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番外（3）

　　书从灵暂且收下了黄天师的酒。

　　他没有夺人所好的习惯, 但老天师还在这儿看着, 当面拒绝也不好，他打算等自己和叶朝离开了, 再把酒物归原主。

　　老天师是天师府的掌印人, 一举一动都引人瞩目，他停留在这里批卷，不少考生都心生疑惑, 频频看向书从灵他们。

　　他们成绩很好么，惹得老天师如此开怀？

　　很快, 考生们就知道了原因。

　　一天后，成绩批示完毕，张贴在布告栏上。考生挤成一片, 都去找自己的分数。

　　在一片嘈杂中, 一人惊讶道：“附加题满分？！”

　　“啊？什么满分？”

　　“在哪儿呢？”

　　“怎么可能, 你看晃眼了吧？”

　　人群里响起三三两两的回应。

　　这一级注册天师考试非比寻常，每届考试都有附加题，尽管类型不一, 考察的知识点也不一, 但难度是一直没有下去的。

　　对此最直观的体现，就是他们眼前这片榜单，附加得分大多都徘徊在三四十分之间, 按百分制, 他们都没及格呢。

　　而且从历届考试成绩来看, 从来没有出现过附加题满分的先例。

　　那人看这个消息无人相信, 急道：“这里！编号444和445的！”

　　有了明确的编号，有些人便抬头去找，这一找，也是爆发出一声震惊的“卧槽”。

　　“真是满分啊！”

　　“麻烦诸位让个位，我想瞻仰下大神！”

　　有人质疑道：“连着满分？不是写错了？”

　　“天师府核对过的，他们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吧？”

　　“你怀疑，那你去问考官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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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绩是在早晨便公布了的，但是最后一门考试则安排在下午一点。

　　书从灵没急着去看成绩，起了床后，拉着叶朝去逛古镇。

　　镇子的古街两侧都是店铺，书从灵尝了几家的糕点，挑了味道好的买了半斤。

　　等吃过午饭，他们才悠哉地到了考场，顺便瞄了眼成绩。

　　“你们来了啊！”边于飞喜滋滋地跑过来，他成绩考得不错，面色也好，“成绩看了吗？”

　　叶朝指了指身旁的榜单：“看了。”

　　边于飞：“噢，你们知道吗，你们出名了！”

　　“我知道。”书从灵和一个偷看他的考生对接了视线，说，“今天的回头率是300%。”

　　边于飞大笑起来，又道：“不过你们也太强了，附加题做的那么好，怎么笔试都不合格啊？是不屑于写吗？”

　　他见过很多天才，都最讨厌考试这种俗物，按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浪费时间。

　　他想书从灵和叶朝估计也是这种。

　　书从灵淡淡说：“我不会。”

　　叶朝：“我也不会。”

　　边于飞：“啊？”

　　他们神色平静，不是说谎的态度，边于飞有点窘迫，以为自己戳了别人痛处，好在他们都表现得毫不在乎，边于飞的愧疚感减轻了不少。

　　边于飞安慰道：“你们成绩这么好，等考试完了，会有很多道观来请你们的！我看老天师就对你们很感兴趣，说不定以后你们就是天师府的人了！”

　　书从灵：“不了，我有工作的，学道术就是打发时间的。”

　　边于飞望向叶朝：“那这位呢？”

　　叶朝：“我负责花他的钱。”

　　书从灵：“……”

　　边于飞：“？？？”

　　什么，你们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一点钟，老天师准时露面，讲解第三场考试的规则。

　　老天师道：“这一场考试，分成三个小节，分别考验考生驱鬼、捉鬼、请鬼的能力。”

　　书从灵跃跃欲试。这可是他的本行啊，不拿满分都丢人。

　　“但是——”老天师话锋一转，尴尬道，“不知道为什么，方圆十里的孤魂野鬼都不见了，这三个考题只能作废。”

　　书从灵：“……”是他和叶朝的锅吗？

　　叶朝嗤笑：“一群胆小鬼。”

　　人群里，一人问：“天师府里不是有镇压的厉鬼吗？”

