,特令喻将军回京,朕重重有赏,钦此。”

  “末将接旨。”喻珩眼中的熊熊战胜□□,突地灭了。

  是了,功高盖主,哪怕昔日好友,如今贵为尊主,又岂会容忍。

  喻珩一声令下,撤兵,即刻回京。

  遥遥黄沙路上,终究是意难平。

  边关百姓受喻珩恩惠众多,听闻喻将军班师回朝,纷纷出来相送,竟比起那红装万里也不为过。

  人人执手相看泪眼,靳楠在,李仁夫妇在,每个人都来了。这条归京路,乡亲们一路相送,此等盛事,竟也传到皇帝耳中。

  烈烈灼日下,喻珩带着兄弟们回京,一个个像是霜打的茄子,没了志气。

  也是,眼看着攻破蛮夷就在眨眼间,皇帝一道圣旨,给召了回去,言语诸多美誉,只不过,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恐怕是场鸿门宴。

  功高盖主,对任何尊主来说,都是大忌。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怪只怪,喻珩太过优秀。

  萧姮轻叹了口气,哀叹散在风中,匆匆告别了附近好友和杏儿,她如今孤身来,孑然归。

  但幸好,她还有喻珩,去哪里,都不觉得害怕。

  归路如何,尚未知。

  柳宴夔沉不住气,一脸郁郁跑来质问喻珩,“你就这么走了?!”

  喻珩高高位于马上,情绪或许从未有过波动,又或者曾经有过纠结,短短片刻,又恢复了原样。

  喻珩生得好,这似乎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可这副眉眼清光霁月下又透着不近人情。柳宴夔朦胧间想到一个词,大概是神吧。

  无悲无喜,高高在上,心怀天下苍生,却又空无一物。

  喻珩一瞥一抬眼间,皆是清冷,没有吐露一个字,答案昭然若揭。

  不回去,又能如何,回去,又能如何呢。

  柳宴夔沉寂下来,在这一刻,他空前意识到自己的无知与稚嫩。

  曾经的他恃才傲物,自己觉得多么了不起,可在别人眼里,或许就像是蹦哒的蚂蚱一样吧。

  不知所谓,井底之蛙。

  云层诡谲密布,阳光隐在云层里,有些阴翳,余光散落在地,像是碎金洒在落叶上一般。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马蹄掀起泥土,身影逝在光耀里,这段归途,他们已经赶了三天了,明日,便到京城了。

  喻珩去捕了几条肥鱼,招呼人烤着吃了。毕竟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不甘,喻珩没办法细致入微照料每一个人,他所能做的,仅仅就是提供更好一点的物质条件。

  长期在外打仗,早就锻炼了一身照料起居的本事,喻珩虽不会做别的,但烤鱼,自己还是有点秘方的。

  一群人找了个地方简易休息,喻珩生了火,红光摇曳的火焰跳跃着,噼里啪啦闪着火星子。

  喻珩搭了个木头架子,拾戳好了鱼之后,也不知他从哪摘的野草料,塞在鱼肚子里,更神奇的是,他竟然还摘了两个野果子,塞进去了。

  “噗呲噗呲”地,放在木架上烤了起来,萧姮安静地挨着喻珩,抱着膝盖烤火。

  虽说加了披风,也不冷,但萧姮就喜欢暖和点的地方。

  只见喻珩熟练老道地翻起鱼架,萧姮惊叹地睁着小鹿般的大眼,瞳仁带着抹灰色,有着江南烟雨的朦胧感,像是水做的一般,润润的,倒影着人影。

  喻珩定定看她一眼,利落翻了下鱼身。

  没一会,香气就四散开来,带着野果子的清香和肉质的鲜香。

  味尾打着旋,环成了一把小勾子,引得萧姮馋虫都出来了。

  啧,这鱼可真大。

  话说,喻珩这眼光也是够毒的,一挑就是最好的。

  眼看着喻珩将鱼架拿了下来,轻轻吹了口气,挑下鱼腹的一块嫩肉,又吹了吹。萧姮一眨不眨地盯着,喻珩余光一直注视着萧姮,见此,轻笑一声,递到萧姮嘴边。

  “小心烫。”

