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喝药

  苏宓别过脸, 手一挣, 没挣开。

  “你放开我!”

  女郎面色绯红, 李承明已经摸清楚她什么时候是真生气什么时候是害羞, 此刻完全不怵她, 眉眼一挑, 桃花眼流光溢彩, “孙神医说了, 让孤也喝点药预防着,省得伤风。”

  苏宓抬手遮住唇, 不让他再靠近,她这才反应过来,那碗药原本应该是他的!

  这人还有没有羞耻心?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李承明笑,抬手去扯她手腕,“别闷着了, 一会呼吸不上了, 我不亲你了, 不亲你了, 你松开, 别闷着了。”

  “你……太过孟浪。”从小大家闺秀的教养, 让苏宓说不出一句粗话, 纠结半天, 也只能说孟浪二字,想了想又觉得不够,决定教育一下他, 再给他讲讲圣贤书,“《文子·上德》有言,求诸人不如求之己,自己的药,该自己喝。”

  李承明突然心口一跳,记忆重叠。前世,她也是这样一本正经地规劝,特别可爱。他又存了逗弄她的心思,故意扯着圣贤书的幌子板着脸一字一句地反驳,直把她说得面红耳赤,小手揪着衣摆不知道该如何对答。

  今生他仍喜欢逗她,却不再故意板着脸了,如此可爱的小娘子,他很想知道她白皙的脸颊到底可以有多红。

  “药太苦了,孤不愿喝,如此这般,倒也香甜。”

  果然,苏宓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个透,再也不想听他胡言乱语,忙把他推了出去。

  砰——

  门重重地关上,窸窸窣窣地从屋里传来锁门的声音,李承明失笑,真的是他太过孟浪惹她不快了?

  不会。李承明静静地站在门口,看里面烛火明灭,要是真生气了,她肯定已经变身冰渣子扎死他冻死他了,他还好好的,那就是没事。

  想到这儿,李承明又心情愉悦起来,哼着小曲儿走了。

  路过的杜九思又双叒叕看见李承明大晚上从他表妹房里出来了!他在笑什么,啊?怎么能笑得这么……

  一脸饕足……

  她表妹才刚好。

  李承明你禽兽啊……

  杜九思看着苏宓房里的灯火还亮着,思量良久,还是去扣了门。

  苏宓还以为李承明去而复返,瞬间炸起,“你怎么还不走!”

  杜九思一愣,想了想他应该没惹到她,遂道,“表妹,是我,你九思表兄。”

  门开了。

  苏宓站在里厢,歉意道,“不好意思啊表兄。”

  “哦没事儿。”杜九思知道苏宓不是针对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明来意,“表妹啊,虽然我们幼时见面不多,但表兄永远是表兄,永远会在身后支持你,若是有什么委屈,尽管与表兄说。”

  苏宓一脸懵,不知道杜九思为何突如其来地来一场兄妹情深。

  “我知道的,谢谢表兄。”

  杜九思欲言又止,苏宓替他说,“表兄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杜九思婉转地问,“你和太子他……不冷战了,你们和好了?”

  和好?

  苏宓一愣,差点要以为杜九思也是重生的了。

  合着这一整年,杜九思都以为他们是在闹脾气冷战?

  苏宓抿了抿唇,“表兄误会了,我和太子殿下,没有争吵,和好更是无从谈起。”

  “你就别跟我讲这些虚的了,你和太子那些事,我还不知道吗?太子一整年都摆着一张冰山脸,不苟言笑的,旁人都说太子端方刚正,越来越有储君的样子了,就今天,笑得跟朵桃花似的,那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也只有你了,让他捐个钱做点好事还要偷偷摸摸的。”

  苏宓一怔,“什么捐钱?”

  杜九思愣住,哦,他好像话太多了。

  然而苏宓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一双眸子清清冷冷地看着他,杜九思也有点想不明白他表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哪来这样清冷威压的眼神。

  杜九思眼神飘忽,“就……你们那个慈安会,不是向全天下征集捐款嘛,太子也想做做善人不是?这个……他没告诉你啊?”

  苏宓心口一跳,那个陇西成纪的李公子,真的是他……

  苏宓看向他,“这个我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事。”

  杜九思一愣,转了个弯儿,还跟捐钱有关的那就是汉王了,他颇有些为难,“嗯,他把汉王弄去之藩了……”

  见苏宓抿唇不语,杜九思又道,“这个你不会也知道了吧?其他跟捐钱有关的就真的没了,也就派人保护保护你,这次洛阳可是亲自上阵……”

  “杜九思!”

