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番外-4

  第3天

  万恶的周一,每一个上班族大概无一例外先在心里咒骂一万遍,才会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出门去上班。

  我不讨厌上班,反而挺享受忙碌的感觉和工作带来的成就感,但是今天,准确地说,是从两个多月前开始,我就有点儿反感去公司了。

  开车去公司的路上,我一直郁郁寡欢,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份稿子,还有即将面对的那个男人。

  那个让我烦恼的男人是我的上司,他在公司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大把小姑娘被他迷地团团转,那种想染指又没法染指的感觉让她们的暗恋滋长地更加疯狂。

  我讨厌他,但是得承认,他长得十分英俊,尤其那对深邃的眼睛,不论看谁,都显得含情脉脉。外形上的优势只是一部分,他除了有钱,穿衣有品味以外,还有一个文邹邹但颇有气质的名字——任庭宣。

  于是每个女孩子都觉得,他就是偶像剧里对女主角至死不渝的痴心男主,任凭妖魔鬼怪如何使绊,他都片叶不沾身。这样的男人,哪个小姑娘不心动?

  当然,她们对他的想象也不算有错,那些女孩子,他从来没给过近身的机会(他高高在上的姿态无疑惹得她们更神魂颠倒了),她们也没那个胆子,去和一个有妻子的男人套近乎,更不要说,他的妻子还是一个漂亮富有的女人,是本地商业圈内某个大佬的千金。

  他肯定很享受一众女人的钦慕,以至于得意忘形,否则怎么会把念头转到我这个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女人身上?

  两个月前的某一天,他第一次在拥挤的电梯抓住我的手时,我就看出了他恶劣的本质。男人的劣根性啊,我在心里狠狠鄙视。

  我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手,尽量离他远远的,余光中看到他似乎在忍笑。

  我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不小心的碰触,不愿放在心上胡思乱想。他若布置我工作,我会认认真真完成,他若叫我去他办公室做汇报,我也心无旁骛地去,从不看他“深情”的眉目。

  可显然我高估了他的品格。

  后来的日子,有时是在茶水间,有时是在等电梯的空档,有时是在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会有意无意地和我发生身体接触,偶尔还会夸我的衣服好看,我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最直白的一次,他直接说:“何玫,你身上的味道为什么总是这么香?”

  我冷淡地对他的称赞表示感谢,努力做个什么也不懂的白痴,心里早骂地他体无完肤了。如果这么明显的暗示,我都看不出来是挑逗骚扰,那我过去的三十年也就白活了。

  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在公司里多次引诱自己的下属,还有比这更倒胃口的事吗?于湘说我冷冰冰的气质对男人是致命的吸引力,我真想把她叫醒,摇晃她的肩膀:你有什么好嫉妒我的,看看我惹上的都是些什么鬼事情!

  估计是看我不为所动心急了,近些日子,任庭宣更加肆无忌惮了,上个星期五,我男朋友,啊不,确切地说,是前男友跟我说分手,我难过地差点儿在办公室哭了,为了不让自己失态,我跑到楼梯间,很快,任庭宣也过来了,假装要下楼。

  他走到我身边,关切地问:“何玫,你怎么哭了?”

  他用手指勾去我的眼泪,我嫌恶地躲开,恶狠狠地瞪着他,他似笑非笑,那无奈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情人。

  我暗暗心惊,第一次不想和他保持友好了。

  “任总,请您自重。”

  他惊讶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为自己辩护,我没给他机会,转身跑回了办公室……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还有二十几天就是农历新年了,我该怎么“让”于湘跟她奶奶解释,她过年不回老家了?

  “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回过头,又是任庭宣。

  我们的工作朝九晚五,现在不到八点,公司里几乎没什么人,我以为这么早不会碰到他,没想到还是碰上了,真是冤家路窄。

  我敷衍地扯了扯嘴角,懒得接话。他低低笑了一声:“看不出来你气性这么大,我不过就是关心你一下,又没有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犯得着这么躲我吗?”

  “任总,”我坦然地直视他,“您是我的上司,您关心我,我感激不尽,不过我们只是上下属关系,连朋友都谈不上,出了办公室,就是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所以......”

  后面的话我没有说下去,但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明白那是叫他“有多远滚多远”的意思。

  他只是笑,没再多说什么,那幅“体贴”的模样落在别的小姑娘眼里,八成又要演绎出一个深情男人的剧本来。

  电梯来了,我等他先进去,他挑了挑眉,站定以后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也“开心”地笑了,在电梯门合上的时候,转个方向,走进另一部电梯。

  你一定好奇我是干什么的吧?

