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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用一只手撑住额头，垂下眼睫:“但是我那次见到你，又觉得不可能是你。因为你看起来真的很美好，你和粉丝说话的时候，你对镜头笑的时候，没有哪一个表情像是浮于表面的伪装。所以我当时一直很矛盾，我不知道是该信你和这件事无关，还是应该怀疑你。”

　　“可是这确实不是我的东西……”陈莳萝低低地说，“我一直以为这就是个粉丝送的礼物。”

　　“我知道，”唐璨接过那条项链，将菱形的笼子扣进手心，“这个东西和你没关系，我知道的。”

　　她一连重复了两遍，也不知道是想要强调什么。

　　过了一会，唐璨缓缓道：“十年前，他杀了我妈，拿走了她的项链，藏了十年以后又送给你，这也说明，你和我的经历，都由来于同一个人。这个人藏了十年，然后接二连三的案件就出现了，不断地有人死去，尤其是赖真和我房东一家的死，像是在刻意复刻十年前的事情。”

　　“再精密的计划也不可能天衣无缝，到底都是有漏洞的，”她松开手，那条项链从掌心掉出来，银链拴着吊坠，在半空晃荡，“这个人，无论他是谁，或者是男是女，他刻意地针对我们，一定是有原因的。他的不可能毫无缘由地这么做，如果要查，可以从这里查起。”

　　“我们可以从林澄和赵锦开始，”陈莳萝说，“尤其是林澄，她是被害的人，如果赵锦买凶杀情敌只是一个假象，那个人要杀林澄，肯定还有别的原因的。”

　　“其实我们可以这样想，”唐璨把滑落下来的眼镜往上推了推，“这个人在某些地方非常固执，他好像很喜欢抓着某个象征性的东西不放。比如蝴蝶，比如那首童谣。如果他做的每件事都有一定的含义，那是不是也可以说明，林澄、王允珍和英语老师的事情，也都代表着过去的某件事？”

　　“可是，就算是过去的事情，也都过去很多年了吧，还有人会记得吗？”陈莳萝担忧地说，“我们又应该从哪里开始查呢？”

　　“从林澄过去的经历开始，”唐璨不以为然，“任何事情都会留下痕迹，就算已经过去了很久，也不可能无迹可寻。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是我从小说里看来的，叫做‘大象不会忘记’。据说大象的记忆里绝佳，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大象都不会忘记。”

　　作者有话要说：

　　“大象不会忘记”这句话是我从阿婆的小说里看来的，为了写这卷，最近又把它翻出来看了，名字叫《大象的证词》。

　　明天要出门旅游，18号才回来，假如我能敬业地用手机码字，那说不定有更新。

　　假如。

　　Chapter.58

　　跨年夜过了以后，陈莳萝就出门工作了。

　　她受邀去参加品牌活动，还接了新的综艺，又要准备新剧的试镜，一天之内连飞两座城市，在机场还要维持笑容，跟粉丝打招呼、聊天，一边道谢一边收礼物，晚间还要换上礼服去参加活动。

　　唐璨也没闲着，元旦假期结束之后，她去了一趟连城大学，去找杨嘉浩问一些关于林澄的事。

　　她没找丁桥帮忙。对方打听消息的规矩是要收钱，她总不能让丁桥因为一条十年没找到的项链，三番两次地因为她免除报酬。

　　元旦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唐璨去了连城大学，找到了之前和陈莳萝去过的教室，但她没算准时间，里面上课的并不是杨嘉浩的班级。她看了看教室门口的课表，结合了一下几个月前在这里堵到赵锦的时间，确定他们班下午会有一节课，三点十五分下课。

　　现在还是中午十一点半，她只好又去校园里走了一圈，又去对面的商场逛了逛，吃了顿饭，打发掉中午的时间。

　　下午三点，她回到教室外面，和一群等着下课进去占座位的学生一起站了十五分钟，终于等到了下课。

　　里面上课的人一起身，外面的学生就推开门涌了进去，唐璨站到一边避让，看着他们挤挤挨挨地占了位置，准备坐下来了，下课的人才慢吞吞收拾好东西出来。

　　杨嘉浩是最不着急的那个，从头到尾都慢条斯理，先把书本合上，然后盖上笔帽，拉上背包拉链，然后还坐在原地玩了一会手机，等到一个女生从前排走上去找他，他才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跟她一起往台阶下走。

