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番外1

　　大年初三，郑晓伟送温乔去白家拜年。

　　郑晓伟帮着把温连雪准备的礼物搬进去，跟白珩和风知行打了招呼，又跟他那俩白捡的外甥腻乎了会儿，就去找以前的老同学聚会了。

　　温乔抱着饭桶跑进厨房，笑嘻嘻的和白珩说：“白叔，这是我姑最拿手的熏排骨。我每次都能吃好多呢！希望你们也喜欢吃。”

　　白珩也笑：“一会儿连骨头都吃了！我做了八宝饭，小乔你……”

　　“还叫她吃？”白琰插着小手出现在了门口，“她脸都圆成个球了，再吃不怕胀爆吗？”

　　温乔向日葵般的笑脸以光速枯萎。

　　白琬还过来补刀：“也没有很圆吧？只是比之前圆了2到3圈而已。”

　　笑脸被彻底分解。

　　温乔垂头丧气的走出厨房，风知行正坐在客厅里看书。她没过去凑乎，转而去了1楼的卫生间。

　　一直等她过来的某人放下了书。

　　他起身往卫生间那边走，看到白琬和白琰也往那边巴头，严肃的说：“不许欺负她。”

　　白琬张口想说“没有”，白琰却道：“先生，小乔是真的胖了嘛。她该多注意形象，不然到时候减肥会很苦恼。她不像是个可以抵御美食诱惑的人。”

　　“那又怎么了？”风知行淡淡道，“胖就胖。”

　　白琬&白琰：“……”

　　听到有人敲门，正在对着镜子挤眉弄眼的温乔赶紧站好，开了门，“我好啦！不好意思，占用……”

　　风知行高大的身躯正好堵住门口。

　　白琬和白琰一直往那边看啊，看了半天不见俩人有动静，就连他们说了什么都听不见。只是过了会儿，先生忽然弯腰靠了过去，紧跟着，先生腰间就多了双手。

　　白琬&白琰：非礼勿视啊。

　　5个人开始吃午餐。

　　温乔这个不吃，那个只尝一点点，搞的白珩以为是自己的厨艺退步，反倒是吃了不少。

　　等吃完饭，温乔主动去厨房刷碗，风知行跟着，别人自然也就该干嘛干嘛去了。等他们收拾好出来，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风知行解释：“阿琬阿琰有午睡的习惯，舅舅应该是在书房看书。”他顿了顿，“你要去房间休息吗？”

　　温乔摇头：“我一点儿都不困。我刷会儿手机好啦，你去午休吧。”

　　风知行牵着她的手走到沙发那里坐下，重新捧起书看，安静的陪着她。

　　温乔高兴，就喜欢他在自己身边。

　　她的头靠在他肩上，刷着微博，顺便回复一下今天收到的拜年祝福。没一会儿，她就哈欠连天了。

　　风知行顺手搂住她，视线还停在书上，只说：“睡吧。”

　　温乔窝在他怀里好不惬意，目光扫到客厅西侧摆着的古琴，忽然说：“我还没听过你弹琴呢。白琰说你弹的特别好，不给我露一手吗？”

　　风知行愣了下，垂眸看向她：“想听？”

　　温乔点头。

　　两个人去了琴室。

　　其实也算不上是个琴室，只不过有讲究的屏风遮挡，空间相对安静隐蔽而已。

　　温乔坐在蒲团上，一抬眼，这才发现古琴正对的方向正好是客厅悬挂的那幅美人图。她问过了，那上面画的就是黛丽娜，风知行的爸爸亲手画的。

　　温乔不懂得欣赏画。

　　可她瞧着那画里的女人美的像是神女，尤其那双含情脉脉、勾魂摄魄的眼睛画的活灵活现……她想，画画的人一定是把画中人刻进了自己心里。

　　否则，画不了那么传神。

　　正想着，幽幽琴声传入耳中。

　　温乔扭头看向风知行，只见他手指灵动，眉眼专注，眼里带着一种淡淡的情愫……

　　“哪里来的小贼？捉住给我打！”

　　风樾躲在花丛里，盯着不到50米的一扇木门。

　　刚才跑的太急，鞋子掉了一只都不知道。现在被石头划破脚心，伤口正火辣辣的疼着。可还差一点点他就能成功，这点儿痛算不得什么。只要这几个家仆……

　　“好啊！原来藏在这里！”

