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怕吗

　　风吹进校服，苏夏觉得全身都冷。

　　说什么？苏夏没想好，但她不想林清彦不要她。

　　车子驶过教学区，渐渐朝住宿区而去，林清彦却没从电话里听到丁点声音，唯有苏夏轻微的呼吸及呼呼的风声在提醒他，他的女孩还在跟他通话。

　　生气是有的，气苏夏认识他这么久，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却连身世与自己是性单恋者都不告诉他。

　　更多的，还是心疼。

　　怕自己控制不住内心要溢出来的疼惜和宠爱，又吓跑她。他宁愿两人进度慢一点，让她对他更了解一些，渐渐安心将自己交给他，而不是一到关键时刻就独自痛苦。

　　生气加心疼，让他刚才出口的话太冷了，冷到林清彦深知一定伤到了苏夏。

　　懊恼又难过，可他还不敢解释，生怕错上加错，直接加重苏夏的病情。

　　爱情，真特么让人为难啊！

　　若履薄冰、战战兢兢，哪里还有平日嚣张狂妄、唯我独尊的样子？

　　林清彦苦笑一声，吩咐：“停车。”

　　车子停在两个区中间，林清彦闭了闭眼，对电话那头的苏夏，沉声道：“见一面吧。”

　　“我想见你。”

　　同时同刻，苏夏那头传来清冷的声音。

　　仔细听，还有一丝委屈。

　　林清彦暴躁地揉了把头发。

　　他觉得自己真是连命都要送在苏夏手里了，她怎么可以用这种声音在他愧疚又心软的时候请求他。

　　这还让人怎么装冷淡？恨不得把心捧给她看好么！

　　两人约在画室见面。

　　林清彦有意耽误了会才慢吞吞过去，推开门，看到纤瘦清冷的女孩坐在长条桌前安安静静等他时，林清彦好不容易冷着的表情又有了龟裂的趋势。

　　她太乖巧了，太能撩拨他的心了。

　　他根本没办法对她坏，一点点都没办法。

　　林清彦目光闪躲，垂眸掩藏自己眼里的情谊，压低了点声音问：“想跟我说什么？”

　　苏夏起身，定定地望着他，犹豫、徘徊、纠结，原本压根不会存在出现在她身上的词此刻却完美得展现了她的心态。

　　她黑白分明的双眸依然干净清澈，还泛着盈盈的光泽，粉嫩地唇瓣轻轻嚅动，欲言又止，整个人呈现出欲语还休地娇羞模样。

　　林清彦哪受得了这个，不过是对视两秒，他就彻底败下阵来。

　　一颗心，跳得像得了心脏病似的，无时不刻都在提醒他——让你装大尾巴狼，其实心里爱的不要不要的吧。

　　没办法，林清彦提了一把椅子，转了个角度，坐下。

　　完美避开与苏夏的对视，“心脏病”才稍稍缓解。

　　他不知道苏夏要说什么，其实也不太敢听。

　　怕她说以前追他都是有目的，以后互不纠缠，那他会疯。

　　更怕她向他道出实情，他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她，近了不行，远了更不行。

　　林清彦垂头，兀自烦恼，越想越觉得他上辈子一定欠了苏夏一条命。

　　否则，她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教室里寂静无声，仿佛空气都凝结了。

　　“林清彦，你能不能还要我？”清清冷冷的声音，如淅淅沥沥的夏雨顺着林清彦的心淋下来，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心蓦然一缩。

　　细细密密的痛感沿着心脏，顺着血液，流到四肢百骸、每一个毛细孔。

　　林清彦倏地转头看向苏夏——她垂着头站在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忧伤，让原本清冷的她看上去无助又可怜，好似被谁遗弃的名贵猫咪。

　　就差那么一点，林清彦就冲上去将人搂在怀里了。

　　他想过她会离开，也想过她会坦白，但万万没想到她会求他要她。

　　他怎么可能会不要她，又怎么舍得不要她。

　　那句“我爱你”反反复复在他心头飘荡，可却不敢说出口。越爱越怕，怕她真的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站在他面前，委屈又可怜得请他还要她。

　　林清彦移开视线，缓了好一会，才将声音冷下来，问：“不跑了？”

　　苏夏立马摇头，乖顺听话，还附带了抱歉：“对不起。”

　　林清彦装不下去了，抬眸看她，问：“还喜欢我吗？”

　　苏夏点头，声音干净又坚定：“喜欢。”

　　“过来。”

　　虽然心疼苏夏，可林清彦还是很满意她此时的顺从乖巧，就好像他是她的归属，她一切都会听从他的安排。

　　苏夏往前走了两步，在林清彦的正前方站定。

　　林清彦低着头，在苏夏看不见的角度勾了勾唇，恶劣地想，他干脆让苏夏坦白算了，否则他装得好辛苦。

　　如此想，他抬眸，轻轻地瞟了一眼她，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苏夏的表情微微一滞。

　　片刻，她点了点头：“嗯。”