　　这时候，下课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走廊上不像之前那么拥挤，唐璨走到门口，在他出来的时候叫住了他。

　　杨嘉浩对她还有点印象，但这印象显然不深了。他略显迟疑，问她：“你是……”

　　“我姓唐，”唐璨把口罩摘下来，“上次我和大小姐一起来过，你记得她吧？”

　　提到陈莳萝，杨嘉浩立刻就想起来：“对对，去年九月份的时候，你们来找过我，问我林澄和赵锦的事情。”

　　提到林澄和赵锦，他旁边的女生很快警觉起来，有点不高兴地问：“嘉浩，她是谁啊？”

　　唐璨没理她，只对着杨嘉浩做了个“请”的手势：“能再和你聊聊吗？有些关于林澄的事想问你。”

　　杨嘉浩点点头，转而安慰那个女生：“你在这等一会，我很快回来。”

　　女生低垂着眼帘，勉强地点头应了。

　　唐璨走出教学楼，在一个一楼教室的窗口前停下来。

　　杨嘉浩一直跟着她，见她不走了，也停了下来，等她先开口。

　　唐璨开门见山，直接问他：“你之前说林澄是孤儿院长大的，那你知道她原籍是哪里吗？”

　　“她没说过，”杨嘉浩皱起眉，“好像是平城吧，我记得有一次她提过她家那边有什么特产小吃，我后来挺好奇的，就查了一下，产地是平城。”

　　“这样啊，”唐璨若有所思地应了声，“那你知道，赵锦在出事之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很多细节都模糊不清，杨嘉浩想了好一会，才犹豫着摇摇头：“我跟赵锦也不算是很熟，平时也就是上课时间见见面，偶尔微信上聊两句，课余时间我也没怎么跟她在一起，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苦恼地皱着眉，好像在因为帮不上忙而困扰：“你可以去问问她室友……哎，那个就是！”

　　他突然往前走了几步，远远地喊了一声：“刘梦！”

　　唐璨转过头，只见教学楼的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学生之间，一个背着单肩包的女生疑惑地停下脚步，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见杨嘉浩朝她招手，她临时改变了去向，朝他走过来。

　　“这位是唐小姐，”杨嘉浩热情给她做介绍，“她在调查林澄和赵锦的事情，你不是赵锦的室友吗，能不能回答她几个问题？”

　　“她是警察吗？”刘梦很警惕，“都过去几个月了，你怎么还想着赵锦的事情，让甜甜知道了，她不得生气啊？”

　　“我以前见过唐小姐的，她又不会是坏人，查这件事也肯定有她的目的。”杨嘉浩耐心地解释，“再说了，林澄和赵锦也是我们的同学啊，你不是一直觉得这件事不明不白吗？”

　　唐璨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他倒还挺简单的，换了别人，比如这个叫刘梦的女生，肯定会警觉地问一句：你是谁？你有什么目的？

　　但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只是非常单纯地觉得：既然唐小姐想这么做，那她必然有她的目的，我也没必要去多问。

　　跟杨嘉浩比起来，她觉得自己心眼比苍蝇腿还多。

　　刘梦勉强信了，转向唐璨：“唐小姐是吧？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问，赵锦出事之前，有没有什么比较反常的事情，或者认识了什么人、买了什么新东西，也可以。”

　　“听起来跟推理小说的剧情还挺像，”刘梦拽了一下背包带，有点不屑，“赵锦那人吧，其实我不怎么喜欢，第一印象就不好，所以平时也不怎么关心她。不过我记得，她好像是在网上认识了什么人吧，天天抱着手机聊天，别人叫她去吃饭她都不肯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忽悠了。”

　　她顿了顿，好像想起了什么：“不过，我一直搞不明白，像赵锦这种看见只飞蛾都害怕的，怎么有胆子去□□啊？”

