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老神棍又出场

  见师父要调查将军坡,周涣表示也要去,但孟惊寒让他先去衙门解答哑尸之谜。

  周涣声音降了八个调委委屈屈喊了声师父,师父提着剑毫不留念地走了,兰先生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云湦搓开最后一粒花生米唤老板结账,拍拍手嘻嘻哈哈地和他去衙门。

  小捕快跟他们抱怨县令这几天活得很胆战心惊,还没走进大堂就闻到一阵清苦药味。云湦摇着扇子称奇道:“大人好久不见,这是改行开药房了?”

  县令摇头:“非也非也,早听闻道长在雪山中的遭遇,本官特地备了这些伤药以作报答。都是从各地搜罗来的神药。”

  云湦遮扇一笑:“哦?您说说。”

  “譬如这瓶摇光留仙散,取飞燕留仙典故。吃了以后,可以一泻千里,润肠通便。”

  ……?云湦拿起另外一瓶药:“嚯,好药啊!那这呢,这个情丝三千水听起来很有绝情蛊忘尘水的风尘气息啊!”

  县令摇头,拿下官帽露出黑亮茂密的头发:“不是,这瓶是少林寺的生发水。本官已经搽了一个疗程,很有效果,正打算和少林寺发展合作开设分寺——”

  云湦拿起另外一个瓶子,腹诽这个总不至于也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用处吧。县令大喜道:“强颜欢笑粉,这是我家祖传的酸辣粉调料啊,找了三天原来在这!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周涣放下瓶瓶罐罐,扯了扯嘴角让云湦留在这应付一下县令,自己去义庄看看哑尸。

  王土、张长、李木的尸体依旧躺在义庄昏暗的角落。捕头在旁边奉承,说看道长胸有成竹的样子定已破析哑尸之迷。

  其实哑尸之迷并不难,一切源于一场人云亦云又袖手旁观的霸凌罢了。他将这些事说出,捕快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钟三郎的尸体也已被送回钟家庄相认。处理完这些,周涣和云湦辞别衙门去找师父。

  云湦朝县令挥了挥手回头打开折扇。那县令方才跟他谈了会儿,表示翫月城很想能和云家加大商业来往振兴翫月经济,他觉得不错,回去跟父亲提一提。

  当官的能为民着想是好事,况且翫月城地理位置不差,云老爷不会不听。听到云老爷的名字,周涣奇道:“对了,话说你怎么会跟着来翫月城游手好闲,云老爷的抽背作业你完成了?”

  “自然是……”云湦脸色一变,呵呵两声道山人自有妙计,摇了摇扇子,“对了,我刚才发现衙门飘着些东西,你注意到没?”

  “唔,是雨师布下保护县令的法诀吧。”

  云湦捏着下巴点头:“虽然森冷但气息纯净,不是邪物,应是出自雨师姑娘之手。”

  “她是阴君,方圆十里没鬼物敢造次,正因如此伥鬼不敢对县令下手。”

  云湦瞧了他两眼,道:“你果真变了。”

  “哪变了?”

  “以往你最不待见雨师姑娘,现今也知道关心人了。还记得你刚上山时那么拘谨的一个人,其他人送饭给你你也不敢吃,什么都埋在心里,更别说去关心他人。何况你自小对她颇有敌意,恨不得从未认到她。”

  “……她因我负伤。雪山路疾,是她背我下来,我非忘恩负义之徒。”日光透过槐花打下来,落了一肩斑驳花影,周涣看着指尖划过的碎光。

  “以前是我坐井观天,只因冷厉狠辣便厌她恨她。可尘世繁华,一个人又岂是好坏对错区区四字便能涵盖的,以往是我固执己见。”

  神祇将认得眼睛捏在前面,因此凡人看得清他人却看不清自己,因此大多数人严以待人宽于律己,若是做理中客时能审视自己,世间又将少去多少祸事。

  云湦展开扇子,不过他是不爱将大道理挂嘴边的人,拍了拍肩安抚道:“错不在你,人非完人,别自挂包袱。”

  他今天捏的是把江南春色扇面的乌骨泥金折扇,工笔手法,矿石颜料,空白处是大家的亲笔“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类得意之辞,与周涣等伤残人士并肩更显意气风发。

  街上人来人往,候车场的马车却空无一人,马儿打着响鼻,车夫吃饭去了还没回来。周涣掂了掂一颗石子,打下头顶的槐树硕硕的花枝,瞬间手旁探来一只马头要卷舌头吃它,周涣动作比它还快,后退半步就着枝叶逗弄。

  常言道万物有灵,四海八荒九州中土,哪怕是耕地牛看家狗都有自己的灵识,更别谈妖族多是禽兽草木所化,牛马能看出他气场和善,天生亲近他。

  周涣喂完一串槐米,正要再打一串下来,见云湦在树下与二三少女攀谈,年轻的女孩脸都是红的。

  他这个云师兄天性风流,只是可惜芈姒小姐对他一往情深,属实芳心付错了人。周涣惋惜地小叹一口气,人来人往,见人潮之中迎面走来一四处戳竹竿子的胖瞎子。

  周涣示意云湦别光顾着说话,孰料那瞎子还是很巧地撞到二人之间。

  云湦本想教训他,见是个瞎子遂作罢,侧身让开。瞎子却不走,惊惶问:“我撞的是个公子么,撞到您了真是大罪过!”

  云湦恼道:“哪来的瞎子,撞的是位姑娘。”

  瞎子道:“呜呼,还真是位公子,那真是天大的罪过!”