　　旁听的考官怒道：“那些都是作恶多端的厉鬼，怎么可以拿来给你们练手？”

　　“师弟也不必这么生气。”老天师道，“鬼怪凶悍狡诈，诡计多端，贸然放出，伤了考生就不好了。”

　　“那我们这场考什么？”

　　老天师道：“身为天师，要应付各类妖魔鬼怪，纸上得来终觉浅，真枪实战才能检验出你们的实力。这场，就比武试吧。这里一共二十个擂台，每场限时一刻钟，去掉中途弃权的考生，一周之类就能考完考试。”

　　“啊？”有的考生急了，“我学的奇门遁甲，和那些从小习武的人怎么能比？”

　　“万一抽到武门世家的，那不是惨了……”

　　老天师见有的考生抗议，道：“输赢不是评分的唯一标准，本次考试考的是诸位身为天师的能力，只要诸位能发挥出自己的优势，就能取得好成绩。”

　　老天师这么说了，其他人再怎么不满，也只能放在心里。

　　比试顺序是随机抽取的，叶朝就在今天第一场，而书从灵则是七天后的最后一场。

　　天师府给了第一场考试半小时的休整时间，在这段时间内，考生可以和人商谈战略。

　　书从灵不担心叶朝，叶朝自己也不怎么在意，在别人心急火燎的时候，两个人围在一起打游戏。

　　边于飞急啊，这两哥们怎么一点紧迫感都没有呢，没看见别人都在悄悄摸摸比划吗？

　　而且他们上一场又有个附加题满分的光环，不少人都盯着他们呢。

　　边于飞：“你们不紧张吗？”

　　叶朝：“这点场面有什么好紧张的。人类而已。”

　　边于飞：“？？？”

　　书从灵拍了叶朝一下，道：“你别担心，他虽然是个厌学儿童，但是实战经验丰富。”

　　边于飞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叶施主是个打架斗殴的常客，那这种舞台就很适合他啊。

　　果然，开比后还不到五分钟，叶朝的对手痛哭流涕地宣布自己弃权，比赛结束。

　　边于飞：“……”

　　这是他见过胜负分得最快的比赛。

　　感叹了一番后，边于飞问：“你们接下来的几天要干什么呢？”

　　书从灵道：“离开这里。”

　　边于飞：“你还没考呢？”

　　书从灵：“等考试了再回来。”

　　边于飞：“……哦。”

　　于是，当天下午，天师府的道士又惊奇地发现，山林里的鬼又都回来了，不仅有当地的原住民鬼，还多了一批隔壁城市的鬼。多了就多了吧，这批鬼胆子还变肥了，都敢跑去道观里偷鸡腿吃了。

　　七天后的下午，天师府的囚鬼房里，一只被逮了现行的鬼边吃边道：“我已经想开了，鬼生苦短，及时行乐，你要说什么，麻烦等我把这个鸡翅尖先给吃完谢谢。”

　　胖天师：“？？？”

　　你们搞清楚一点，我们这里是道观，不是收容所！

　　鬼正吃得满嘴流油，面色却忽然一僵，丢下鸡翅就往外冲，又被结界弹了回来。

　　胖天师撸起袖子：“好啊你，露马脚了吧，还敢在这里和我装蒜！”

　　鬼哭丧着脸道：“不是……是那两位来了！”

　　胖天师：“哪两位？你仇人啊？”

　　鬼丧气地往角落里一缩，道：“说了你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类，不懂我们鬼怪的苦。”

　　胖天师：“？？？”咋还演起苦情剧了呢？

　　鬼道：“唉，好痛苦，你把我超度了算了。”

　　胖天师白他一眼：“给我好好活着，苦不死你。”

　　胖天师出了囚鬼房，给门落了锁。

　　鬼把鸡翅薅了回来，对着沾着灰的鸡翅皱眉。

　　这鸡，他是吃呢，还是不吃？

　　吃吧，反正他是鬼，又不会拉肚子！

　　鬼刚张开嘴，咬住鸡翅，一声“喂”从他对面砸了过来。

　　他抬起头，一只被铁链五花大绑的厉鬼对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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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周来，考生都见识了五花八门的武试现场，吃瓜看戏的积极性大大减少，但最后一场比试，还是有众多考生在旁围观。

