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七章 荼蘼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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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娘呢？你是谁？”

　　“你的母亲病逝了，我是你的父亲，来带你回家的。”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无极阁的三小姐，萧氏敛容。”

　　顾挽情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梦见这个场景，她只知道每一次梦中出现这个场景之后都会头痛欲裂。她有一种那些被封印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即将破土而出的感觉，而这些记忆的种子破壳的瞬间无疑又是极为痛苦的。

　　这天夜里，她再次被这个同样内容的梦惊醒，大口地喘着气。枕边的拂名也瞬间醒来，跳上她的被子，温柔地舔了舔她的手心。顾挽情看着拂名，感觉一种可以称之为关切的情绪从它那双猫眼中呼之欲出，一边觉得自己思维荒诞的同时一边不愿意挪开目光。她温柔地摸了摸它的毛，把它抱在怀里复又躺下，却再也睡不着了。

　　母亲没有给她讲过父亲的事情，从来没有。小时候她也曾问过母亲，但她从来不说；久而久之，她也不再问了，只当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镇子上的人，包括照顾她们母女的宜秋嬷嬷，都是看着她出生的，但他们也不知道任何有关她父亲的消息。以前她也曾默默地幻想过父亲的形象，在她心中，他肯定要比镇上迩钟的父亲更高大英俊，比镇上娜米的父亲更温柔体贴；只不过她没想到，这个人物一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就让她和她母亲阴阳永隔。

　　第二天，顾挽情同顾鸿一起，来到了无极阁。她第一次来无极阁的时候是仲夏，山上的树木与花卉长得正茂盛；从云天府回来之后是深秋，整个无极山都充满肃杀的冷意；而这次在顾鸿的陪伴下再次来到这里，已然是早春的光景了。无极阁大门前“无极山上无极阁，无极阁中无极剑”的对联在微寒的春风中瑟瑟发抖着，顾挽情虽讶于无人看守的状况，但仗着有顾鸿这个大能者在，她没什么顾虑地直接走进了无极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极阁人在为萧敛平守孝，无极阁和她上次离开的时候相比大不相同，显得颓唐破败了许多。各种名贵的桌椅摆设散落一地，有着鉴赏价值的精美瓷器被打碎，仿佛刚刚遭受了劫掠似的。

　　他们继续往前走。顾挽情随意打开一扇门，突然一个尖利的女声冒出来：“谁！”

　　顾挽情走进房间，看到熟悉的摆设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进了荼蘼轩——这个她短暂地住过一段时间的地方。然而，种种迹象都显示这个环境清幽的小院子此时已不归她所有——自里屋中走出一个身着白衣的人来，叫到：“怎么是你？”

　　这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正是云天府弟子陈锦。

　　顾鸿自然听顾挽情说过陈锦的种种事迹，眉头一皱正准备发起攻击，却被顾挽情眼疾手快地按了下来。她没有理会陈锦，而是直接走进了里屋。

　　果然，里屋内那个霸占着她曾经的床并在刚才发出尖利叫声的少女，正是她的姐姐萧敛安。

　　自去岁王令止、萧敛平双双身陨，顾挽情仓皇逃出无极阁后，萧敛安的日子就一直过得不太如意。由于王令止死了，萧敛安自然不必嫁他，但这并不意味着无极阁不需要一门强有力的联姻。怎奈她一心恋慕来做客的白沙苑少主白羽，暗自立誓非他不嫁；先不说萧霰是否允许她嫁入白沙苑，向来清高自傲的白沙苑少主看没看上她都是个问题。在连续好几家萧霰为她物色的人选都被她搞砸了之后，渐渐地也没有大家族想娶她了；想借着她身份入赘的那些小家族的子弟，她又看不上，于是一直蹉跎到了今日。

　　不久前萧敛安不小心受了伤，萧霰安排陈锦为她治疗。陈锦是萧霰在和云天府达成各种协议之后确定下来的准女婿，萧霰自然希望两人能多相处，但无论是陈锦还是萧敛安，对这场即将进行的联姻都丝毫不知。然而萧敛安瞧不上陈锦只是个云天府的外姓弟子还自作孤高，陈锦亦不喜萧敛安的大小姐脾气，只看在萧霰的面子上稍稍让着她些，内心却是极为厌烦她的。这使他不由想起顾挽情来，再加上顾挽情神族后裔的身份几乎已是人人皆知，如果她能够改邪归正的话，他更认为娶顾挽情对他的帮助自然会更大。只不过顾挽情已经掉下绝情崖底，生死未卜，这迫使他不得不盘算起中界其他几大家族的小姐们。

　　陈锦在这厢把各大世家的小姐们作为自己的囊中之物来拣选，那些小姐们可不这么认为。陈锦的事迹她们都有所耳闻，因此他在上层闺秀圈中风评极差：哪个姑娘想嫁给一个不仅和妖女纠缠不清又利用自己的感情欺骗了两位少女的男人呢？纵使他在年少有为，受云天府主青睐，又如何？然而各大家族的族长们并不这么认为，在他们看来，有如云天府般强大的靠山比人品好更重要。他们注重的是家族利益，至于儿女们对这件婚事的态度，向来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不得不说，萧霰能够让云天府同意陈锦入赘无极阁，也是下了血本的——然而谁知道这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呢？

　　“姓顾的！”萧敛安一看见顾挽情，又尖叫起来，“你居然敢回来？你还有脸回来？你害死了大哥哥还不够，非要拉上整个无极阁垫背才高兴吗？”

　　顾挽情无法否认萧敛平之死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虽然怨灵堡内沈畅的话令人起疑，但她本不是愿意怀疑别人的人。她不知道萧敛安为什么会这样说，但萧霰与她母亲之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她对无极阁也无甚好感，正准备说她从来都不是无极阁的人，陈锦却先一步开口了。

　　“萧二姑娘，”他厉声说，“你现在在养伤，我有允许你大喊大叫了吗？而且无极阁此次之劫也不因萧三姑娘而起，你现在立刻给她道歉！”

　　“怎么，她一回来，你就迫不及待地献殷勤了？”萧敛安嘲道，“你没看到她后面那个男人吗？你简直比他差了十万八千里。就算所有男人都死绝了，我那妹妹也不会嫁给你！”

　　“你说我说得欢，难道你认为白七公子会正眼看你？”陈锦被人戳破心事，不由怒火中烧，反唇相讥，“你要姿色没姿色，要地位没地位，跟萧三姑娘比起来，简直什么都不是。你认为白七公子会舍弃身为神族后裔的你妹妹而选择你？他顶多看在你妹妹的份上收你做个小妾，到时候你就只能天天站在你妹妹面前立规矩了！”

　　无辜躺枪的顾挽情：“……”

　　“你们说完没有？”顾鸿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怒道，“我们是来找萧霰那老小子的！他现在在哪？”

　　几人正说话时，萧霰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顾挽情身侧的顾鸿，他轻轻一笑，仿佛并不意外似的，长揖及地：“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屋中不明真相的几人看见这个动作，都惊呆了。萧敛安最先反应过来，叫到：“爹，我外祖父不是早就去世了吗？这个人是谁？”

　　萧霰不答。顾鸿看着萧霰，厉声质问：“萧霰，你既知道我乃阿影之父，为何还要如此对她？为何要篡改挽情的记忆？你若不如实招来，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萧霰笑了。

　　“想要我的命？”他云淡风轻地说，“不好意思，你们来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挽情：你们要吵就吵，能不带上我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