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正文完

  这一幕冰山融化的奇景, 许久后都仍在恒扬内部悄然流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夫妻之间甜蜜而温馨的一刻, 经由总裁办的口口相传增添了诸多引人幻想的色彩。

  比如说:“段总那天生气, 是因为有人在会议上阐述不清拖延了时间, 他急着想见段太太, 哪有耐心听人颠三倒四?”

  又比如说:“段太太当时脸就红了,低垂下头连眼睛都不敢抬, 乖乖跟在段总身后进了会议室。”

  而最为旖旎的传闻, 则显得更为夸张:“那天他们再出办公室的时候, 段总喉结上有抹红印, 看着很像是吻痕,但被他领口遮掉了一半,反而更加引人遐想。”

  后来有新进恒扬实习的大学生问:“不可能吧,段总看起来还蛮冷漠的, 怎么会在公司里就亲上了?况且听说段太太和他是家族联姻,人前装恩爱也就罢了, 人后何必再演下去?”

  前辈递给她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留给她自己揣摩。

  往后种种尚不可预料,对于盛恬而言, 那天留给她最深的印象, 其实是她把小腿搁在段晏的膝盖上, 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指替她轻轻揉捏腿肚,同时语气平淡地与她说起分开这四天的点点滴滴。

  他说得事无巨细,好像这四天是多么漫长的岁月, 非得把每分每秒的思念都说尽了,才能缓解他独在异乡的相思之苦。

  晚霞荡漾在浓墨重彩的云彩里,橘红的光线透过云罅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在燃尽之前将最后一缕光送进了窗檐。

  盛恬就斜躺在沙发上,看霞光眷恋地亲吻过段晏的眼尾眉梢,为他清冷的神色渡上一层暖意。

  别说其他人不敢相信段晏会挽起袖口做这些事说这些话,换作从前的盛恬自己,也不敢肖想有朝一日能见到他如此温和的一面。

  她不由得问:“哥哥,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段晏沉思片刻,出声时却带着坚定的口吻:“想跟你借点光。”

  借一点温暖的充满蓬勃生机的光。

  然后像她那样做个单纯而简单的人,笑是肆意,哭也随性,喜怒哀乐全都放在脸上。

  可惜他始终学不会。

  所以不如就此将她占为己有,才能将他内心藏得最深的一面缓缓勾出,只为她一个人心动缠绵。

  盛恬似懂非懂,撑着下巴歪过头:“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段晏不假思索:“因为喜欢我的长相?”

  “唔,说来也挺奇怪呢,盛家的男孩子长得都不差,但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还更好看。”

  盛恬眼里有光,望向他时缀满了迷恋。

  段晏不置可否,只轻笑了一声。

  他知道自己容貌出众,但也仅限于此。

  不论是读书时熬夜写论文,还是工作后在谈判桌与人厮杀,皮相都不过是无用之物,不能为他赚得半分好处。

  盛恬从小被她父母培养出了审美观,能因为他这张脸而愿意嫁给他,倒是情理之中的荣幸。

  “可后来就不是了……”

  原来她的话还没说完。

  段晏看她一眼,她便红着脸解释:“不是说你长残了的意思,你现在也很好看。但更多的是喜欢你这个人。”

  “我有什么可喜欢的?”

  他说这话时仍然在笑,仿佛知道自己性格表面冷漠实则孤僻,如果没有外表与财力加成,恐怕连知己好友都难得几个。

  盛恬不轻不重地踹他一脚,好像被指摘的是她本人一样:“不许你这么说。”

  她踹完人还记得把脚放回去,继续享受他的专属服务,“还记得初中有回我跟同学去鬼屋玩吗?”