　　她拿手肘捅了捅杨嘉浩：“哎，她是不是被什么邪/教组织洗脑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杨嘉浩摇摇头。

　　“其实我对这事还挺感兴趣的，平时都是在小说里看，第一次看见这种事发生在身边，一般人都没有我这种待遇吧？”刘梦遗憾地说，“可惜她被抓了以后，东西都被警察当证物带走了，我就算想查，也没地方下手。”

　　她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睛有点发亮，唐璨见了，不由得轻轻地笑了一下。

　　在家人没出事之前，她也很喜欢这些推理悬疑类的故事，电影、电视剧、小说都看过不少。有时候爸妈都出差了，她就拉着唐扬半夜在客厅看恐怖片，每次都是唐扬吓得拿抱枕遮脸，她还觉得画面上的鬼很有意思。

　　等到一起“案件”终于发生在自己身边，她看着摆满书架的推理小说和抽屉里的电影光碟，突然想把它们全都一把火烧掉。

　　都已经过去十年了，为什么还总是想起来？

　　她笑了笑，向杨嘉浩和刘梦道谢，离开了连城大学。

　　======

　　这一趟还算有点收获，唐璨把得到的信息写在备忘录上：林澄的老家在平城，赵锦□□很不合理，出事之前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人。

　　刘梦说，赵锦是个挺胆小的人，而且普通人谁都畏事怕死，她就算是再喜欢杨嘉浩，也不至于买凶杀掉情敌，这件事，是不是她在网上认识的那个人挑唆后的结果？

　　而林澄是个孤儿，在平城长大，如果去看看平城的孤儿院，说不定有新的发现。

　　这只是追寻大象的第一步。

　　她拿过纸笔，正往上一条条罗列时，陈莳萝的电话打过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唐璨差点以为自己接错了，“你现在不是在试镜吗？”

　　“试完了，”陈莳萝叹了口气，“我看见好几个比我出名的流量明星，这回大概是悬了，我是导演我也不选一个没名气的。”

　　唐璨笑了笑，说：“这么在意试镜结果，你很喜欢这个角色？

　　”

　　“你怎么知道？”陈莳萝被她勾起了兴趣。

　　“如果你不是很喜欢，怎么会这么在意试镜的结果？”唐璨失笑，“照你以前的心态来说，不管能不能被选中，都应该不太在意才对。”

　　“……原来你还挺懂我的。”

　　陈莳萝说着，一只手捂住听筒，低低地笑起来。

　　但唐璨根本没在意，她拿过茶几上的白纸，跟她复述今天的收获：“今天我去找杨嘉浩了，还见到了赵锦的室友。杨嘉浩说林澄的老家应该是在平城，赵锦的室友说，赵锦是个很胆小的人，□□这种事不可能做得出来，但她出事之前，在网上认识了一个人，关系很好，一天到晚都在聊天。我觉得，有可能是这个人挑唆她去做这些事的。”

　　“可是，我们还能找到那个人是谁吗？”

　　“那个人……”

　　唐璨盯着纸上的字，忽然间怔住了。

　　她想起去年九月，她去见赵锦的时候，对方正在化妆，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

　　当时，赵锦的态度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前后转变，她至今都没弄明白这是为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突如其来的影响，还是她这人的性格就是这样反复无常。

　　有了刘梦的证实，她知道赵锦胆子很小，不可能自己去买/凶/杀人，那她就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影响，或者说被什么东西刺激了。

　　当时宿舍里没有别人，如果这种影响不是来自于她自己，那赵锦又是从哪受到了刺激？

　　过了一会，她缓缓垂下手臂，把放在耳边的手机拿下来。

　　那个时候，赵锦的手机响了，而她还曾经以为那个是个无聊的营销推广。

　　Chapter.59

　　“唐唐？”陈莳萝见她沉默，试探着唤了一声，“你还在听吗？”

　　“在，”唐璨回过神来，“我刚刚在想赵锦的事。”

