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宫宴

  青平风俗,不论民间还是宫中都格外重视整十的生日,此番皇后大寿,皇上下令宴请群臣,仿佛并没有因先前禁足之事对皇后心存芥蒂。

  庆典当日,朝中三品以上大员都携带家眷盛装出席,宫门口马车辘辘,热闹非凡。

  正午设宴庆兴殿,文武百官朝贺,席中还设了楼兰和青平的位置,不禁让人侧目。

  楼兰派来一位使者,她交叉双手在胸前,行楼兰礼后,奉上一个好看的翡翠月光杯,得到赵岐盛赞后,款款落座。

  而柔邑派来的两人,女子并未穿柔邑传统服饰,而是身着与青平女子相近的华服,整个人看上去精致美丽,一双凤眼抬眸间波光流转,只消被这眼波略过,连呼吸都忍不住为之一窒。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褪去道袍的玉河,而站在身边的耶其,穿着宽袖的柔邑长袍,看起来比平时庄重得体许多。

  两人立在大殿内,单手合成拳头在胸前一按,给主位上的青平皇帝和皇后行了个柔邑礼。

  赵岐的眼神在玉河身上停留了片刻,她长得不似柔邑人般粗犷,小巧精致的脸庞,倒融合了几分楼兰和青平女子的风采。

  玉河给耶其使了个眼色,就见耶其拿出一个匣子,让旁边的侍卫呈上,“这乃是我柔邑的宝物,云纹金盏。”

  齐大监接过宝匣,打开一看,里面明晃晃的金色刺得他不自觉眯了下眼。赵岐眉心微动,此盏显然纯金打造,但色泽饱满,遍身雕刻云纹,显然是费心打造的精品。他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显然对这个礼物十分满意,抬手道,“两位使者不辞劳苦,远道而来,快落座,尝尝我青平的美酒佳肴。”

  夜里还有家宴。黄昏刚过,宫灯就齐刷刷亮了起来,明亮如白昼。宴会就布置在御花园旁边,虽是秋分,但御花园里依然繁花盛放,浓浓的香气时不时和着风飘来,更添了几分韵致。

  臣子携命妇及家眷早已纷纷落座,很快,嫔妃们也陆续到了。坐在主位右下方的是太子的生母,殷贵妃。

  她正嘴角噙笑的跟右相夫人寒暄,一双含情的凤眼微弯时带了几分江南女子的柔媚,尖细的小巴,保养得当的容貌,让她即便到了这个年纪,依然存了几分独特的风韵,旁边一众水灵的年轻嫔妃倒成了她的陪衬。

  几个皇子也依次到了。太子赵允跟往常一样束发蟒袍,跟几个朝臣谦卑的寒暄了两句,款款而坐。他的位子与殷贵妃相对,母子俩相视一眼,就很快移开了。不消多时,其他几个皇子也依次到了,瑞王赵霁来的最迟,身边还跟着个清新脱俗的女子。

  赵允脸色微变。他自然记得沈珍儿这张秀丽的脸,还有她出色的厨艺,只是她在朝堂上当场为那个叛贼作证,明目张胆的打了自己的脸。还有赵霁,竟借左相之手暗度陈仓,害得他功劳泡汤不成,还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威望受损。他捏着手边的杯子,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恨得牙牙痒。

  沈珍儿跪坐在赵霁边上,全然没有感觉到赵允灼灼的视线,进宫一事,虽是赵霁提出来的,但的确暗合了她的心思。她想进宫,不仅是因为玉河,更多的是想借此次进宫查出点当年她跟母亲跳江一事的蛛丝马迹。至于赵霁,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毕竟错过了最佳说话的时机,对于坦白此事,她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更何况如若真像玉河所说赵霁跟当年一事也脱不了干系,那告诉他反而横生枝节。进宫前的晚上,她一直辗转反侧,虽然之前在大殿上给风娘作证的时候已经见过青平的皇帝赵岐,但当时她只是单纯的作为一个证人,心中坦荡,可如今,她算得上居心不良。

  进宫前,赵霁就早早命人给她用新进贡的绸缎做了身新衣,是素色的绣花芍药暗底襦裙。一大早她就换上了新衣,再配上翠竹给她簪的鬓花,整个人看上去静若清荷,皎如秋月。

  她腰带上挂着个香包,只是味道有些特别,是那日在回雪楼玉河给的。她说里面装的只是寻常的艾草,她起初不信,但打开闻过后发现又没发现任何异议,一时间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逢皇后寿辰,文武百官齐聚,宫门守卫尤其森严。饶是她坐在瑞王马车上,依然还是被禁军搜查了一遍。艾草包在青平虽算不上寻常,但禁军也没未多加刁难,倒是赵霁,跟她同坐在小小的马车里,鼻端被这股艾草包散发出的清香味萦绕,忍不住微微侧目,“什么时候喜欢这种药包了?”

  她一时语塞,只好借口道,“听说艾草能驱除蚊虫,还有辟邪之效。”

  “辟邪?”赵霁顿了下,玩味道,“这么说你最近中了什么蛊?”