  “嗯。”

  他当然记得,回去的路上小姑娘趴在他背上,软糯地说喜欢他。

  “我那时候挺傻的,以为是无意中被你撞见了。但后来想想你家根本不住那个方向,而且时间又是凌晨,你没事去那里做什么。”

  “你怕我遇到危险对不对?一个人在那里等了好久吧?可是见面之后你什么也没说,只把我送到家就走了。”

  盛恬的语气愈发认真:“爷爷去世的时候也是。他只病了几个月我就那么难过,你的爷爷病了两年,所以你当时肯定比我还要难过。我故意冷落你那么久,其实你只要跟我卖卖可怜,我肯定就心软了,但你看我太伤心就从来不提自己的事。”

  他的温柔都太淡了,无声亦无息。

  容易被人忽略,可他似乎从不在乎,只会认定要对她好,就不再向她索取更多的回报。

  段晏滚了滚喉结,没有说话。

  他不擅长应付这种交心的环节。

  所幸盛恬懂得他很难说出口的情绪,她低头亲吻他的喉结,吻住那些被他封之于口的悸动,吻得虔诚又慈悲,像要弥补他曾经缺失的关爱。

  “哥哥,你好讨人喜欢的。”

  ·

  沂城今年的春光比往年更长,直到七月下旬,天气才逐渐炎热起来。

  盛恬也逐步适应了她与段晏婚后的生活,不时短暂的分别慢慢变得没那么难熬,反而让她能够经常感受到小别胜新婚的浪漫。

  不过可惜的是,她曾经的小姐妹项南伊,最近没空聆听她的霸道总裁小娇妻的爱情故事。

  项南伊的未婚夫回国了。

  盛恬抽空跟他俩见了一面,觉得对方人看起来还不错,而且和盛淮那种戴副眼镜装斯文的类型不同,这人是真的斯文,浑身上下透露出“知识就是财富”的学术感。

  而且长相气质皆属上乘,和项南伊坐在一起也很般配。

  可项南伊本人并不这么认为,她像要把盛恬从前骚扰过她的次数都讨回来似的,三天两头在微信上说未婚夫的坏话——

  【我怀疑任斯年根本不是在美国教过书,他可能是从朝鲜回来的。】

  【昨天我不是染了个奶奶灰吗?他居然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了我半天,我问他这发色好不好看,你猜他怎么说?】

  【他说:看起来很亲切,让他想起他姥姥。】

  盛恬看到消息时正坐在沙发上撸猫,一下没控制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吓得怀里的小猫跐溜从她怀里蹿到了段晏身边。

  曾经害她在网上闹出一场风波的两只布偶猫已经接回了家。

  段晏依旧不许小猫上床,但在一楼给它们安排了一间房,白天可以在别墅里和雪球一起四处溜达,到了睡觉前就各回各的窝。

  至于回窝后肯不肯乖乖睡觉,那就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了。

  反正房间里各种玩具一应俱全,连墙面都改造出了适合猫科动物攀爬跳跃的猫墙,三米多高的亚麻柱撑至天花板,方便它们日常磨爪使用。

  这天是周末,段晏不用加班,留在家里陪她撸猫。

  确切来说,是盛恬一个人撸。

  段晏这会儿正抱着另外一只,慢条斯理地给它修剪指甲。

  布偶猫本就脾性柔顺,乖乖坐在他腿上伸出爪子,哪怕有感到害怕也就嗲声嗲声地“喵”几声。

  反倒是段晏有如此耐心来对付动物,有点超出盛恬的预料。

  她回复了项南伊一句,转头看着垂眼照顾小猫的男人,好奇地问:“哥哥,你喜欢猫吗?”

  “不喜欢。”

  段晏平静地否定道。

  盛恬愣了一下。

  段晏虽然不太会表达喜好,但他也绝不是那种傲娇的人,他说不喜欢就是真的不喜欢。虽然不会到厌恶反感的程度,可怎么想都是无感的那类。

  “那你为什么对它们这么好?”

  其实不光对猫,段晏对她的狗也很好,雪球有时用刚在花园里踩过泥的爪子来碰他的西装裤腿,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由着它毁掉一条昂贵的定制西裤。

  “爱屋及乌,听说过么。”段晏剪完一只,又把另一只抱过来。

  她故意装作不懂:“那意思是说你爱我吗?”