  两人一怔,月光如水,那人隐在黑暗之中,月白长衫衣摆轻扬,拉开好看的弧度。

  苏宓没想到李承明会去而复返,一时怔愣在原地,杜九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苏宓看着李承明一步步走来,裹挟着她熟悉的气息,然后落到她的瞳孔中,轻轻颤着。

  目光仿佛黏腻在一起,在空气中似有星光闪耀。

  “你……”

  他吸吸鼻子,“杜九思瞎说呢,别听他的,孤不是因为你来的洛阳。”

  欲盖弥彰。

  大概是不想处于劣势,苏宓抿唇,那她就照顾一下他的自尊心好了。

  “嗯,我没信。殿下心系社稷,自然是因为洛阳百姓而来。”

  李承明点点头,“不早了,早些睡吧。”

  “好的,陇西李公子。”

  李承明失笑,“哎,那也是因为百姓,顺便……支持一下你。”

  “我知道。”

  “进去吧,孤看你进去。”

  “好。”

  “晚安。”

  “晚……安。”

  苏宓吹了灯,静静躺下,唇角不禁勾起一点弧度。

  这一世她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也从未停下追寻的脚步,曾经一度以为会因此永远失去他,却不想,他一直都在。

  在她看得见的地方,或鲜活,或沉默。

  让她知道,他就算离开,也会选择另一条路,重新进入她的生命。

  ……

  几日晴天,洛水水位逐渐下降,洛阳也从一片汪洋中渐渐恢复了往日生机。

  苏宓和孙神医开始制定灾后防疫计策。

  灾区的农田、住房皆被洛水浸泡多时,牲畜溺死,水源污染,都隔离开来不允许百姓进入。

  一切都要清扫重来,官府派了专人销毁衣食、焚烧尸体、清扫房舍围栏,喷洒去毒药物。

  这些日子百姓无处可去,便住在官府安排的义善堂里,每日由官府发放吃食。

  义善堂并不限制百姓外出,苏宓担心康健的百姓中有人会染了疫病,便定期给他们做检查,服用汤药。

  洛阳陆路、水道都已和外界相通,苏宓便传信去了长安,由慈安会出钱,在洛阳附近采买药材以及看病用具,运入洛阳,以作日常检查之需。

  李承明有些不明白,问她,“这个官府也不是出不起,为何要慈安会出?”

  “官府要出钱的地方太多了,还有一大堆事要做,很难注意到这样的小事,若由官府出面,倒显得舍本逐末,况且……我也有我自己的私心。”苏宓顿了顿,继续道,“此次水患,倒是提醒我了,济世堂和慈安会的建立初衷都是为了天下百姓,可事实上都居于长安,能顾及到的也只是长安周边,像这次,水灾封路,慈安会即便有银钱有医者,可能做的也极其有限。”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李承明适时地吹捧一下,可也是出自真心。

  苏宓一笑,“所以,我想趁这个机会在洛阳也设立个点。”

  “哟,这是要走出长安,面向整个大唐了?”

  苏宓不管他的揶揄之意,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苏宓愿意跟他商量,询问他的意见,李承明很是受宠若惊,斟酌良久道,“孤觉得可以一试。只是洛阳与长安不同,因地制宜,在长安的路子只能参考,不能效仿。”

  苏宓点头,“我明白。”

  “对了,你可有考虑过跟官府合作?”

  “想过,但也要看是什么程度的合作了,比如这次,没有官府配合,将病人都集中起来,需要什么药材就给什么药材,我们能救助的病人也不会这么多了。可是呢,为什么这么多年大唐都不曾建立起官方的医馆?因为现在而言,百姓面对的最大压力还是生计、徭役。即使生了病,也觉得没有医治的必要,等到熬不住了,才去请疾医,可疾医也不是神仙下凡,哪能无论什么病就都能治好呢?大唐国库虽然充盈,可哪儿哪儿都要花钱,军队、工事、水利,医馆这样的开销,自然而然就耽搁下了。”

  苏宓继续道,“如果官府介入进来,很难保证会继续做下去,我记得吏部考核官员,开医馆应该不在晋升渠道里吧?”

