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游小镇风闻疫病
杭州本地的父母官果然也不是吃白饭的，晚上水陌函和墨玉刚刚回到赞暂住的林家别院，就有下人来禀告杭州知府求见。两人对视一眼，墨玉侧首吩咐道：“请知府大人到大厅稍坐。”两人换了一身衣裳才抱着折腾了一个下午，已经昏昏欲睡却还不肯消停的小君昊往大厅去了。
此时的杭州知府正有些拘束的坐在大厅里抹汗，他的儿子乖乖的站在身后，完全没有白天的飞扬跋扈。正着急时，看到两个少年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手里还抱着一个可爱的孩子。一时半刻间，他也分不清楚眼前的两个人谁是太子，幸好另一个人的身份他也是知道的，“下官杭州知府秦瑞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安钦郡王。”水陌函抱着已经睡着的君昊走到一边坐下，才挥手道：“起来吧，秦大人倒是消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本太子的身份了。”一边说着话，水陌函心中却在抱怨着怀里的小包子，可恶的小家伙，只有睡着了才肯让他抱！秦瑞脸色微变，道：“犬子年幼无知冒犯了太子殿下，还求殿下恕罪。”墨玉坐在一边，懒洋洋的看了一眼秦瑞身后的青年人，长的还算端正，就是神色萎靡，眼神浑浊，显见就是酒色过度，二十多岁了还年幼无知？
水陌函漫不经心的道：“恕罪倒是不用，不过...本太子可是慕群芳阁月兰姑娘的芳名而来，令公子今天的行为可是让本宫和安钦郡王十分扫兴呢。”秦瑞不停地用衣袖擦汗，连忙迭声道：“犬儿有眼不识泰山，请殿下和郡王恕罪。下官明天一早定然亲自将月兰姑娘送到太子殿下跟前。”水陌函摇摇头道：“那倒不用，见月兰姑娘的钱本宫还出得起。只要令郎不要来打扰本宫就成了，还有...本宫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本宫的行踪，秦大人明白的吧？”秦瑞愣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笑道：“殿下请放心，下官明白，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殿下的行踪的。”
水陌函满意的点点头，开始下逐客令，“既然如此，秦大人就先回去吧。”秦瑞应是，犹豫的看了看儿子道：“那犬子？”水陌函笑道：“本宫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虽然令郎对月兰姑娘情有独钟，但是本宫的身份又不能带月兰姑娘回宫去不是？这段时间别来给本宫添堵就是了。”这话说的直接，就是告诉秦瑞父子，他太子殿下就是看上花月兰了，虽然不会带回宫里，但是他没腻之前谁也别碰。秦瑞自然是意会得了，连忙应承下来，拉着儿子离去。
秦瑞果然是个知情识趣的官员，之后几天太子殿下驾临杭州的消息果然完全没有走漏。没有任何官员富商求见，水陌函和墨玉依然每天悠闲的在杭州城里晃荡，会会美人，听听琴，喝喝酒。也没有任何富家纨绔子弟不知死活来招惹他们。水陌函笑眯眯的评价道：“这至少证明了这个秦瑞也算是御下有方吧？”
而此时的皇甫冰炎和黛玉却没有如水陌函所说的悠闲的享受难得的二人世界。他们此时正在离杭州不愿的一处小镇。虽然皇甫冰炎说了此事完全交由水陌函来处理，却也不可能真的袖手旁观在一边看热闹。毕竟如果真的有事，早一天查清楚了早一天让江南百姓安生。他们水家的江山也不是随便给人糟蹋的。皇甫冰炎和黛玉坐在这个小镇路边上的一个小混沌摊子上等着老板做混沌。黛玉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行人们都太平安然的模样，有些疑惑道：“皇甫大哥，会不会是消息错了？”他们这几天走过好几个杭州附近的小镇，并没有什么民不聊生的情况，虽然说不上是路不拾遗的安稳，至少也和其他地方相差无几。就算浙江的官员真的都是一丘之貉也不可能做的这么完美吧。皇甫冰炎低头喝了一口有些苦涩的凉茶道：“空穴不来风，既然传出这样的谣言总是有几分原因的。”侧首看看坐在身边的黛玉，皇甫冰炎有些歉然道：“这几天你一直跟着我四处走动，可是累了？”黛玉掩唇笑道：“我又不是水做的，还能一碰就碎了不成？这两年咱们也走过不少地方了。倒是有点想念昊儿就是了。”这两年他们四处闲逛，鲜少在同一个地方停留一个月以上的，但是一直都是一家三口在一起，虽然平淡，却也是和乐融融。突然少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黛玉还真的很是不习惯。皇甫冰炎淡淡笑道：“那小子太过调皮，这几天只怕把陌函和墨玉折腾的够呛。”黛玉一想到水陌函皱着眉头一脸沮丧却不得不迁就着君昊，让他爬到自己头上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道：“回头陌函定会怪咱们丢了个大麻烦给他。”皇甫冰炎道：“这个麻烦可不是咱们给他的，是他自己接过去的。”
