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面前是一栋精致的日式民居。

　　门牌上端正写着【风野】两个字。

　　我按下门铃，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侧后方的胜己。

　　少年就站在距离我一两步的地方，双手揣进口袋里，面上表情微沉，一副不耐的模样。

　　但只有我知道，有些人表面淡定，插在兜里的手手心都在发颤，嗓子跟堵住一样发不出完整的声音——虽然有我脑补夸张的成分在，但也应该八九不离十吧。

　　背部笔挺，下颌轮廓紧绷，肌肉线条蓄满力量。

　　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只是来神奈川见我妈妈的。

　　——风野女士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如果我这么说，风野女士一定会毫不客气地给我个暴戾：“那你不就是洪水猛兽的女儿？”

　　：）

　　我之所以会知道胜己状态不对，除了肉眼观察所得，也有光己伯母事先打电话来通气的因素。联系方式是那天留宿爆豪家时留下的。

　　“臭小子一句话不说，但很是苦恼的模样，所以我就干脆打电话问七濑你了，你不介意吧？”

　　“啧谁知道——等等，你们明天去神奈川是为了见你妈妈？”

　　“噢噢噢……这可有点刺激啊。也难怪那小子会这样。”

　　“不过搞什么，太逊了，这种程度居然也会紧张——”

　　“那我就不多做什么了，你们放心去吧！回来后有空来这边玩，臭小子就交给你了。”

　　总之，从光己伯母口中知道了胜己在为今天的见面发愁这回事。

　　我听见玄关处传来的脚步声，扭头唤道：“胜己。”

　　胜己警惕地看向我：“？”

　　我无奈道：“我妈妈很和善的，不用紧张啦。”

　　奶金发溜圆了眼睛，头发在一瞬间硬挺起来，虎声虎气的：“谁他妈紧张了？”

　　“老子一点也不紧张。”

　　说着，他上前一步，黑着脸重重按下门铃。

　　门也在这一刻打开，露出了风野女士的脸。

　　第一眼见到的不是我，而是爆豪胜己，风野女士怔了一下，习惯性地挂上公式微笑。

　　胜己：“……！”

　　少年好险没有后退一步，瞪向了风野女士。

　　“你就是七濑说的胜己吧。快进来快进来。”

　　风野女士招呼着，同手同脚地迈开了步伐。

　　胜己一声不吭，攥着我衣角的手松开后跟了上去。

　　……我忍住笑意，殿后关门。

　　房门闭合，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浑身一激灵，那种像是被什么讨厌的目光盯住的感觉冒了出来，我用力地关上门，这种令人不悦的感觉才渐渐消失了。

　　……是什么？

　　客厅里，风野女士和胜己正在尬聊。

　　一问一答的模式，不仅问题尴尬，回答的也很尴尬。

　　“胜己也是雄英的学生吧。”

　　“嗯。”

　　“未来打算自己开事务所吗？”

　　“嗯啊。”

　　“咳……之前有看过你体育祭的表现，很精彩啊。”

　　……

　　我去了风野女士的卧室一趟，书桌上是摊开是笔记本电脑。

　　我不小心碰到鼠标，屏幕就亮了起来，上面显示着风野女士最近的搜索结果。

　　[女儿带男朋友回家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怎么应对女儿的男朋友，要说什么话]

　　[见女儿男朋友时的注意事项！]

　　“……？？？”

　　原来你是这样的妈妈。

　　我在风野女士待的房间不长，她很快就推开门走过来，一愣，若无其事道：“只是稍微做点准备而已，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见女儿的男朋友……你这是什么表情，不许笑。”

　　“……”

　　旋即她拉着我说起来悄悄话：“……我还是挺满意胜己的，你眼光还是不错的。”

　　“我看那孩子很喜欢你，——既然都到了带人回家这个地步，”风野女士的语气严肃起来，“就不要辜负对方。”

　　我在您眼中是会始乱终弃的人吗？

　　风野女士用眼神告诉我：“是。”

　　对不起。

　　悄悄话说完后，我把妈妈推出了房间。

　　爆豪那杯果汁早被一饮而尽，此刻少年眼巴巴地追随着我的身影，在我望过去后瞪了回来。

　　大概是在发送求助信号吧。

　　我路过他时拍了拍他的头发，看着很硬，摩挲过掌心时却很舒服。

　　胜己滚了滚喉结，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目光沉沉地盯住我。

　　“我去拿果汁。”

　　我才打开冰箱，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少年借口口渴跟了过来，一副不想在外面多待的模样——倒不是因为厌恶或者嫌弃，纯粹只是不自在。

　　感情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紧张。

　　这让三人之中唯一不紧张的我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有点想笑。

　　“怎么了？”我明知故问。

　　胜己抓了抓后颈，瓮声：“外面太闷了。”

　　“……？？？”借口太烂了。

　　他也意识到这点，于是不再掩饰，沉声道：“老子要和你一起。”

