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出租车台上晃悠着小小台历,表示着今天是7月28日,大师傅很能侃,从历史中的今天是九届奥运会开幕的日子,再谈回房价居高不下,洋洋洒洒说了七八分钟。安信扳着指头一数,猛然发现:自银光回国那天在她家吃过晚饭算起,一直到今天,刚好过了一个星期!

  喻恒说过一句话:“我给你一场恋爱,只有一周的时间。”这一个星期他的确没有主动出现在她面前,而且从来不干涉她的事情,哪怕是要求她陪同着去见兰雅,也是预定在六天后……

  不多不少,前后刚好空了七天时间……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在主宰着这一切?连她的爱情也是他施舍的吗?

  安信彻底愤怒起来,甩出一张大钞,跑下车,不顾总秘白骨杨的阻拦,一掌推开了翼神顶层沉厚的大门。

  喻恒从沙发里抬起头来,明亮的室外采光扫进他的眼睛里,沉淀出一片冷淡的黑。他穿着整齐的西服,戴着亮色领带,和平时的工作模样没什么区别。他的身边坐着一位娇美的女孩,正拿着纸页给他讲解什么。

  “什么事?”被突然闯入的安信打断工作,他的口气有点冷。

  安信直接走进来,怒视着他:“喻恒,你把银光赶走了是吧?”

  喻恒神色不见慌张,仿似对这一切了然于胸。他接过演讲辞,站起身说:“下次再谈,你们先出去。”

  安信不待其余人完全离开,大声问:“是不是?”

  喻恒的眼光穿透了她的肩膀,看向她身后。很快,办公室大门传来沉闷的闭合声,余下一室的宁静。他站在原地吐出个是字,看着她不说话。

  然而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愧疚,就那么安静地看过来,好像是他站在庙宇前等着祭司发落他的命运。安信面对他的镇定自如,冲过去拽住他衣领,大喊:“你凭什么!凭什么操纵我的感情!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想过你给予我的都是我不愿意要的?”

  喻恒站着不动,用手扶住了她的腰:“别摔着了,为这事生气不值得。”

  安信想拽住他一气摇,摇散他不以为然的脸色,但他过于稳重了,她扯不动。他大概体察到了她的愤怒如此强烈,竟低下身子,搂住她的背脊,将她塞进胸怀里哄着:“你别哭呀,我是很坏,不过我真的没办法……看见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安信不妥协,拳打脚踢:“那我呢?我算什么?我以前看着你欢颜笑语,看着你搂住别的女人又算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也是普通女孩子,渴望一个人从头到尾好好待我,从头到尾都属于我?但是你啊,喻恒,你不是那个人。在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在和别人谈恋爱,等到我灰心丧气了,你又转过身垂怜我,要我做你女朋友。我告诉自己要有点骨气,不能和你这样的男人交往,不能掺和到兰贵人那里去,所以我拒绝你了。但又是你啊,喻恒,你这个混蛋看出了我的犹豫,趁银光回国这次,三番两次向我表示你喜欢我,很在乎我,就好像要和银光争个高低。我说,我他妈有那么好吗?值得你放下身段追求我,还搞些阴谋诡计来证明一下?”

  喻恒听了有一会不说话,任她发泄,任她打。他尽可能地扶住她的腰,不让她跌倒,还低下头,配合着她的抓掴。最后,他的脸被她划破了,衣服被她扯皱了,可他还是没放手。

  “气消了吗?我能离开下吗?我的脸好像在流血。”

  盛怒之中的安信听到他冷静的声音,依然像往日那样不改本色,心中突然有恨,她想都没想,扬手一巴掌就甩了下去。

  清脆响声遽然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内,彻底震醒了头脑发胀的人。安信吃惊地看着喻恒的脸,呆住了。在她所受的教育里,从来没有肆意打骂这一项,现在她做了,她只觉得羞愧。

  “对不起,对不起。”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

  喻恒放开了他的手,眉目间压抑着跳动,转身去了相连的套房,还是没说一句话。安信手足无措地站着哭,看到他走回来,慌慌张张擦了泪水。

  喻恒脱了西服外套,换了件整洁的衬衣,左脸下侧带着一道鲜红抓痕站到了她面前。“气消了吧?”他趋近她,低头细问,“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可以发泄出来,但是不能逃避。”

  安信退开一步,两个眼睛红蒙蒙的,像是被惊醒的兔子,看着他:“我没有逃避。”

  他轻轻叹气:“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想好了再回答。”

  她不说话,反手摸着哭僵的脸,还在感到羞愧。

  “你到现在还——喜欢我吗?”