  沈珍儿愣了下,反应过来,脸上不自觉浮起一层绯色,她别扭的转开头,但赵霁灼灼的目光依然定格在自己身上,心中一窘,正逢车轮辘辘的碾过石板路,冷不丁颠了一下,只觉得一颗心似乎也高高的飞了起来。

  有限的空气里氤氲着暧昧的气氛,耳边忽的响起赵霁极轻的声音,“本王赐给你玉珠下次记得带上,”顿了下,淡笑道,“保证比药包管用。”

  她脸一下红了,那颗珠子自从回了汴京一直被她收在匣子里,也曾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犹豫要不要再带上,没想到竟然都被他看在眼里。一时间心里既感动又有些矛盾。

  进宫前,正巧遇到左相家的马车,缓缓停在侧门口。李相从马车上下来,跟赵霁作了个揖,“小女素来娇蛮任性,先前险些被贼人劫持陷入险境,承蒙瑞王殿下全力搭救,微臣感激不尽。”

  相国夫人此时也带着李燕儿一齐从车上下来,他扭头道,“燕儿,还不跟瑞王殿下道谢。”

  李燕儿却没接腔,目带关切的盯着赵霁道,“殿下的伤可好全了?”她今日穿得端庄秀丽,丝毫没有那日在风波亭的狂傲和落魄,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本王无碍,多谢燕儿姑娘关心。”

  李相赔笑道,“小女自小被微臣娇惯,言行无状,还请殿下赎罪。”他说完跟夫人使了个眼色,李燕儿便不情不愿的被她母亲重新带上了车去。她上车前,那双灼热的眸子还依依不舍的朝赵霁看去,直到略过沈珍儿时才染上了层霜色。

  很快就到了晚宴开席的时辰。为首的太监尖细的喊了句,“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席间所有人纷纷起身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皇上虚抬了下手,在主位上落座,皇后淑岚坐在边上的位置,打量着席间的众人,扫过儿子赵霁时,瞥见他身边跪坐着的沈珍儿,眉心不自觉微微蹙起。前两日已经有手下的人替她查了这丫鬟的底细,不过是白城一个小小酒楼家的女儿,也妄想攀龙附凤,她眯了眯眼。

  礼乐过后,歌舞声起。

  文武百官挖空心思送上的贺礼早已登记在册,至于皇子公主所献寿礼自然是些珍奇物件,只是淑岚毕竟在这个后位上也坐了八年有余,什么宝贝没见过,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只有儿子赵霁和他替侄儿王慕千里迢迢带回来的宝物能真正让她开怀。

  皇上赵歧似乎兴致还算不错,被殷贵妃哄着喝了两杯小酒,神色间没了平日的严肃,一双眼睛时不时从歌姬们身上瞟过,见她们一个个虽然水袖纤腰,姿态轻盈,但舞姿平平,不由得有些意兴阑珊。待歌姬们散去,殷贵妃攥着帕子笑道,“皇上,晚宴这些歌舞看多了未免有些沉闷,不如咱们玩点新鲜的,换换口味。”

  赵歧微微直起身子,“哦?爱妃可有何好主意?”

  “嫔妾久居汴京城中,曾在书中读到月下弹琴吹箫乃人生一大乐事,如此良辰美景,又逢皇后娘娘寿诞,不如借此机会让嫔妾一饱耳福,聊了心愿如何?”

  赵歧笑道,“这有何难?”他望下席下,“诸位爱卿烦有会吹洞箫弹琴者,可不必拘束,上来一展才艺如何?”

  皇后一听,立刻知道殷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乃家宴,在坐臣子皆携女眷而来,在汴京城中,但凡名门贵女皆有才艺傍身,但要论出众,不过凤毛麟角。而殷贵妃母家,殷相家中的大孙女芷兰,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只洞箫更是吹得余音绕梁,不输男子。如今,太子赵允,府中虽有两个侧妃,但太子妃之位一直空悬,凭芷兰的身份,知消在晚宴上稍出风头,来日进入东宫成为太子妃自然名正言顺。

  果然,殷芷兰很快从席间站了起来。她虽看上去有些娇弱,但一双凤眼跟她的姑母殷贵妃一样,勾人心魄。轻轻福身作了个揖,“臣女不才,略通萧音,愿献上一曲,为皇上,皇后,贵妃娘娘助兴。”  

  殷贵妃眸中带笑,很快,一管长萧就被下人拿了上来,殷芷兰接过萧,调整了下姿势,薄唇轻启,正要吹奏,就听席间忽然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刚刚说月下吹箫弹琴乃人生乐事,如今只有萧声却无琴语岂不失了意境?臣女不才,略通古琴一二,斗胆想为皇后娘娘弹奏一首。”

  皇后眼里浮起笑意,先前李燕儿一事,让她对左相家的这位女儿有些失望,但如今一看,也是个有气性的。也是,这样花枝招展的年纪,自然是喜欢争长短的。十几年前她也曾为争一时意气,在晚宴上出头,谁知却被他人抢了风头。她眸子一沉,眼前闪过旧日场景,眸光一转,忽的噙起一抹笑道,“皇上,既是如此,不妨让燕儿一同演奏吧。”顿了下,“只是这琴萧都齐了,有道是内人已唱春莺啭,花下傞傞软舞来,少了舞蹈,是不是有些缺憾?”

  殿中一下有些安静。李燕儿立在殿中不以为意,多一个人又何妨,她对自己的琴艺有足够的自信,唯一让她在意的,是坐在那边的赵霁。她微转了下头,正瞥见沈珍儿殷勤的替赵霁倒酒,一时间妒意涌了上来。她灵机一动,忽然奏禀道,“臣女听闻瑞王家今日携婢女前来,小小奴婢既然能得瑞王青眼,想必是有能耐的,臣女斗胆,不如让瑞王的婢女沈珍儿来为此乐曲伴舞如何?”

第1章 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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