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正想慢慢开车，或者开车绕着小学外围走一圈，看一看小学的建设，我妈一个劲儿的催着我快一点，快一点，也只能作罢。
我到达饭店包间的时候是十一点二十分，张小凡已经坐在那儿了，这回倒是机灵了，没站起身的时候把碗带起来摔碎了。
他穿的还是一件白T恤，款式略有不同，露出的胳膊上面能看出还是有点肌肉的，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书包。
他红着脸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你、你来啦？”
这架势，这语气，这眼神，这……为什么我看出了一丝羞赧？
“嗯，张先生好啊。”
“你、你也好。”他抽出他旁边的一个椅子，“你、你坐。”
又结巴了？这结巴好像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的样子，我记得上回见面时候，有些句子他还是能说利索的。
我顺势坐了下去，这个位置正对着窗外，从这里居然能看到我的小学操场，窗外传来了六一儿童节的音响声音，我忍不住会心一笑，盯着窗外看。
以前的小学只有一栋大的一字型的教学楼，现在已经拆了，学校并购了周围的地，建了一个回廊式的建筑，操场也比原来大了一倍，还又修建了一栋更大的食堂，校园绿化也比以前更丰富了，居然还种了芭蕉。操场上各个小孩子跑跑跳跳的，红旗杆下的舞台上还有一群小朋友在表演。
“这、这是我的小学毕业证，这是我的团员证，这是我的中学毕业证，这是我的本科毕业证，这是我的……”
我飘向窗外的思绪被张小凡给打断，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从他那个黑色书包里面拿出了一大摞证书，正在挨个儿介绍……
“你这是做什么？”我忍不住打断他，脱口而出。
“啊？”张小凡一脸茫然，反应好似慢半拍。
我也很茫然啊，我又重复了一遍，“你为什么把你的证书给我看？”
莫名其妙，我又不是面试官，需要核对他的简历。
他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我，终于明白过来，“你、你说，要加深对我的了解。”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哎哎呀，我那高冷的人设呢，想到这里，我赶紧收回了笑容，正襟危坐。
我想起母上大人打电话时跟刘阿姨说的让两个孩子加深了解，什么尤其是我想要深入了解一下张小凡。
得嘞，这家伙认真了，是想这样加深了解。这个动作虽然傻不拉几的，还莫名有点可爱。
“我、我、我……”张小凡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脸红了。
上次见面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爱脸红啊，不对，上次也脸红了几次，把碗摔碎了，送个奶糖给他谢谢他请我吃饭的时候。不过上次见面最开始的时候还一脸高冷，惜字如金，好长一段时间只用“哦”、“嗯”、“好”回答人呢。
我觉得他太可爱了，决定逗逗他。
我随手拿起一本证书，“咳咳，对了，你说加深了解，你怎么只有你的各种成绩证书啊？其他的呢？”
我翻开证书封面，妈呀！烫金的大字，中国x大法律系！
货真价实的名校啊！
这么说吧，这家伙的高考成绩估计是我的两倍多。我就只读了个三本的表演系。能够考上这种学校也不容易，除了天赋，努力也极为重要，估计这家伙的生活只有学习吧，真真的学霸。
怪不得加深了解能拿出的都是各种学位证，咦，还有游泳深水资格证，看来也还是注重锻炼的，游泳很锻炼身材，不知道他有没有八块腹肌，咳咳，跑远了。
张小凡道，“现、现在我还没有其他的证，以后我们……就有了，我接下来还会去考其他的证的。”
我随口问道，“你还要考什么证啊？”
我继续拿起一本小小的红色的小学毕业证，张小凡这家伙跟我是一个小学的？
张小凡道，“注册……”
我一时激动，“你跟我是一个小学的？”
我想起来了，我妈是跟我说过的，张小凡是刘阿姨的学生，刘阿姨和我妈是一个小学的教师，我在我妈班上读，所以不就是和我一个小学吗？
我看了一下毕业落款日期，“不过你比我小五届，我小学六年级时，你才刚刚一年级。”
哎，我也比他差不多大了接近五岁。可悲啊！我的年龄！
他迟钝了一会儿，“是。”