　　“突然说这种话，”我顿了顿，“要吃苹果吗？”

　　“不吃。”

　　“那我要吃，你给我削。”我将水果刀和苹果塞到少年手中。

　　胜己眼眸一瞪，嚷嚷：“你把老子当什么了？”

　　我悠悠说：“到时候我再喂给你吃。”

　　胜己：“…………”

　　行吧。

　　他妥协了。

　　不过最后也没好意思当着风野女士的面喂胜己吃东西。

　　——虽然就算是我递过去了，他估计也不好意思接。

　　在我用牙签挑起苹果块往他的方向凑去时，胜己就会死死压住我另一只手，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太可爱了。

　　我无情地赶走了电灯泡风野女士，拉着胜己去我的房间待了会儿。

　　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和衣柜。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风野女士臭屁地摆了许多我从小到大得到的奖牌，还有小时候的照片。我对和男友共同阅览小时候的黑历史没什么兴趣——而且前世已经体会过公开处刑的滋味了，于是赶在胜己起兴趣前捂住他眼将他带倒在了床上。

　　这张床躺两个人还是够呛。

　　我差点没被他挤下床。

　　胜己昨晚很迟才睡，在这种两人独处的场合逐渐显出疲态。我强行按住他，让他睡到我膝盖上，少年挣扎着，就像是砧板上跳动的鱼，但仍然逃脱不了被斩杀、不对，被制住的命运。

　　“你别扭什么劲啦。”

　　我掌心覆在他眼皮上，他眼睫动了动，像是羽毛一样。

　　我强硬道：“睡觉。”

　　“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啊？”

　　“不是有午睡吗？”

　　“……老子不需要。”

　　他的手覆了上来，按住不动。

　　“那你就这么躺着。”

　　我自上而下看着胜己，这个角度看少年也还是很好看的。

　　他几乎没有不好看的时候，就算是颜艺脸……也是颜艺中最好看的那一个。我自带滤镜地想着，全然忘记了当年是如何地吐槽他。

　　胜己不知不觉中挣脱开我，甫一离开我的手，那双红眸就瞪了过来，像是有火苗在燃烧着。

　　然后他微微一怔，眼眸闪了闪。

　　“草。”

　　“你这又是什么垃圾表情。”

　　我笑眯眯回道：“——是想亲你的表情。”

　　他噎住，麻溜从我大腿上坐起，动作迅速，脑袋差点没磕到我的下巴。

　　我微微后仰躲开，接着就被胜己拉过去按住肩膀。

　　少年灼热的气息临近，不容拒绝的吻落了下来。

　　……他好像越来越会了。

　　这是错觉吗？

　　***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胜己逛了逛神奈川。

　　虽然出生在神奈川，但我国中起就在东京生活了，与其说是带着胜己旅游，不如说是两个人一起摸索着玩。

　　虽然一路上磕绊很多，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已经非常幸福了。

　　来到神奈川第二天，我们抽空去看了我小学同学幸村精市的超能力网球赛。

　　……他【灭五感】的个性我无论看几次都感到窒息。

　　不愧是被称作“神之子”的男人。

　　爆豪胜己跃跃欲试，赤眸盯的很紧，被激起了战斗欲。

　　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幸村和我们不一样。他从小就开始打网球，他的世界由网球做主。如果你想和他打的话要先学会打网球哦。”

　　于是爆豪胜己试了一下超能力网球。

　　自他手中抛出的球在空气中爆炸。

　　爆炸的火星顺着球拍一路蔓延到球拍网。

　　诸如此类。

　　幸村精市：“……”

　　少年无奈道：“来一场不用个性的网球吧。”

　　最后结果是6:3幸村胜。

　　胜己天赋很高，但术业有专攻，最后这个比分有多少幸村放水的成分在呢……？

　　咳咳。

　　胜己看起来有些沮丧，我抬起手，他顶着一张恶龙脸不爽地被我压了压头发。

　　然后他用球拍对准我：“我们来。”

　　……最后我被吊打了，堪堪用个性作弊才拿到6:4的比分。

　　“好像被什么人盯着看。”

　　他不爽地撇撇嘴，“真恶心。”

　　我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什么。

　　这一天过的很快，最后我们去了海边。

　　神奈川的海景很好，和煦的海风徐徐吹来，空气咸湿而又清新。

　　我提着鞋，挽起裤脚，光脚踩在柔软的沙子上。

　　就是现在还有点冷，泳装还是太早了些。

　　但沙滩边能玩的事情就已经很多了！

　　我租借了沙滩椅，惬意地躺上去看海景和美少年。

　　胜己半蹲着身体，在鼓捣沙堡，忽然他动作顿了顿，黑着脸从衣服上弄下一只小螃蟹，那螃蟹咬着他的手指不放。

　　在我的轻笑中他将它放到了我身上，我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伸手去抓它，它却像是早有预料般躲进了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