  姑娘尴尬地垂头,周涣帮忙送走她。

  云湦奇怪地心道自己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撞了一下怎么就大罪过了,猜想是瞎子见自己周身富贵奔着讹钱目的而来,啧了一声掏钱。

  瞎子“笃笃笃”击打竹竿,开口道:“既然如此,老道为公子算上一卦赔罪如何?”

  师兄弟相视一眼,这江湖骗子倒极会找人,二人亦是道士,这瞎子论武比不过周涣论文也比不过周涣,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就看看他能算出什么花样。

  云湦用一方扇角遮住下巴,伸出一双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的手,道:“行,摸骨面相看手占星,您问哪一项?”

  瞎子很敬业,没有出现哑巴说话聋子回答瞎子视物的低级错误,摸了会儿骨相问了八字掐了会儿指头摇摇头,掏出两根三寸长的竹竿,让他轻握着两根竹竿的一头。

  “公子你就这么握好,老道来说算出来的东西,说得对了这长年供在三清座下有了神识的神竿便会合拢,不对反之。”

  三清都请出来了,骗子的标准套路,云湦乐得演戏,一一照做。

  瞎子清了清嗓子道:“公子是不是姓云字节清,名同幽王?”

  竹竿合拢,云湦道:“是如此。”

  瞎子皱眉:“吉云清穆,是个好字。公子身旁的道长,可是名涣字青涯?”

  竹竿合拢,云湦笑道:“是对的。”

  树下,周涣抱胸讶然道:“施主竟可以看见贫道?”

  瞎子故作高深地捋须:“天机不可泄露。”

  云湦放下竹竿作揖:“还请高人指教。”

  “坎上兑下,巽上坎下,水聚清沼,然过之则涣水四溢,互为综卦,不好不好,须有舍有得。”瞎子摇了摇头,花白长须仙风招摇,说罢笃笃笃敲着竹竿转身走了。

  “有舍有得?……小生愚钝,还望高人再指点一番!”

  这话云里雾里吊足胃口,怎么就有舍有得了。云湦急着问下半文,可瞎子却走得极快,一眨眼已走出半丈,他大呼半仙半仙地拦人,岂料拉扯间抖掉一个物什。

  望着没有叆叇遮挡的胖脸,周涣一怔,旋即咬牙道:“老、神、棍!”*

  老神棍停下推脱的动作,从容道:“啊,原来是青涯道长,幸会幸会。”

  云湦皱眉道:“你们认识?”

  怪不得知道他的名字,合着就是石坊的老神棍,周涣拍了拍指尖的尘土好整以暇道:“你不是金盆洗手了吗,怎么,嫌石坊人太机灵又跑漠北招摇撞骗了?”

  老神棍抖擞着些微变形的胖脸震声道:“言语请放尊重些,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可不是常人,而是一个经高人指点、窥破天机的人,是一个大写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有益于百姓的人。再说了,我何时诓你了,难道你命中三位贵人还没出现?这就对嘛,该来的还是回来,别急着揍老夫,等三位贵人真离开了再算账也不迟。”

  周涣撸袖子道:“贵人出没出现不知道,但今个儿你命交华盖势必要被教导如何说人话是真的。”

  老神棍嚯地一声钻去云湦身后,见这大少爷靠不住又跑去路人身后躲着,引得人家随行的朋友跟着叫,再眨眼人已经没了。跑得比黄鼠狼还一骑绝尘。

  车夫吃饭回来,坐在马车上扳了根洋槐刺剔牙,给枣红马塞了把干草。云湦与周涣落了座。车夫吆喝两声,瞬间又上来几个人。

  骄阳烘烤下万物都恹恹不振,狗趴在阴凉地吐舌头,趴在地面看,近处远处的街景都是扭曲的。慕名来雪山避暑的人愈发多,车马有些供不应求,官府便在原来基础上多加条横杆供更多人站立。

  车夫挥了挥鞭子,车轱辘刚响一个妇人身若飞燕地跨上车。

  马蹄答答,车子行驶在沙石铺就的道路上有些颠簸,妇人一手跨着菜篮子一手拉着横杆左右打量,目光落在周涣身上拍了拍他的肩道:“小道士,给我让个座呗。”

  “啊……?”周涣微讶,等明白妇人的意思后不好意思笑道:“无量寿福,贫道不太方便……”

  妇人扭了扭腰努嘴道:“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不就让你让个座吗?至于找借口。”

  周涣为难道:“当真不方便……”

  妇人翻了个白眼,秀丽黑发锃亮生辉,虎背熊腰虎虎生威,委屈的表情赛带雨梨花,委屈道:“哎呀我算是看透了,现在这些年轻人哟就是素质差,可怜我都四十好几的老人家了坐个马车还要被年轻人嫌这嫌那……”

  ?

  周涣掀起长衣下摆,道:“贫道腿伤在身,真不能让座,听懂了吗?”

  其他座包括云湦全在忍笑,心头暗爽。妇人本以为他是个好拿捏的柿子,没想到是块石头,登时面红耳赤找借口溜了。

  望着妇人匆忙的背影,周涣理了理袖袍。云湦拍肩安慰道:“师弟,其实也就断个腿,别这么丧气嘛,你想想断腿还有个别人求之不得的好处。”

  周涣挑眉。云湦坦然道:“长高啊。痊愈后岂不是再也不会拿剑削我的脚背了?”

  什么歪理,他正想说有本事你断个腿试试,忽然往前栽。

  车夫撅吹口哨安抚黄马,望着遮天蔽日的黄沙啐道:“遭了,天下沙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叆叇:古代眼镜。

  差点忘了更新orz

第96章 老神棍又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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