　　语毕，她拿出手机，调了一个画面出来，递给林清彦。

　　林清彦疑惑，目光移到手机上，腹诽：难道苏夏要给他看她的心理咨询记录？

　　接过手机，却看到了一个企鹅聊天界面。

　　随便扫了一眼，好像是他用W的账号跟苏夏聊的。

　　林清彦觉得好笑。

　　怎么，苏小夏要跟她承认她有野男人了？

　　“其实我知道W是你。”苏夏清凌凌地声音落从林清彦的上方传来，像一个巨大的病冰块朝他砸来，把他给砸懵了。

　　什么玩意？

　　林清彦抬头看苏夏，眼里满满都是震惊，哪里还有情情爱爱。

　　苏夏指了指手机。

　　林清彦猛然垂头，又翻了翻聊天记录。这一翻，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苏夏给他的备注就是他的尊姓大名——林清彦。

　　他有点想爆粗口。

　　怎么说形容他现在的感觉呢？就是自己装大尾巴狼，却全程被人围观，像个傻-逼似的。

　　“你知道，你不跟我说？”

　　到底还是有羞耻心的，林清彦急切又暴躁，整个人都不太好，起身背对苏夏而站，根本不敢看他。

　　想想自己曾经在苏夏眼皮子底下干得蠢事，还洋洋得意，就觉得自己是个大傻-逼。

　　“你不想我知道。”苏夏的声音依然冷冷清清的。

　　林清彦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我不想让你知道的事多着呢，谁知道你全知道。”

　　话出口，林清彦猛然一顿。

　　他觉得不对。

　　他知道苏夏是性单恋者的事，会不会苏夏也知道了？

　　她让他接触了XLI系统，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事，他也多了不少的记忆，会不会苏夏就是企图告诉他？

　　他现在又在装了，会不会苏夏又是全程知情？

　　如此想，他猛然回头盯着苏夏，声音急切：“苏小夏，那我知道你是性单恋者的事，你知道吗？”

　　他紧紧凝视着苏夏，然后他看到——

　　原本平静淡然的苏夏突然就流泪了，毫无征兆，痛苦缠绵。

　　完了！

　　这是林清彦的第一反应。他搞砸了一切，苏夏想瞒着他的事，被他毫无防备地捅出来了。

　　这一次，他可能真的要彻彻底底失去她了。

　　“苏小夏，对不起。”慌不择路，他赶紧来到苏夏身边，想抱抱她，手放在半空，又不敢碰她。

　　道歉，解释，在这一刻显得苍白又无力。

　　林清彦一下子慌了神，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大嘴巴。

　　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看着面前女孩咬着唇哭泣，他左掏又掏，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带纸巾的习惯。

　　于是，他干脆将脖子上的围巾扯下来，递给苏夏，极尽温柔的安慰：“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了，求你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苏夏望着围巾，正红色，羊绒材质，他们在京城一起买的情侣款。

　　有些记忆让呼啸的风，在她脑海里穿过。

　　苏夏的泪水流得更凶了，哽咽着问：“我的呢？”

　　林清彦有点懵，没过脑子就如实回答：“扔了。”

　　“你还是不想要我了。”苏夏闭了闭眼，声音里全是悲伤与难过，转身就走了。

　　林清彦想都没想，直接上前一步，将人圈在怀里，厉声道：“谁特么说我不要你？要你，要你，想要你想得快疯了。

　　苏小夏，你这动不动就跑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总是这么刺激我，真要得心脏病了。我死了不要紧，可我放心不下你。”

　　强势又温柔，霸道又宠溺。

　　苏夏明明依然有恶心的反应，却不如上一次那般强烈了。

　　心里空着的洞，好像被谁填满了。

　　冰凉的温度也渐渐变成温热，还有安定和归属感。

　　林清彦将她圈得很紧，下巴轻轻搭在她的发顶，像是要将她整个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心跳很快，毫无保留地展示着她对林清彦的爱意与心动。

　　“那我的围巾呢？”苏夏垂眸，目光所及，是林清彦抓着手里的那条红色围巾。

　　没跑，也没崩溃。

　　这是林清彦理智回归后的第一反应，他松开苏夏，将她板正，让她面对自己，仔仔细细看她，认真而专注、小心而虔诚：“苏小夏，有没有事？恶心吗？反感我吗？”

　　苏夏摇摇头，轻轻应：“没事。”

　　林清彦悬着的心落地，本能伸手，想将她再拉到怀里。

　　可手落在空中，他顿了下，最终变成在她的发顶揉了一把：“还好，吓死我了。”

　　“给你。”林清彦将手上的围巾圈在苏夏的脖子上，抬手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温柔又仔细，每一个动作里都装着他无处释放的柔情与爱意，“我的就是你的。”

　　苏夏抬眸看他。

　　她长而卷的睫毛上还挂着两滴晶莹的泪水，给清冷的她平添几分柔弱，勾人心魂。

　　“你不怕吗？”苏夏垂眸，语气里有失落与无奈，“我可能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好，也可能根本好不了。”

　　林清彦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像温柔的惩罚，怪她乱说话。

　　他继续帮她擦掉眼泪，语气低沉温柔：“我当然怕，我怕这一辈子都不够。”

　　不够用来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依然3点与6点，不见不散。

　　预计10月2日完结，番外和车见微博，国庆会写、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