　　边于飞给书从灵介绍他的对手：“看见没，那边那个穿白衣服的就是白明，你对上他，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书从灵看过去，白明坐在椅子上，手上盘着一个胡桃。

　　边于飞说：“别看他和个老大爷一样，他手里那胡桃，可不是普通的胡桃。”

　　书从灵：“鬼胡桃嘛。”

　　边于飞：“啊，你知道啊。”

　　书从灵点头：“鬼气不怎么浓，看来他家伙食不是很好。”

　　边于飞：“？？？”

　　白明可是这次考试的种子选手之一，他家的驭鬼术传了千年，杀伤力惊人，别人遇到躲都来不及，这人怎么还挑剔起来了？

　　书从灵是真的不在意，毕竟他这种级别的去和别人比试，那不叫比试，叫殴打小朋友。

　　考官催书从灵上台，叶朝道：“注意安全。”

　　书从灵问：“你还不放心我啊？”

　　叶朝：“叫你注意那个白明的安全。”

　　书从灵笑了笑：“我下手有数。”

　　好不容易放个假，他才不给自己制造任何加班的机会。

　　书从灵站上擂台，白明站在另一侧。

　　两个人简单介绍了一下后，比赛开始。

　　白明握紧了手中的胡桃。

　　他是他们家族这一辈中最有天赋的弟子，从小就被寄予厚望。以他的实力，本来上一届就可以来参加考试，但为了魁首这个位置，他特意推迟了三年，将自己打磨得更加优秀。

　　而他驭使的鬼，则是他父亲从鬼界抓来的厉鬼，就是经验老道的天师，对上它都很吃力。

　　这一场，他势在必得。

　　白明彬彬有礼：“你先请。”

　　书从灵道：“你先。”

　　时间有限，白明不多推辞，放出了胡桃中的厉鬼。

　　顿时，风起云涌，天色也变暗了许多。

　　一只青面獠牙的大鬼出现在众人面前，有的考生都被吓得叫出了声。

　　老天师欣慰道：“能驯养这么凶猛的厉鬼，白家小子有前途啊。”

　　白明道：“威震天，上。”

　　大鬼应声而动，朝书从灵扑去。

　　边于飞惊道：“不好，他有危险！”

　　叶朝淡淡道：“恩，危险大了。”

　　大鬼速度很快，兔起鹘落间就要伤到书从灵，不光是看客，就连白明都捏了一把汗，喊道：“别伤着他了——”

　　“啊！”大鬼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一个战术翻身滚倒在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白明赶忙跑过去，问：“你怎么了？伤着哪儿了？”

　　捂着脸，难道是伤了眼睛？

　　大鬼道：“我太丑了！”

　　白明：“？？？”

　　大鬼道：“我违背了地府颁布的《鬼界市容管理条例》，会被鬼差抓走教育的！”

　　新阎王上任后，颁布的第一条法规就是这个，但它还来不及整容，就被白明他爹抓走了，这下遇见地府的人可真是有理说不清！

　　长得丑难道是它的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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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明根本搞不懂自家大鬼哪根脑神经犯抽，且不提那充满槽点的规定，这里可是人间，和鬼界有什么关系？

　　他去扶大鬼起来：“鬼差也得讲理啊，你管他什么规则，现在是我们白家的鬼了，就不归地府管。好了，现在还在比赛呢，快起来吧，耽搁了时间就不好了。”

　　大鬼哭哭啼啼地站直了腿：“你说这话有什么用啊，鬼差想抓你，勾魂索一出，你死得比我还快好吗？”

　　白明：“……”竟无法反驳。

　　书从灵违背审美道：“你长得挺标志了，鬼差没那么神经质，放心吧。”