  她想了又想,没回答。喻恒又说:“那我换个问法——你接近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安信悄悄地走近一步,尝试了下,然后马上退开了:“害怕。”

  喻恒的脸上浮起一抹无奈:“难道没别的感觉?例如心跳加速这样的?”

  她迟疑地看着他:“害怕你当然心里跳得快啊。”

  他突然抱紧了她,两具身体再无隔阂。她吃惊地推挡,他却不容她挣扎。“听到了吧?我的心跳声。”他的手臂强悍有力,紧紧揽住了她的肩膀,低缓的声音也拂在她耳边。

  “我并不怕你,但是抱着你时,心里跳得很厉害。”

  安信一时适应不了,愤怒、羞愧、泄气、震撼依次发生,她这秀逗的脑袋就想起了一个非主流的问题,而且她也张着嘴问了:“你不怕对我过敏吗?”

  喻恒应是久经风浪的人,他听完这句后也忍不住抓了下她的卷发:“我只是稍微过敏,如果你换成我的洗发水,就一点没事了。”

  “你又骗我!上次你一靠近我,不就在发烧吗?”

  “是的。”他拍拍她的脑袋,低着眼睛说:“我的确在发烧,不过前一天就病了,和你没多大关系。”

  安信猛烈地挣脱开来:“喻恒,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喻恒背起双手,笑了笑:“你长得这么可爱,我有时候忍不住想逗逗你。”

  安信瞪了他一眼,不多说话,转头朝门外走去,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气息,喻恒的右臂早她一步杵在沉厚门板上。

  他将她拦住胸前,低头说:“别生气,那是我的真心话。”

  安信扬起头,下巴绷得紧紧地问:“你还有什么是骗我的?”

  “没有了。”

  安信出力拉门,他赶紧说:“那些公仔——”

  安信被喻恒截留了下来,他给她倒了杯冰冻果汁,要求她平静一会。“等会我送你回去,你这样走我不放心。”他蹲在沙发前仔细看她低下的脸庞,用手背摸了又摸她的脸颊,温和地说:“安信,你怎么不说话?”

  安信心乱如麻,说不出话。

  喻恒告诉她,他的确对她过敏,只不过程度不深,没有哄她留宿的那晚表现得那么夸张。他之所以发热发烧,是因为他故意洗了冷水澡,其目的是想让她信以为真,吸引她靠近他。

  喻恒简单地说:“你孩子心性比较重,我还以为你会忍不住好奇而靠过来……”

  但他想错了。

  她没表现出多大兴趣,还找到了推脱他的借口:过敏。

  她混混沌沌地感受着,将以前的爱恋归结于雏鸟情结,再把后面他的进攻看成是不甘示弱。

  说到底,她自己都是个混蛋,脑袋里混成一片的蛋。

  喻恒还说,他从翼神的周年庆后开始关注她,从以前的不经意慢慢变成时刻在意,他就知道他错过了最好时机,后面得努力追。那些海报和公仔,也是这个时期收集的,晚上睡觉前他拿出来翻一翻,克服一下过敏症状,了解一下她的内心世界。

  这些都是真实事迹,他说出来后,再次请求她给他一次机会,他在等着她表态。

  安信看着软下身段,小心翼翼陪着她的喻恒,几次张嘴要说点什么,无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只想离开这里,一个人冷静一下,但是他不同意。

  她茫然地对着他的黑眼睛,找不到一点焦距。他拍拍她的头,说:“电话。”

  安信掏开一看,有3个爸爸的未接来电,记得早上她慌里慌张地打过去问时,爸爸也是震惊地说:“银光不见了?这孩子搞什么鬼?不是叫他多留几天吗?”她没打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挂断电话游荡一天,到处找银光。