  萧姮哪管这么多,再说喻珩刚刚不都吹过了。

  一时间牙齿就咬了下来,鱼肉就进了萧姮嘴里。

  期间,萧姮不小心,牙齿碰到了喻珩的食指。

  萧姮敛了唇,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嘴里的鱼有一点点烫,肉质很嫩,带着馨香。暖暖的,萧姮觉得自己五脏庙被安慰了。

  原本自己,可不是这么重口腹之欲的人,如今,还跟人抢起鱼来了。

  萧姮咽下口中的肉,不好意思看了喻珩一眼。

  却是不曾想,喻珩“咔咔”两下,拆了鱼,整个鱼肚子就到了萧姮碗里。

  喻珩有些麦色的侧脸线条坚毅,这会子,却带了宠,只不过,也是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喻珩语气温和,说:“小心鱼刺。”

  萧姮窘迫地点点头。低头吃鱼。

  不可否认,这鱼跟她以前吃的都不一样,有一种奇妙的香味,萧姮姑且认为,大概是一种原始的自然的味道。

  保留了最初的鲜和嫩,就已经是完美。

  喻珩指尖似乎还保留着萧姮牙齿留下的湿润感,喻珩心震了震,又不动声色的敛下悸动。

  喻珩吃着鱼,却总喜欢将视线转移到萧姮身上,看她安静又乖巧地剔着鱼刺,侧脸美好,乖巧劲惹人怜,腮帮鼓起,像是仓鼠一样,可爱地不行,有萧姮陪着,总觉得自己也能平静下来,看看山水,胸怀也宽广了。

  她似乎,总有这样的魔力。

  她的眼神干净,眉骨间却带着媚,矛盾至极的长相,偏偏被她身上那股子坚韧的气场压了下去。

  让喻珩知道,世间女子,其实也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更像是天地间赐予的宝藏一样,值得好好珍惜。

  他以前也跟俗人一样,带着偏见,与萧姮接触后,他才明白,有的女子,不需要你站在她身前保护她,只要给她一把武器,她可以并肩与你站在一起。

  喻珩轻轻勾了下萧姮的手指,喟叹一声,他何其有幸,能拥有她。

  萧姮回眸,扬起笑脸看他。

  漂亮的,能与日月同辉。

  喻珩总觉得,自己手一松,萧姮就能飞走了。

  想到这,喻珩抚着萧姮颈侧,弯了腰。

  萧姮嫣红了脸,轻轻抵了一下,微嗔着说:“在外面呢。”

  喻珩凑近了,眼里欲望翻滚,像是浓稠的岩浆,烫得不得了。

  “不怕,他们不敢看。”

  萧姮睨他一眼,手脚都无处安放。只能虚虚抬高了。

  喻珩伸手握住了,揉搓着,像是取暖,又像是抚摸。喻珩头贴着萧姮的头,轻咬着萧姮的嘴唇。距离之近,萧姮能清晰地看到,那个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的将军,脸上染了欲色,为她着迷,为她发疯的模样,眉眼之间,让萧姮稀罕得不得了。

  喻珩宽阔的肩膀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不过也没人敢看。

  萧姮被被他整个揽到怀里,他的唇凉凉的,很薄,可他不薄情。萧姮慢慢伸出白玉如藕的玉臂,缓缓向上,勾住了喻珩的脖子。喻珩喉结滚了滚。

  萧姮知道,这个男人很伟岸,满腔温情,都给了她。她不是傻子,她愿意将自己的一生冠以喻氏。

  或许,她的喜欢,比喻珩浅,但她会努力,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

  美人在怀,喻珩不是君子,自然是有了抬头之势,萧姮尴尬地推了推他,示意自己先下去。

  喻珩眉头皱了皱,暗自吸了口冷气,将头埋进萧姮颈侧,手却箍得紧紧的,萧姮动弹不了。

  呼吸都喷在萧姮脖子里,痒痒的。

  半晌,喻珩闷闷的声音传来,性感到耳朵怀孕。

  嗓音低沉沙哑:“姮姮,等我把事办完,可不会再放过你了。”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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