　　这条规定要追溯起来，其实是无效的。

　　他当初刚上任，压力大，就在摸鱼的时候胡乱写了几笔，章都没盖，不知道怎么就被判官们传出去了，上级传下级，一级传一级，在鬼界闹了好一阵子才消停。大鬼长久住在人间，不了解地府的变化，还把那当成金科玉律供着。

　　“真的？”大鬼听了这话抬起头，狰狞的面孔上透露出一丝欣喜。

　　书从灵：“……真的。”

　　毕竟你们天生就长得比较反人类，不能押着你们去整容吧。

　　老天师咳嗽一声，拍手道：“放心吧，老朽与本地的鬼差也有联络，就是地府真的出了那样荒唐的规定，看在老朽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对你动手的。这是最后一场考试了，考生也等得极了，你们还是速速开始吧。”

　　“嗯嗯！”大鬼抹掉鼻涕眼泪，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这大鬼不愧是白家特意供养出来的杀器，阴煞之气立刻充满了整座道观。

　　一阵风吹来，空气里荡开一丝涟漪，大鬼就像入水的游鱼一样消失不见了。

　　边于飞道：“它人呢？！”

　　叶朝说：“在从灵背后。”

　　边于飞将信将疑地去看书从灵，在青年的身后，一只骨节突出的手伸了出来。

　　他一下就察觉大鬼的目的，慌张道：“糟了，它要去拍他的火了！”

　　叶朝散漫地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

　　边于飞急道：“你不担心吗？！”

　　叶朝瞥他一眼：“完全不。”

　　边于飞“哎”了一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也不知道叶朝是真不在乎，还是不清楚鬼拍肩的可怕。

　　按照道家的说法，人在头顶和两肩各有一盏阳火，能够驱邪避祸。鬼想要袭击人，往往就会先从这三盏阳火下手，等到三盏火都灭了，人便小命不保，魂归西天了。

　　难道他俩真的是金钱堆出来的感情？！

　　边于飞摇了摇头，甩掉脑海里的臆测。

　　这样乱猜别人的关系不好、不好。

　　“也只有你们这种三脚猫道士才怕火灭了。”叶朝把边于飞从走神中拽出来，道，“你看清楚，谁才是危险的那个。”

　　边于飞抬眼看去，鬼手已经悬在了书从灵的肩膀上，马上就要按灭那一盏阳火。

　　可在它即将触碰到火焰的一瞬，一缕青烟腾起，赤色的烈焰从空中冒出，顺延着大鬼的手臂往上直蹿。

　　一片红色遮盖住大鬼的视线，痛楚从四肢传来，大鬼发出剧烈的痛呼，用手去触碰附着在它头部的事物，又被烫得滋滋作响。

　　“那、那是什么？”边于飞满头雾水，“赤水银？史莱姆？”

　　书从灵道：“啾啾，下来！”

　　啾啾给了大鬼一脚，从它头顶跳入书从灵的怀中，依恋地蹭了蹭。

　　书从灵问：“白明，你还打吗？”

　　白明咬咬牙，道：“打！”

　　大鬼和他有契约，他哪里察觉不出来，就刚才那一下，大鬼已经伤得很重。可这是考试，这么多人看着，他不能给家里丢脸，就是输，也要撑到最后一刻。

　　书从灵大概也能猜到他的想法，他要继续，那自己再陪他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

　　书从灵道：“啾啾，下去找你爹。”

　　啾啾歪头：“啾？”

　　白明道：“不必给我留面子，留下它，尽全力上吧。”

　　书从灵说：“不行。它饿了，等会儿把你的鬼给吃了就不好了。”

　　啾啾：“吸溜。”

　　白明：“？？？”

　　你一个果冻不要发出这么奇怪的声音啊！

　　白明道：“你放走它，那你呢，就赤手空拳和我比吗？”

　　书从灵：“不是啊。赤手空拳的，是你吧？”

　　白明皱眉：“你这是什么意——”话音未落，他瞳孔一缩，本能地往侧边躲去，而那劈在他原位的手掌离他只不到半厘。

　　大鬼发出无意义的吼声，挡在了书从灵身前。

　　书从灵道：“就是这个意思，你的鬼暂时归我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