　　她把手机换到左手，右手拿过笔，在纸上涂画。

　　“我之前去找赵锦的时候，她的态度有个很奇怪的前后转变。”唐璨把几个关键词写下来，逐一画圆圈起，代表它们的重要性，“那时候宿舍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但我和她说话的时候，她手机响了。”

　　唐璨笔尖顿住，回忆当时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

　　非常短促的提示音，是一条微信消息，因为赵锦没有设置隐藏内容，所以那句问候非常清楚地呈现在屏幕上，而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条消息的重要性，只是随意扫了一眼。

　　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条消息，甚至那个发微信的备注，确实都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那是条微信消息，”唐璨边写边说，“备注叫‘美妆老师’，我当时觉得，像赵锦这种对外貌很看重的女生，平时研究一下化妆也很正常，这个‘老师’应该是她加的微商之类的人。”

　　“那个人发了什么？”

　　“一句问候，”唐璨回想道，“我记不太清楚了，当时没仔细看，应该是问她最近怎么样。”

　　她顿了顿，补充：“后面还发了一条，问她‘最近还顺利吗，考虑得怎么样？’”

　　“看起来都挺普通的，”陈莳萝说，“你如果加个打广告说可以教你化妆的人，他说不定会趁机向你推销化妆品，又或者要你交钱报什么网上培训课程，也都对得上这几句话。”

　　“也许那个人就是用这种形式接近赵锦，从而挑唆她的，”唐璨放下笔，看着纸上圈连起来的几个关键词，“赵锦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年纪尚轻，她可能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感到戒备，但如果这个人是她看见了什么广告，主动加上的，那就不一样了。‘美妆老师’这个名义非常好，顶着这个称号，他也就有接近赵锦的理由。对方要是热情一点，每天都跟她闲聊，她就会和这个人越来越熟，受他的影响也越来越深。”

　　“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陈莳萝刚感叹了一声，就有人在背后喊她：“大小姐，导演叫到你了。”

　　这声音不高不低，但还是突兀地把陈莳萝吓了一跳。她捂住听筒，回头说了声：“知道了。”

　　然后转回来向唐璨道别：“应该是结果出来了，我去看看。”

　　唐璨应了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继续研究纸上写下来的线索。

　　过了一会，陈莳萝回来了，愁眉苦脸地跟她汇报结果：“果然没选上。”

　　唐璨问：“那选了谁？”

　　“当红流量小花，”陈莳萝把这几个字咬得很重，在电话那边无奈地摇头，“我就知道，别说其他的，就是单论名气，我也比不过人家啊。”

　　“还有很多机会等着你，别泄气。”唐璨随口安慰她，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划动，在那些毫不相关的词句之间连成迷宫一样的线条。

　　陈莳萝沉默了一会，突然说：“如果你是导演，你会怎么选？”

　　“啊？”唐璨猝不及防，一时间没弄明白她那弯弯绕绕的思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陈莳萝重复了一遍，“我说，如果你是导演，那你选她还是选我？”

　　这个问题简直是致命一击，唐璨沉默了一会，决定实话实说：“那肯定是看谁的利益价值更高，就选谁了。”

　　言下之意，别人比你红，粉丝也比你多，拍出来的东西就会有更多人看，这样的利益是你带不来的。

　　但陈莳萝显然想听她说点别的。

　　“那不行——”陈莳萝拖长了声调，“选我不好吗？”

　　“好，”唐璨失笑，“那还是选你吧。”

　　陈莳萝有点窃喜，那点情绪根本就藏不住，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又挂在扬起的唇边。秦业就走在她旁边，闻言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被她瞪回去了。

　　秦业越发迷惑，心想：“大小姐这是给谁打电话？以前可没见过她这么说话……不会是给那个唐小姐吧？”

　　他惊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捂着嘴看了陈莳萝一眼，眼睛都瞪圆了。

　　陈莳萝无知无觉，也根本没想遮掩，她继续跟唐璨说话：“知道了这些，后面你打算怎么办？”

　　“去一趟平城的孤儿院，”唐璨说，“这是我们目前能知道的、关于林澄的唯一的线索。这些事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生，肯定都有一个缘由，这个缘由肯定来源于她以往的经历。去那里看一看，说不定有更多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