　　负责看守地窖的家仆到风府办事没半年，并不知道府内有位“小少爷”，只以为是不知道怎么溜进来的贼，拎起风樾的脖子就把他拖到外面拳打脚踢。

　　风樾才5岁，根本受不住这么打，没一会儿就痛的晕了过去。

　　家仆们也不想打死一个小孩子，看他老实了，就又拎起来扔到院子外面，正好被着急找人的白瑶看到。

　　白瑶吓坏了，赶紧抱着风樾回了冬室。

　　现下是冬天最冷的时候，冬室里更是冷的像冰窖，零星的一点儿炭火聊胜于无。

　　白瑶把风樾放在木板床上，快速给他检查伤口。

　　她是白家医师一脉的嫡系传人，医术数一数二。她还有位哥哥医术远胜于她，但是被派去找黛丽斯了，至今没有消息。

　　白瑶细细检查完之后，发现风樾身上的都是皮外伤，松了口气。

　　天刚亮时，风樾转醒。

　　白瑶一直握着他的手守在身边，所以稍有动静就睁开了眼睛，“樾儿，感觉如何？姨娘去给你斟水喝。”

　　风樾摇头，哭着说：“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可以去地窖里看娘亲。”

　　白瑶一听他说“娘亲”，不由得叹了口气。

　　想当年，黛丽娜随白姓，化名白洛央入了中原。

　　她的长相实在太过出挑，根本没办法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一月有余，京师里的人就都争相来一睹芳容。

　　黛丽娜对此并不在意，她只想自己人单力薄，如果借此得贵人相助帮她找到妹妹，她愿意做牛做马，以身相许。

　　有位京师富户的公子抓准黛丽娜的这一所求，骗她已经找到了妹妹，将她带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差点玷污了。幸好有人及时把她救下。

　　这人，就是京师太傅府独子——风渊。

　　风渊，字博文，京师有名的才子，太子的陪读。

　　他不仅家事显赫，就连长相也在京师里远近闻名，可谓是公子如玉的代表。不仅如此，他还画的一副好丹青，弹得一手好琴，连京师最好的乐师都自愧不如。

　　风渊把黛丽娜安置在一处宅子，叫她不要担心妹妹的事，他已经派人去找。一有消息，便会前来告知。

　　可也不知道为何，这个说有消息才会来的风大少爷，却总是借着送东西的由头来看望黛丽娜。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风渊深深爱上了黛丽娜，黛丽娜也被他吸引。

　　风渊回家和父亲提了自己想要成亲迎娶黛丽娜，可也就是在这一天，皇上下旨赐婚，让太师嫡女李娉婷嫁入太傅府。

　　皇命不可违。

　　风渊给了黛丽娜一大笔银子让她远走高飞，从此衣食无忧。黛丽娜也不愿和别人分享丈夫，收下钱，带着白瑶离开。

　　分别的那一天，艳阳高照。

　　黛丽娜骑着马不肯回头，一路往北而去。风渊只想送她一程，却是迟迟没有调转方向。两个人不知不觉出了京师的地界。

　　消息传到太傅耳中，他以为儿子是要私奔，立刻派人去捉拿他们。

　　风渊以死相逼，希望父亲可以让黛丽娜离开。可太傅怕留着这个女人，早晚会闯出大祸，执意要杀了她。风渊只好谎称黛丽娜已经有身孕。

　　诚然，太傅并不相信这话，可为了稳住风渊确保大婚顺利完成，就假意将黛丽娜接回府中调养。

　　在此期间，风渊无数次的想帮黛丽娜出逃，可都失败了。

　　渐渐的，黛丽娜也终于明白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而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起了一时的贪念。几番纠结，她决定给风渊做妾，永远和他在一起。

　　婚后，风渊和黛丽娜如胶似漆，几乎是完全冷落了李娉婷。

　　他们俩也曾多次商量，为了以后的长久，还是要多方平衡。可风渊每每下定决心，只要想起黛丽娜，就无法碰别的女人一下。

　　成婚一年后，黛丽娜真的有了身孕。

　　太傅极其重视子嗣，再加上黛丽娜也算守规矩知礼仪，所以对这个孩子也格外期待。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

　　黛丽娜诞下一名健康的男婴，模样好看的叫产婆都说自己接生30年，就没见过这么俊的娃娃。

　　风渊为孩子取字“樾”，寓意就是想让自己和黛丽娜永远庇护着他们的孩子，叫他平安长大。而太傅则为孙子取名“西珹”，“西”是风家到了这一辈正好是西字辈，“珹”则是无暇美玉，取完美无缺之意。

　　风樾成了全家的宠儿，就连李娉婷也对他疼爱有加。

　　黛丽娜心里感激，待李娉婷除了以前的尊敬之外，还多了敬爱和感谢。她从没想过，这样一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心里藏着怎么样龌龊的心思。

　　风樾1周岁生日那天，太傅邀京师的亲朋好友。

　　风樾生的可爱俊俏，看见有些面相和善的人过来逗他，他还会冲人家笑，几乎是人见人爱。

　　就在大家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时，大内密探到访，让太傅遣散走所有人，提审黛丽娜。