  段晏很浅地勾了下唇角:“嗯。”

  盛恬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实际上自从她猫狗双全以后,平时宠物的起居饮食都有专人照顾,这些修剪指甲的小事也不用段晏亲自动手。

  但他偏偏就会在有空的时候,一边做些不能赚钱的小事,一边陪她说些没营养的话。

  好像也只有这种闲暇时光里,他才会抛开那层精英的面孔,露出更为居家的一面。

  两人闲聊几句的工夫,项南伊那边的消息又刷了次屏。

  【而且他还不准我出去蹦迪,我跟他吵过几回之后,他总算让步了。】

  【他决定陪我蹦迪。】

  【OMG恬恬你能想像那画面吗?我穿着吊带小短裙在盘丝洞里蹦跶,他老人家衣冠楚楚站在舞池边上看着。】

  【真的,好几次我一回头看到他的脸,都以为是教导主任来酒吧抓人了。】

  盛恬笑眯眯地打字说:【那你可以叫他一起跳舞啊。】

  项南伊:【???疯了吗?谁敢约教导主任跳舞,这不是虎口拔牙吗?我就让他陪我去了一回,后来再也不敢提这事了。太吓人了,心脏病都能被他给吓出来。】

  盛恬没有立刻回复,而是把聊天记录拉到去年春天的时候。

  两人的立场好像瞬间调转过来,屏幕里洋洋洒洒的全是她对段晏的抱怨。

  明明嘴上嫌弃得要死,但就是忍不住想跟朋友一次又一次地提起。

  盛恬笑了笑,用发现新大陆的语气对段晏爆料:“项南伊好像很喜欢她未婚夫呢。”

  “嗯。”段晏敷衍道。

  “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啊?”盛恬鼓起腮帮,教育他不该如此不走心,“这可是我从小到大玩得最好的闺蜜。”

  段晏静了片刻,终于费解道:“我关心项南伊喜欢谁做什么,她又不是我的未婚妻。”

  “……”

  说得也是呢,盛恬无法反驳。

  ·

  进入夏天以后,达奈尔双年展的主办方时常派人来沂城与盛恬讨论展览的布置。

  他们要求严苛过她合作过的所有客户,光是为了某个展厅内该放哪几位艺术家的作品,都能和她拉锯式地争论好几天。

  某天会议上,盛恬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流利的英文驳回主办方的建议:“Marsh Garcia这组作品的主题是‘束缚’,他想表达的是自甘压抑的情境。而另外两位的作品中都饱含了对文化工业的批判,是最典型不过的法兰克福学派。放在一起当然可以承接故事性,但他们的理念是完全相悖的,我不认为将他们放在同一展厅内展出是个明智的决定。”

  同时参与会议的孟欣妍诧异地抬起眼。

  在她的印象里,盛恬以往哪怕反对别人的意见,语调也会用得更软,不会有如此锋芒毕露的气势。

  总算商讨结束后,孟欣妍走到盛恬身边,问:“最近怎么回事?改变工作风格了?”

  盛恬已经脱离了战斗状态,朝她递来一个甜笑:“这么难得的机会,当然要认真对待呀,而且这阵子接触下来吧,总感觉他们对中国的策展人不够信任?讲真我还是有点生气的,凭什么因为几年前那次展览不满意,就戴上有色眼镜来看我们。”

  孟欣妍扬眉笑了笑。

  她从前还担心盛恬性格太乖,长期下去可能会被人看轻。

  如今看这架势,怕是光芒藏也藏不住了。

  孟欣妍觉得这样也很好,她能在工作的场合气场全开,就说明她不仅把策展当作一份爱好,更将其视为一份终生的职业。

  “我原本以为你结婚后会辞职,”孟欣妍靠在桌边,继续说,“以前我认识过一位策展人,嫁给某位IT新贵后就安心做贵妇,说反正老公有钱今后靠他养就起。”

  盛恬撇撇嘴角,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也是靠他养啦。”

  她稍顿几秒,提起这事还有点郁闷,“但我老公这人吧,有时候说话很气人的。孟姐您知道吗?他动不动就提醒我恒扬市值又增涨了百分之多少,恨不得把手机闹铃都换成财产播报。”

  孟欣妍一怔,不太能理解这种有钱人的喜好。

  “孟姐您评评理,换作是你,你能忍得下这口气吗?所以我每月赚的钱都拿去给他买礼物,这样我就有底气了。”

  她清清嗓子,换上高冷的音调模仿道,“‘段总,你连条领带都是用我工资买的,有什么资格在那儿炫耀’。”

  孟欣妍揉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起初她竟然还以为盛恬要说出什么“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之类的话,结果闹了半天,这是人家小夫妻之间的情趣。

  打扰了。

  ·

  十月金秋送爽,空气里弥漫着桂花的香气。

第51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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