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番外-生子
“恭喜殿下，您有喜了！”
超乎太医的意料，此时并没有激动万分的惊呼声，坐在床上的李纯熙捂着肚子与王珵面面相觑起来。
李纯熙眨眨眼没有说话，王珵紧张万分的碰碰她的肚子，又看向太医，沉声道：
“几个月了？”
平平淡淡的语气偏偏让太医面露敬畏，他弯着的腰更往下了一点。
“回尚书，殿下身孕已有两月有余。”
他似是怕王珵觉得这么久才被他诊出来，有失他太医的能力，解释道：
“殿下身体虽好，但底子毕竟是先天带出来的虚弱，因此胎体不算稳健，接下来要更加小心安胎才是。”
王珵眼中忧虑更甚，李纯熙没发现，她摸着肚子想着自己的问题，王珵每次都做了措施，所以这孩子是怎么来的？想到什么，她眼睛一亮。
“是不是丹松园那回你——”
话还没说完，王珵就已经迅速一个转身，捂住了她的嘴，看着李纯熙满脸无辜甚至还有些生气的模样，他面对太医时的从容化为些许羞愤。
“殿下。”您快闭嘴吧。
李纯熙拍开他的手，看了眼他发红的耳根，嗤笑一声，最后还是没说话。
王珵见她没再说话，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他恢复神色，沉入自己的思绪片刻，似乎下了某种决定，他看向太医。
“到时殿下生产时有没有危险？”
太医迟疑道：“尚书，生孩子哪有不危险的，不过……”
能盯着王珵目光隐瞒什么的没有几人，他不在其中，顿了顿，他恭敬道：
“不过殿下生子的风险确实比寻常妇人要大些。”
“那就去了。”
王珵话没有半点犹豫，之前的话仿佛只是个铺垫，而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各色惊异的眼神朝他看去，但只有李纯熙投来的一道目光让他有了反应，他坐到床沿，握住了她的手。
“殿下，您不喜欢，也太危险，那这孩子就是个隐患，不如早早去了。”
李纯熙回望他，笃定道：“我看你很喜欢这个孩子。”
“这不重要。”
王珵手轻轻抚着她的腹部，目光闪过些不舍，又被坚定取代，他抬头看着李纯熙。
“谁都盖不过您去。”
李纯熙移开视线，“谁跟你扯这个了，再说孩子在我肚子里，听我的才对。”
王珵觉得她的主意似乎不是他想听的，微微蹙起眉来。
“殿下，不可任性。”
“你才任性。”
李纯熙看着王珵挡住了一切看向她的视线，便毫无顾忌的对他翻了个白眼，然后伸手拉开了他，对太医道：
“别听他的，尽你的指责顾好我们母子便是。”
全长安城都知道王尚书的话不容被忤逆，而他的爱妻曜华长公主鲜少会反驳他的决定，但只要她一旦开口，那结果不言而喻。
太医瞄了眼黑着脸但没有说话的王珵，笑呵呵的应了声，似是放下了心，凭着这些年的功劳，他也略微亲近的对二人说着私心话。
“这些年您与尚书无子的原因微臣也是知道的，连药物都是微臣提供的，但旁人不知晓啊。”
他摇头痛心疾首道：“那些子人说的话岂能入耳，甚至还有些人说尚书雄风不振——”
“噗嗤。”
李纯熙掩着唇笑出声来，容春几个亲近的人也有些忍俊不禁，纷纷扭过头去，王珵脸色僵了一瞬，故作淡定道：
“好事之人不值得为此分神。”
他瞥了眼笑得不能自已的李纯熙，没有再说什么，能不能行，等她生了孩子后……
王珵将视线下移，停留在她的小腹上，目光久久未曾离开，而李纯熙靠在床枕上，久久的看着王珵。
一室温情。
……
我叫王既明，前几日刚过七岁生辰，我娘是大康最高等级的长公主，封号曜华，本名李纯熙，我爹是大康大权在握的户部尚书，家世同样显赫，琅琊王氏的嫡公子，姓王名珵字长松。
我亲舅舅还是当今世上最尊贵的皇帝陛下，表哥也是被立为储君的太子。
我自出生就受万千宠爱，旁人都觉得我应该是天下最富足快乐的小公子，但只有我知道，我不快乐。
此时我学着舅舅的冷脸坐在阿娘的面前，努力让她知道我的不开心，但她看都没有看我，对她来说，手里的书或许都比我重要吧。
是的，我的不快乐，来自于我的亲娘——她不爱我。
我是从什么时候这样觉得的呢，不，不是觉得，而是在某一刻明白了，一直以来困惑我的疑问。
为什么旁人家的娘亲会亲亲抱抱自己的孩子，有的会为孩子亲手缝制贴身的衣物或者制作吃食——不，这个我还是不奢望了，我亲爹都没这份待遇。
但总而言之，我从这些小事上，以及在以“我的朋友”这个好心人的借口下询问了同窗，得到了他发自内心的一句“他娘肯定不喜欢他”的笃定语句，明白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阿娘在我记事时就没抱过我，问起容春姑姑她们我小时候阿娘有没有抱过我，得到了语焉不详的“有几次”与有些愧疚的回避，我就明白了，而别的，我也不想知道了。
我惆怅的望着眼里只有书的阿娘，而她似乎终于察觉到我的幽怨目光，翻书的动作一顿，朝我看来，但她的第一句话就让我耷拉下眼皮。
“怎么，不想写课业了？不可以哦。”
我堂堂天才小公子怎么可能这么幼稚，撇着嘴将早已写好的课业朝阿娘推去，同时嘴上对她自豪道：“我早就写完了”，并很不想承认的求得她的夸赞。
阿娘放下书本，动作间衣袂轻扬，一举一动都美得不得了，我自豪的挺挺胸，他们家的阿娘可没我娘好看，一个能比的都没有！
看着她挑眉拿起我的课业，一页页翻过去，明显是在仔细看时，我的内心得到了一点慰藉，至少阿娘还是会关注我的学业的。