“两位，馄饨来了，您慢用。”老板将两碗馄饨送到桌上，虽然不是什么名贵材料，名师手艺。但是那清澈的汤里几个小巧晶莹的馄饨，上面还撒着几粒绿油油的葱花，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这个时候还早，馄饨摊子上除了他们也没有别人，何况这样的俊男美女一双壁人无论在哪里都是十分惹人眼的，何况是出现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年过半百的老板闲着没事就跟着搭讪起来了道：“看两位客观不是咱们这儿的人啊？”黛玉微笑道：“是啊，我们是从京城来游玩的。”老板笑道：“这位夫人的口音倒像是咱们江南的。”黛玉笑容浅浅，道：“老丈真是厉害，我娘家却是苏州的。”苏州和杭州虽然不属同省，却也是相邻的。皇甫冰炎温和的看着黛玉和老板闲聊，聊了几句便扯到了民生上，“这两年日子过得应当不错吧？”老丈笑道：“承夫人吉言,这两年风调雨顺，咱们江南也算是鱼米之乡，日子确实过得安生多了。”
皇甫冰炎不经意的问道：“这杭州知府大人倒是治理有方，只是他那个儿子却不是个什么好的。”
老丈笑呵呵道：“这位客官这话确实怎么说？”黛玉笑道：“前几天我们在西湖的时候看到几个公子胡闹，却听说那是杭州知府的公子。我相公却是有些奇怪，着杭州知府治下倒是极好，确实有些不会教儿子。”老丈笑道：“官家公子哥儿仗势欺人也不是稀罕事。横竖咱们这儿离杭州城远，也没有那些大家公子肯到这里来。”说到这里，有顾客来吃馄饨了，老丈笑了笑说了声慢用转身去招呼客人了。黛玉看看皇甫冰炎，将自己吃不掉的馄饨夹到他碗里，又喝了一口汤才放下碗筷轻声道：“看性情这江南的百姓对杭州的官员倒没什么恶评。是不是有人故意造谣诬陷他？皇甫大哥对现任的浙江巡抚可有了解？”
皇甫冰炎摇头道：“我素来极少过问政务，何况是地方官员。皇上派人送来的消息倒是对这个杭州巡抚梁桐颇有赞誉，似乎过两年打算将他调回京城进户部。”这样的官员可以说的上是前途无量，若说是有人故意想要坏他名声倒也不是不可能。想了想道：“咱们再四处转转，回头看看陌函他们那边的情况吧。”黛玉点头同意。
吃过馄饨，两人相偕在镇上的转悠了一会儿，黛玉有些奇怪的看着经过的药铺外面排满了人，奇道：“现在也不是病症多发的时节，怎么这么多人？”两人停在一边，看着从里面出来的人们皱着眉头，显然十分心疼药钱的模样。黛玉扶住一个有些喘息的老人一问，才发现这镇上的药价竟是比北方贵上好几倍，“怎么会这么贵？”按说江南虽然不是盛产药材的地方，却也从不匮乏，药材价格比起许多地方还要便宜许多才是。老人有些气喘胸闷的模样，闷咳了几声才道：“从去年起药价就贵了许多，而且很多时候有钱也不好买。一般人还好，家里有病人的寻常人家日子就有些不好过...听说南边那个地方有一种什么怪病，现在江南许多富家都在囤积药材。”皇甫冰炎皱眉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见往别处调集药材？”老人摇头道：“这些事情咱们这些人哪里懂得？”
将一些碎银子放到一身补丁的老人手里，皇甫冰炎皱眉思索着这其中的问题，而黛玉则更关心老人说的什么怪病。
晚上，回到暂住的客栈，已经有人送来了皇甫冰炎想要的消息。皇甫冰炎坐在灯下剑眉紧皱。黛玉看着他问道：“怎么？坏消息嘛？”皇甫冰炎摇摇头握住黛玉的手道：“的确有许多大户人家在各自囤积药材，普通百姓则一无所知，只是知道药铺突然药材紧缺，价格翻了许多倍。暂时倒没有引起太大的麻烦，所以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情况。”黛玉不解道：“浙江的富商囤积那么多药材做什么？”皇甫冰炎道：“只怕是真的有什么病情了。杭州城里几个大的药店自己就在大量囤积，还有许多富商自己家里也囤积药材，像是......”黛玉仰起头看他，道：“就像是每年水灾旱灾之前粮商们必定大量囤积粮食一样？”皇甫冰炎点头。黛玉秀眉轻蹙，道：“你的人一向都是在京城，和边关的，这事儿还是找林家的人来问问的好。”毕竟林家的根基还是在江南的，真的要查什么事多半也瞒不了林家的耳目。皇甫冰炎也不跟她客气，点头应了。、
第二天天还未大亮，林家的消息就传了回来。来禀告的是原本墨玉的随身侍卫林清泽。自从墨玉武功小成之后就极少需要林清泽跟随，墨玉不愿让他虚耗年华，几年前将他派回江南主事，如今已经成为江南几个主要的管事之一，“清泽见过姑娘，见过王爷。”黛玉笑道:“清泽免了，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拘礼。要你查的事情可有什么眉目？”