  我是一个资产评估师,一毕业就进了眼前这家公司,做了七八年,从一个跑腿小妹发展到现在的项目经理,过程不能说不艰辛。

  我的工作具体来说不难,但是处理的事情很繁杂,一天到晚跟数字和报告打交道,这也没什么,习惯了就好,我没法忍受的只是突然抽了风对我大献殷勤的任庭宣。

  在这个让人郁闷的周一早上,我决定把他抛诸脑后,先解燃眉之急,把那份稿子发给我在大学当老师的父亲,他人缘广,肯定能找到精通西班牙语的人。

  老爸一口答应下来,连我让他这么做的原因都没问。短暂的轻松过去以后,我只想苦笑。找人帮忙翻译,多么普通的事情,哪里值得我绞尽脑汁步步为营?

  看吧,这就是做亏心事的下场,你会变得神经兮兮,每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在你心里,都是那么“与众不同”,含有特别的意义。你觉得这没什么,但是当这些“与众不同”落到你身上,你会控制不住地去思考它们表象之下神秘莫测的含义,你想让自己从中抽离,可脑细胞还是一个接一个死去,让你神经疼痛。

  我在微信上叮嘱老爸:“爸,我最迟明天晚上要拿到译稿,内容不多,其他都翻译好了,就是最后那三段,应该能完成的吧。”

  爸爸很快回复了:“放心吧,女儿,明天一定给你。”

  这个难题算是解决了,我往后一靠,闭上眼睛,想着马上就要来临的春节,又是一阵惆怅。

  “看来我让你很苦恼了。”

  我睁开眼睛,任庭宣两手插在他那条笔挺的西装裤口袋里,半靠在我办公室门口,戏谑地笑。

  他的纠缠让我好不恼怒,我压着火气问:“任总,您到底想干什么呀?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您对我而言除了是上司,就是一个陌生人,我干嘛要因为您苦恼。”

  他要笑不笑的,表情没一点受到人以下犯上该有的愤怒,平心静气地说:“看起来,你很不愿意我做你的上司,很不愿意我是一个陌生人?”

  我挎下脸来:“任总,难不成您认为我工作太过出色,会威胁到您的位置,所以故意对我表现暧昧,好让公司其他人以为我勾引有妇之夫,借这个法子逼我辞职?”

  他十分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要是真想逼你辞职,有的是办法,干嘛给自己找麻烦?”

  多诚实的男人!

  我无语地望了望天花板:“好吧,任总,感谢您的不杀之恩。”

  他大概以为这是朋友之间用来缓解气氛的说法,浅浅一笑,站直了身体:“好了,我怎么会逼你辞职赶你走?别绷这么紧,我过来就是想道个歉,之前的确是我失礼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以后会注意。”

  这当然不是我愿意听到的回答,不过我也不愿意继续在公司和他争锋相对了,倒不是怕他耍手段逼我辞职,我只是在乎辛辛苦苦奋斗的事业,不想因为一个渣男受到影响。再说了,他有那个胆子敢公然骚扰我吗?我不信他不爱自己那张皮,他的妻子也不会是个软柿子任他拿捏。

  也许我的“抵抗”真地起了效果,接下来一整天,他都没有在我眼前出现。

  作为一个三十岁的单身女人,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男人都有猎奇心理和征服女性的欲望。任庭宣充其量不过是乏味了其他小姑娘的崇拜,对比之下,觉得我这个和他面对面相处时眼睛不会冒粉色星星的老女人来得比较有意思,想着在心理上征服我罢了。

  既然看得这么透彻,就没必要自我纠结了。

  下班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湿漉漉的空气有着噬骨般的寒冷,我在一家面馆吃了碗热腾腾的牛肉面以后,开车来到于湘租住的地方。

  我到底该怎么办,才能拿到那部手机呢?

  我想我是魔怔了,中毒了,才会在发生了那样疯狂的事情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坐在车里想着别人的所有物。

  我会不会有一天被警察抓到?

  我下意识地否认这个可能性:不可能的,没有人能找到于湘的尸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失踪了又怎么样呢?

  四楼的灯光大亮,为了不引人怀疑,我只能暂时打消上楼的念头,另选日子过来。

  集中注意力在拥堵的街道上爬行是一件相当耗费心力的事情,坚持着把车开回家,在院门口停好车,我已经筋疲力竭,只想回屋好好躺着。

  掏出钥匙开门,却一下子僵住。

  院门的锁上插着一支玫瑰花,门缝之间卡着一封信。

  我的心咚咚直跳,直觉有人看到了那晚客厅发生的事情,不然这支诡异的玫瑰花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他(她)是在暗示什么吗?

  我控制着不让自己哆嗦,取下玫瑰、拿上信,开院门进去,再开别墅门,一口气直奔二楼的卧室,瘫坐在床上。

  “何玫,

  下班路上碰到一个小姑娘卖花给我,我看不下去她冻地通红的手指头,打算全买了,小姑娘拒绝了,说只卖我一朵,不需要我的怜悯,不知怎地,她倔强的眼神让我想到了昨天中午偶遇的你,于是我就买了一朵来送给你,希望你不会怪罪我小气。

  你的邻居杨至淇”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恐惧,比那晚面对于湘的尸体时还要折磨人的恐惧。

第44章 番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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