  现在,爸爸这么急地打过来,是不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

  安信稍稍振作起来,满怀希望地和爸爸通话,爸爸却告诉她:“信丫头,爸爸要跟你说个事哪,你要做好准备——”

  “是什么?”她不知不觉握紧了电话。

  “银光是爸爸请回来的,我要求他和你谈恋爱,必要时还要宣布娶你的消息。”

  “……”她艰难地张嘴:“为什么……”

  “为了刺激喻恒。”

  “……”

  “还有,银光在法国已经订婚了,他的未婚妻叫露珠——他应照我的要求,对外瞒住了这个秘密。”

  安信僵硬了半天,才知道回答说:“爸爸,我等会再打给你,你先让我静一静。”

  爸爸在那边还笑呵呵地说:“信啊,受伤不要紧,早点清醒过来才是对的。”

  可是她清醒不了,至少目前没办法保持清醒。

  特地回避她电话的喻恒走进来,弯腰看了看她的脸:“怎么了?不舒服吗?”

  安信挥开他的手,慢慢说:“我肚子饿了,想吃起司。”喻恒转身按内线,她叫了起来:“我要你去买!”

  “这样吧,你和我一起去。”他微微一笑,过来牵起她的手,“想吃什么都行。”

  在街头美食店,安信等喻恒付款时,突然转身跑了出去。后面传来惊慌的喊声,她弃之不顾,只管拼命朝前跑。不知跑了多久,眼里的泪模糊住了所见视线,身体再也没了一点力气时,她仰躺在草地上,等着天暗下来。

  34

  夜幕降临,河道里传来汽船呜呜的叫声,划开了寂静的天空。安信躺在草地上扭头看去,发现对岸灯光点点,映亮的地方竟是小时候玩耍过的老街。

  悠久的儿时记忆扑面而来,令人倍感亲切。在那里,她曾经拉着银光的手,带他走过整条夏日长街,挤到小店里吃冰;稍大后,她陪着妈妈逛夜市,用最灿烂的笑脸应对两边的星星洞摊主,还得偶尔喘口气想想喻恒,隐藏起一颗失意的女儿心。

  这么多的点滴,她怎么会忘记。

  安信走到河边的大石头上屈膝坐好,遥望对街繁华。一天发生这么多事,都出乎她的想象,她需要一个地方平复心情。这里的河水,波光粼粼含情脉脉,算是最体贴的所在了。

  喻恒问她是否还喜欢他,她没有回答,对于她来说,感情上的转变太快了,她真的很难适应。很早时,她亲眼目睹喻恒周边成熟美丽的女性,自觉比不上别人,在长久的等待中磨灭了暗恋的想法,专心应对妈妈的差事——找男友。

  银光走回了她的世界,她是很想和他在一起,面对一个性情温良翩翩有礼的儿时玩伴,他的安全性远远大于喻恒,所以尽管有所不舍,她还是朝前走去,朝银光走去。作为一个暗恋未果的女孩,找一个自己熟悉而不讨厌的陪伴,是个很自然的过程。在银光面前,她可以不用为自己的行为思考太多,展示着真实的自我,而在喻恒面前,她总是期望着轻松,期望着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留给他,可她还是在出糗,这种极大的反差,不是亲自体会过的人不容易说得清楚个中滋味。

  如果没有今天这件事,她也就默默地选择下去,努力和银光谈场恋爱,等到最后说不定还能和他在一起。但是喻恒插了进来,明目张胆地赶走了银光,在玩转计策方面,她真的比不上他——她明明是去找喻恒质疑和怒责的,到了最后,被他软化下来,还丢了一次脸。

  真的不是他的对手,每次接近他,心里的紧张大过对他的爱恋,这样的她,只会一次次加深挫败感。

  安信抬起头,对着泛着柔光的水波,已经做了决定。

  银光虽然退席,不代表她的宴席已经落下帷幕,她要好好收拾起心情,重新面对第二天。

  想到这里,她的身上暂时一轻。手机震动了好久,她一直没理会,掏开一看,才发觉有七条未接来电,其中六条是属于喻恒的,剩下的一个是陌生号码。

  她按回了陌生来电,一个急切的声音喊叫起来:“大婶,你在哪里?快来帮帮我吧,正楠喝醉了,我一个人拖不动。”

  安信有点发怔,她这边还没闹心完,正楠那边又出状况了。她耐着性子问:“怎么了?”