林清泽点头道：“姑娘恕罪，江南大户囤积药材之事年前就有些眉目，只是咱们林家的药铺并没有跟着调价，原本药铺的生意也没有当成赚钱的来做，就没有怎么细查，只是这两个月从外省多进了一些药材。昨晚收到姑娘的消息，清泽就派人四处打听过了，离杭州一百多里外的一处小县城里似乎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症，能够传染的，开始的时候附近的几个村子也有了传染，倒是没有传到更远的地方。哪里很是偏僻，咱们家在那里也没有店铺，具体的消息就不是很清楚。”皇甫冰炎皱眉道：“若是如此，整整一个县城都被传染，为何不见通报朝廷？”林清泽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皇甫冰炎，最后才低声道：“听一些小道消息说，浙江巡抚梁大人马上就要高升了，到时候大概是由秦大人接替他的位子，如果这个时候.......”林清泽说到一半没有说下去，皇甫冰炎身上的寒气却已经冷的吓人了，冷声道：“你是说梁桐为了自己的政绩，故意隐瞒疫情？”林清泽连忙道：“这只是属下的推测，从整机上看，梁大人也不失为一位好官。”
黛玉抬手握住皇甫冰炎的手，皇甫冰炎身上的寒气立刻降了许多。让站在一边有些不堪负荷的林清泽缓了缓，心中暗暗的吁了一口气。黛玉这才看向林清泽道：“尽快收集那个...清源县的情况，这病情...有多久了？”林清泽道：“似乎是去年年底的事。”黛玉心中一沉，如果是真的，去年年底到现在，已经将近四个月了，那座县城.......皇甫冰炎道：”玉儿，你明天会杭州去，我亲自过去看看。”黛玉脱口道：“我跟你一起去！”皇甫冰炎皱眉，一口拒绝道：“胡闹！那便是什么情况还完全不知情，你去那里太危险了。”黛玉不服气的鼓着娇腮道：“你才胡闹！我是大夫，那里是疫区又不是战场，你能比我懂得多么？”皇甫冰炎一滞，但还是坚定的拒绝道：“总之你不许去，不然我要生气了。”平常皇甫冰炎这样说，黛玉多半是不会和他争了，但是现在黛玉却是丝毫不让，瞪着他道：“我已经生气了！皇甫冰炎，你敢丢下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林清泽站在一边，呆若木鸡。有些汗津津的看着他家姑娘。真是太勇敢了，不愧是他们林家的姑娘啊。从前在京城的时候林清泽就很是敬畏这位焰王殿下，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这样和他争吵的。皇甫冰炎眉头深锁，看着眼前娇嗔的可人儿，最后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是担心你啊。”黛玉道：“我也会担心你啊，你又不是大夫一个人去有什么用？我好歹医术也不算差，如果真的有什么疫情总能帮上点什么忙吧。”这两年他们四处游走，黛玉的医术得到了更好的磨练和实践。而且还自己把儿子养的健健康康的。经过几位名医的肯定，黛玉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两个个不服输的人似乎开始了眼神的较量。皇甫冰炎的眼睛素来沉静而深邃，一般人不敢和他对峙。黛玉一向清丽澄澈的美眸却少见的写满了坚定和坚持，跟皇甫冰炎对峙起来竟是半点也不输。微微咬着的唇角更是显出几分倔强，皇甫冰炎早就足够了解黛玉，看到她这模样就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他。正想要说什么，黛玉已经抢先开口，“你敢打晕我就让我一直都不要醒来，不然你走了我自己也会去的！”皇甫冰炎只能在心中苦笑，显然黛玉也足够了解他的。不过小笨蛋怎么会以为他舍得打她呢？他只是想要点她的穴而已。
林清泽咳嗽了一声，打破这让他感到窒息的对峙道：“姑娘和王爷不妨还是先等等消息吧。属下立刻派人亲自去清源县，最多到明天中午就会有消息传回来的。”这两位如果真的到那里出了什么问题，他们要怎么向地下的老爷夫人和杭州城的少爷交代啊，何况焰王殿下的身份......
皇甫冰炎一边安抚着黛玉，一边对林清泽道：“你先派人查看一下，重点是查一下是什么样的病，可有什么治疗的办法。我们也还要准备一些东西，明天在出发。”低头看了一眼在自己怀里很是不满的瞪着自己的黛玉，皇甫冰炎苦笑道：“我若是去一定带上你行了吧？”带在自己身边总比她一个人去要安全得多。玉儿这两年有了君昊之后性子似乎开始向小孩子靠拢了。平常还好，有的时候遇到什么事情却是固执的吓人。黛玉眨眨眼睛，微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