她翻至最后一页，点了点头，我正勾起灿烂的笑，就被她一连串的话怔住了。
阿娘重新拿起书，边翻边道：“第三、第七第九各有错字，自己找，关于大学那段的诠释，有问题，翻书自己想想。”
我惊讶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课业，似是不能相信自己能出这么多错，我鲜少在阿娘身边学习，然后就丢脸了？明明在父亲身边没有出过错的！
正当我沮丧的低头时，阿娘似乎也觉得我有些笨，她翻书的动作顿了顿，语气平淡道：“我在你这个年纪可从没写过错字。”
我自认为自己是表哥话中的那种“沉默寡言男子汉”的人，被亲娘这样直白的笑话实在让我觉得丢脸，看着阿娘身边对我笑着的容春姑姑，我都觉得她的笑带着调侃。
我有点不服气，顿时将自己是个沉默寡言男子汉的话忘之脑后，“难道阿娘在别的地方就没有出过错？”
阿娘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顶嘴，毕竟我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个乖巧有礼又安静的好孩子，她终于肯把手里的书递给容春姑姑，示意她退下，然后饶有兴趣的理理衣袖，今日以来第一次认真看向了我。
但看着她开口，我察觉到了一点不妙，怎么忘了，阿娘可远比我要任性霸道的多，以至于她是不大可能好好说话的，果然，听着她的下句话，我的镇定瞬间消失。
“至少我没在你这个年纪尿过床，”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刀，“还是在生辰的前一晚。”
“阿娘！”我的脸腾地涨红，气急败坏道：“您怎么知道的！”他明明吩咐过下人不许说出去的！
阿娘眨眨眼，移开视线轻咳一声，又看回了我。
“这个你无须知道，只告诉你，这事我可没做过。”
阿娘说话的功力实在强大，成功的转移了我的心思，让我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被阿娘发现尿床的羞愤里。
看着她取笑的目光，我血气上头，开始口不择言起来，阿娘也不生气，像是第一次遇到个能跟她对嘴的玩伴，不慌不忙的顶上了我的话。
她慢条斯理又极有条理的话让我无法反驳，我实在是觉得无法思考，以至于我抛却了父亲常说的君子之道，恼羞成怒的抛出了大杀器。
“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床头藏着一个布老虎，而您每晚必须要抱着它才能睡着对不对！”
此言一出，阿娘淡定从容的笑意瞬间消失，她拍着椅背直起腰来，脸上是我第一次见到气急败坏。
“你怎么知道的！”
我挺着小胸膛高傲的昂着头不说话，阿娘盯了我半晌，她的脸颊在我惊讶的目光中慢慢渡上了淡红。
阿娘第一次对我有这么多情绪，我不可否认的觉得有些窃喜，所以没有及时向前道歉，于是她盯着我呼吸起伏越来越大。
而当我终于享受够了阿娘这份专注的目光准备上前诚恳道歉，并同她认真分享心事时，便听得身后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以及阿娘一声满是遇到救星的激动声音。
“王珵！”她喊了一声，随即含着泪有些委屈的指指我，“快管管你的好儿子。”
我慢慢的转过身，本以为爹应该会轻飘飘的揭过这件事，毕竟他一直以来是最宠我的那个，但当我看到他怜惜的看着阿娘，然后冷着脸看向我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的结局。
那天，有太多的第一次，阿娘对我的第一次生气，以及……爹对我的第一次动手和屁股的第一次开花。
原因仅仅是因为我斗嘴斗赢了阿娘。
我太难了，我趴在床上——当然是趴，屁股开花你躺一个给我看？盯着枕头上的花纹，委屈的擦掉了眼泪，闷闷的将头埋在枕头里。
室内的安静让门外的人以为我睡着了，门被轻轻的打开又被轻轻的合上，轻柔的脚步仍能让清醒的我认清了来人，因为太过熟悉，这是我的爹娘。
“这么睡不会闷到？”这是阿娘的声音，声音不知是因为压低或者本就是这样，温柔的想让我流泪。
“闷不死就行了。”这话是人说的？还是我亲爹？他平日的慈父形象呢？
阿娘似乎是拍了爹一下，然后我听到她凑近的动作，我僵着身子努力做睡死的模样，她没有察觉什么，我只感到身上的被子被轻轻掀起，然后又严密的被掖好被角。
“行了，没什么事，回去吧。”我听到阿娘这样说。
而爹是这样回的：“珵有分寸，您还非要亲自过来看一眼才成，以前也是，半夜突然醒过来，说他踢了被子，然后非要过来给他盖被子。”
我的鼻子一酸，阿娘不爱我的坚定似乎在慢慢松动。
“不来看可少了我太多乐趣，不然他那晚的尿床，我们不就不知道了？想想就觉得好笑。”
哈？！我愤愤的咬住被角，听着爹毫不留情的嗤笑声，那份坚定不但没有松动，甚至还把阿爹也加了进去。
我是你们亲儿子么！过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李某人不是不爱，她的属性就是高傲，也就是嘴硬傲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