  耳钉仔唧唧呱呱说了大半截:“俱乐部的孩子灌我喝酒,正楠怕我出事,帮我挡回去了。后来他们灌他,就把他灌醉了。”

  “……我又不是他的保姆,为什么要我去……”

  “哎呀你快来啊,他一直喊你的名字,怎么拖都拖不走。”

  安信抱住头发愁,不大想去。耳钉仔怪叫一声:“大婶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我们正楠喜欢你三年,你怎么那样啊。”

  安信找到了电玩俱乐部,里面的电子音乐喧闹震天。她走到正楠身边一看,对上了他乌黑黑的眼睛,不由得来气。“你都没事还嚷我来!”她转身就要走。

  耳钉仔连忙拉住了她:“哎呀大婶,正楠的酒品你还不知道吗?他是那种喝得越醉眼睛越黑的另类呀。”

  安信将信将疑坐在正楠右边的卡座里,朝他瞧了几眼。

  正楠的酒品虽然不行,但醉态可人。他穿着整洁的休闲装,合身倒在长沙发上,看着她一直抿嘴笑,脸上还浮着一层淡淡红晕。对着这么一个大男孩,她顿时没了火气,默然转过了脸。

  “老婆,背我回去吧。”他像乖宝小狗一样坐起身,拉拉她的衣袖。

  安信拍开他的手:“你还真当我背你上瘾呀,动不动要我来?”

  正楠讨好地坐过来,用右手圈住她的沙发,将头倒在她肩膀上:“小朴个头太小了,刚背着我摔了一跤。”他的唇中透出一股清冽酒香,没有一丁点痞子气,配上一张灼灼其华的桃花脸,尚好。

  安信不懂得惜香怜玉,用手推开了他的脑袋:“走吧走吧别闹了,回家去。”

  耳钉仔趴在玻璃台上,玩弄着几枚五颜六色的水晶球,嘟起嘴巴说:“大婶,还没给钱呢。”安信无奈,拿起正楠递过的卡消费,回来时,就看见他侧身躺在沙发里,规规矩矩地睡着了。

  吧厅里这么喧哗,他安静地闭着眼睛,衣服也干干净净,像个乖脾气的宝宝。她俯身过去拍他手臂,耳钉仔突然说:“正楠不错吧,喜欢你三年,这孩子还守身如玉呢。”

  安信转头过去,愣了下:“我才认识他不超过三个月。”

  耳钉仔很幽怨地横了她一眼,噘嘴说道:“看吧看吧,大婶是个迟钝的女人,有人爱你也不知道。”

  说者无心,闻者有意,再加上他一副销魂的腔调,安信着实被小雷震了一下。她抓起桌上的汽水喝了口,说:“我是很迟钝,你没有说错,我每次都和心里要的擦肩而过,到后来还好的东西跑到跟前来,我都接受不了。”

  可能是周围喧闹的世界太嘈杂,安信留下来和小朴喝了很多果啤,耳朵和心理都摒弃了外面的声音,她听不见小朴说了什么,也听不见电话响了几次,直到她能感觉到身体腾空而起,一个温暖清新的怀抱包揽了她的醉容,她一切失礼的举止。

  安信睁大眼睛问:“你是谁?”

  那个男人温和地笑,一朵酒窝停驻在他嘴角:“我是你老公,来带你回家。”

  夏夜的风清凉沁人,安信塔拉着脑袋,顺着风吹着头发,卷毛像棉花糖一样跳了起来。她压了压头发,特别伤感地说:“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都要抛弃我?”

  底下背着她的男人回答:“卷毛安,你醒了吗?”

  她不知道她醒没醒,她只知道眼睛里看到的东西都很模糊。晃晃悠悠趴了一阵,她突然一张口,将酒水哇啦啦地全部吐了出来,还嗝着酒气说:“好臭。”

  再醒来时,头痛欲裂。

  安信睁开眼睛,对着天花板发呆,看了半天才发现上面的花色不对。她扭动脑袋到左边,看到一个俊朗的男人躺在身旁,合衣睡着,眉目如浅墨裁过,很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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