  “嗯。”

  李承明看着眼前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的女郎,唇角噙了笑,“来日方长。制度会改,医馆也会建。你先做着,若需要官府出面,从中斡旋,告诉孤便是。”

  “好。”苏宓也不跟他客气,利国利民的事,太子之名,不用白不用。

  ……

  洛阳水患进入了尾声,奏折传入太极宫,洛阳一切顺利。

  很少有重大水灾发生后,皇帝不下罪己诏的,这次无论是灾情平复还是灾后重建防疫,都做得很好,让洛阳百姓感受到了朝廷春天般的温暖。

  大朝会上,群臣歌功颂德,太子能干,陛下英明。

  可圣人却不大开心,在立政殿摔了奏折,“真是年纪越大越分不清轻重缓急,国之储君,洛阳完事了就该正位东宫,一直在洛阳管些鸡毛蒜皮的事……”

  皇后扶额,揉了揉太阳穴,也不去管被圣人扔在地上的奏折,“兴修水利,利国利民,怎么能说是鸡毛蒜皮的事?”

  洛阳水患已平,照道理李承明应该回长安了,可他奏折一封,送往长安,他要接着在洛阳兴修水利,洋洋洒洒长篇大论论述现今洛水堤坝结构不行,甚至把洛阳各支通渠的方位走向都批了一遍,简而言之,他要在洛阳修水利。

  圣人不满道,“那也该先回长安述职,水利之事工部会管,承明是太子,还需要亲自管这个?都是你给惯的,也不知道洛阳到底有什么让他走不动道。”

  皇后嫌弃圣人声音太大,让他闭了嘴,“你别叨叨了,吵得我头疼。”

  圣人知道皇后因气疾之症仍需静养,重重地哼了一声,很委屈地坐到胡床上,开始噼里啪啦地翻奏折。

  几日后圣人便不生气了,李承明又给他上了一封奏折,他身为人子,打算修缮下洛阳长孙府。

  皇后生于洛阳,年幼丧父,然而在洛阳度过一段轻松美好的童年时光,而后战乱,长孙族人迁入长安,洛阳长孙府便空置了下来。

  那也是他和观音婢初相识的地方。

  圣人冷哼一声,松了口,准了太子请修水利一事,令工部协从,但是限令太子两月之后,必须回京。

  两个月继续待在洛阳,李承明已经很满足了。

  白天跟工部的人商讨重修堤坝,有时候去洛水视察水情,得了闲就带着苏宓去长孙府监工。

  洛阳长孙府,李承明也从没去过,只是小时候听阿娘提起过,有些还在,有些已经残破不堪。

  “这本来会有个秋千。”李承明指给苏宓看,“哦,还有这儿,阿娘以前跟外公就在这里对弈。”

  苏宓含笑听着,看李承明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跑来跑去。

  李承明依着记忆,又重新复原了阿娘口中的长孙府,末了,还在洛阳立了外公长孙将军的丰碑。

  ……

  两月很快就过,水利兴修步入正轨,后面的工地修建也不需要李承明再去看顾,他要回长安了。

  两个月,他看着济世堂在洛阳落地生根,看着苏宓眼中越来越盛的光彩,知道她有她想做的事,但仍旧希望,这次她能跟他回长安。

  却到了临行的那一天,他也没有说出口。

  车驾等候在府衙门口,李承明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长安?”

  苏宓低头敛了目,小声道,“说不好,这还有好多事呢。”

  “非你不可?”

  她抬眸看他,“我想把它做好。”

  李承明淡淡地嗯了一声,“做好之后呢?一个月,两个月,够不够?”

  苏宓咬了唇,“说不好,也不知道洛阳这边会不会有意外,长安那边有锦音,洛阳这边,我还没物色到合适的人选。”

  好了,他听出来了,她往后的安排当中,全都没有他。

  不能说她不喜欢他,应该说她只喜欢他,只是这喜欢太浅,跟她想做的事情比起来,就只能往旁边靠靠了。

  李承明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乌发,“行,孤知道了,那孤走了。”

  苏宓死死地掐着手心拢在袖口里,低下头,“好。”

  等到李承明出了门,苏宓感觉骤然失了力气,摊倒在胡床上。

  她也不知道在难过些什么,只是觉得心脏抽抽地疼,带了些许的迷茫和害怕,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她总觉得李承明是在最后问她,她不走,李承明就真的离开了。

  谁都不会一直等待没有回应的感情。

  即便前世她那么喜欢李承明,最后还是为了自己而放手。

  如果去追逐自己想要的,代价就是永远失去他,她真的一点也不后悔吗?

  她好像比以前更加舍不得他……

  门突然从外面被大力推开。

  她慌忙起身,却见他去而复返,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如磁石一般吸着她,让她靠近,让她站到他面前。

  李承明猛地关上门,搂过她贴在门框上。

  亲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他用力地咬她的唇,磨她的齿,把她脸颊的眼泪吻进嘴里。

  他一遍一遍地问,“要不要跟我走?嗯?要不要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苏宓当然是不走的

  故事已经接近尾声,下一章开启最后一个单元——凉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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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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