说到小学，我放下面前的一大堆证书，也不看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窗外，“你看，这儿能看到我们小学。”
他点点头，“我知道。”
窗外红旗正在迎风飞舞，“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也参加了六一儿童节的演出呢，脸上画的红彤彤的。我当时刚刚拍了那个奶糖广告，那个奶糖广告还给我们学校赠送了好多奶糖，音乐老师就让我演一只小蜜蜂，就是上次我们见面我送你的那个牌子。”
他又点点头，“我都知道。”
我的话匣子关不住了，“我妈就是我们班的班主任，小时候我妈管我管的可严了，每天在她眼底下呆着，晚上回去还要给我听写词语，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要我默写古诗词。没办法，我记性太差了，我妈说笨鸟就得先飞。我妈最喜欢你这种成绩好的好学生了。”
我越发兴致勃勃，“我记得我毕业之后，学校的食堂就换了一批厨子，据说做的菜可好吃了，现在食堂又修了，这么大，不知道好不好吃。”
我叹了口气，“哎，真羡慕小孩子，无忧无虑的，未来的一切的都很有希望。不像我……”
不像我现在年纪一大把了，在演艺圈都算得上老人了，大部分女演员的演艺生涯本来就比男演员短，现在电视上吃的大部分都是少女人设，年龄大一点的都只能演配角，扮老当女主角的妈，而且这种角色通常戏份都少，从头到尾没有人物弧光，戏剧变化，当然能接到这种戏也算不错了，轮不到我挑三拣四，哎，不知道我还能演几年，越往后走越接不到戏，不知道路在哪里。
“你怎么了？”张小凡亮晶晶的小眼神还看着我。
“没什么。”我也挺羡慕这家伙的，年轻，有激情，充满希望，成绩好，一路读到现在，前途坦荡，至少工作人生有个方向，不像我是个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前路在何方，“我们点菜吧。”
“好。”
照旧，我点了个素菜——清炒凤尾，张小凡这次倒没有点十多样肉，就点了七、八样大鱼大肉吧，还都是油重的……然后埋头苦吃，脸都快埋在碗里面了。
他又是吃完了整整一碗米，才抬头茫然的看着我，“你不……”
我抢先答，“我不吃肉。”
他小声嘟囔道，“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废话，你上一次就已经问过了！这货真的是学法律的吗，这么容易被人看清心思，能当好律师吗？有些时候还有点结巴，要愣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虽然是个高学历高文凭，但能做好律师这种需要大脑高速运转与人争辩的工作吗？
“你需要出庭吗？”
张小凡摇头，“不是、不用、不需要。”
“那你学法律？”
他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学法律和出庭当律师是不是有必然的联系，好吧，我承认，学法律和出庭当律师没有必然联系，我刚才的问题也欠考虑，“我的意思是，我以为学法律的以后都是要出庭当律师，和人辩论呢。”
“哦”，他恍然大悟，“我在一家外资证券公司的法律部上班。”
证券公司，金融机构，应该是起草文件，规避风险，学金融法或者经济法什么的吧，反正我也分不清楚，“你平时不需要出庭当律师争论？”
张小凡道，“以前读书有去过，但是现在上班的地方做的工作通常不需要出庭。”
“哦，嗦嘎。”我还担心人家工作，看来白担心了。
张小凡别别扭扭的从椅子后面的地上拿起了一个盒子，“送、送给你。”
我：？？？
这怎么好意思收人家礼物？
咦，难不成他是在暗示我这一次的饭钱应该由我来付，上一次我说AA，后来他好像没反应过来，我就给他买了一盒子奶糖，说谢谢你请我吃饭，送他一个礼物。这人的反射弧这么长，可能是到了现在才回过味来，一方给饭钱，另一方给个礼物意思一下，这也算通情达理，情有可原，我不会认为他龟毛什么的，毕竟这是两方都看不上的相亲，又不是他在追我。
好吧，我懂了。
我说了一声谢谢，把那个盒子接过来。盒子并不重，红色的封皮上面还开了很多洞口，露出里面亚克力的盒箱，这个亚克力的箱子上面也开了洞。
我按下买单的呼叫铃。
服务员赶来又告诉我，张小凡已经预付款了。
怎么回事？无缘无故送给相亲对象礼物，这个礼物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