　　密探传皇家口谕，说黛丽娜是波斯邪教妖女，潜入京中迷惑太傅之子，以求达到魅惑太子的目的，其罪当诛。但考虑到太傅府的声誉，皇恩浩荡，允许秘密行刑。

　　风渊跪地求情，希望皇上网开一面。

　　密探却反问风渊为何明知道黛丽娜是异族女子，还要娶进府内？其心不明，也该罚。

　　黛丽娜一听风渊也要受到责难，便说自己愿意受刑，只求太傅府上下平安，千万不要牵连他人。

　　风渊明白黛丽娜的心意，二人夫妻同心，为保全儿子而舍弃了爱情……

　　白瑶回忆着这些，想起黛丽娜被关入地窖时，嘱托她一定好好护着樾儿，心里便是一阵揪痛，给风樾上药的手也失了力道。

　　“瑶姨娘，我会见到娘亲的，对吗？”风樾总是问这个问题。

　　以前，白瑶会告诉他“会”。

　　可4年过去了，风府早已经抹去了关于他们的一切，风渊更是郁郁寡欢，久病缠身。

　　这样的日子，何时能见到黛丽娜？

　　“樾儿，你知道你娘亲最爱听什么吗？”白瑶将他扶了起来，“你爹爹弹得一手好琴，每每你爹爹弹琴时，你娘亲就会翩翩起舞。她最爱琴音。你若思念娘亲，那便弹琴，她会听到的，也会知道你心里对她的思念。”

　　此后，从冬室传出的琴声雷打不动的持续了13年，直到风府被抄家。

　　抄家的那一日，黛丽娜手握司南玉佩，等着最后一刻到来。

　　她在玉佩内留下了一封信，只要时机正确，风樾就会看到，也就会知道他的父母从未离开过他。

　　樾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娘亲很欣慰你已终于自由、安宁。

　　我和你爹爹成亲那一日，我告诉他我是巫族后人，天赋异禀易着灾祸。他听后非但没有害怕嫌恶，还承诺会护我一生，将来还要护我们的孩儿一生。

　　我们相守不足3年，你周岁宴席，皇宫派人来，我和你爹爹便知道《伏灵考》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风府以后也不会太平。

　　为保你平安，你爹爹只好把你软禁在冬室，对你避而不见。

　　这一点，娘亲希望你不要怨你爹爹。

　　余下的岁月里，我每日都在为你祷告祈福，希望你健康长大。你的琴声，是娘亲听过最动听的乐音，丝毫不逊于你的爹爹……

　　年华弹指一挥间，终于，到了你16岁生辰，我和你爹爹秘密见面。

　　他老了，我也不像是当年，可因为有你这根纽带，我们觉得我们未曾分离，反而那份感情历久弥新，更加深沉纯粹。

　　我和你爹爹启动了《伏灵考》的禁咒，这是你外公在送我逃出波斯那日告诉我的。下咒后，我和你爹爹死后便会把魂魄献祭给万物生灵，但作为交换，万物生灵也会保你寿命。

　　这是逆天改命，自不可十全十美。

　　以后，你将尝尽百年孤独，看遍生离死别。但娘亲请你不要退缩，更不要难过失意，只要是咒，总归会有破解的办法。

　　娘亲不知那办法是什么，但冥冥之中定会有上天的安排。

　　你只需记得，娘亲和爹爹永远在你身边，你能平安喜乐，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

　　吾儿，勿念。

　　***

　　温乔伏在桌上，听风知行弹完了整首曲子。

　　她慢悠悠的站起来，走到画像前，盯着黛丽娜一直看，直到风知行出现在她身旁，她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风知行，想跟他说他的父母为了救他，魂魄会生生世世困在两个地方，永不相见。

　　可这话，她说不出口。

　　她相信黛丽娜告诉她，也只是希望她能陪着他幸福的生活下去，而不是叫他痛苦难过。

　　“我现在终于知道你混的是哪国的血了。”温乔笑了笑，“风同学，我看着你妈妈的眼睛时，心里会莫名觉得很宁静。你还差点儿火候，需要多努力。不过你们俩的眼睛长得很像，只是颜色不同。”

　　风知行垂眸看了看她，再看看画中的母亲，说：“差的地方，大概是随了我父亲。瑶姨娘说，我只有眼睛像母亲。”

　　温乔抬手摸摸他的眼睛，然后伸手圈住他，“我希望将来我们的孩子，眼睛像你。不好，最好都像你！你长得比我好看多了。”

　　风知行瞧着她眼里的光，细碎的像是天上的星星，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她的眼睛，然后拥她入怀。

　　抬起头，他看着画中的母亲，微微一笑：“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怎样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